“碰到你了?”他急问。 伍秋当然碰到他了,慧净不知如何回答。 僧人呆呆的模样急得伍秋发慌,又问:“碰到哪儿了?” 慧净依旧只是脸红地摇摇头,伍秋见他这副闷头不语的模样,又心疼又恼地嘟囔:“以后不准打自己了...” “我该受罚。” “那你...将我一起罚了吧。我不守伦理在前,错得更多,你要打连我一起打吧。” 慧净怎么可能舍得打伍秋,光是想想就心痛不已,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殷殷柔情与悲戚。 伍秋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软热,想到什么,声音黯然下来:“你明日就要走了...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慧净沉默着不置可否。伍秋看了看他,走去闩门关窗,又慢慢走回来。他深深呼吸,宛如鼓起勇气似地,取下头上发簪,任墨黑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随后一咬唇,在僧人面前,解开了衣带。 衣襟滑落雪白肩头,挂在臂弯,翠色贴绣彩蝶兜肚露出一半。慧净看了一眼,便不知目光该往哪儿放,硬生生扭过头。 这年头,光膀子打赤膊干活的汉子不为少见,若是男子,赤身相见,何须紧张,僧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伍秋面红耳赤,又视死如归般地朝慧净走近:“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身具二形,是个半阴阳人。” 慧净默不作声,但赤红的耳朵替他作了答。伍秋抿抿嘴,下定决心道:“师父你要了我吧。” 伍秋的话吓坏了慧净,他骇道:“不、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嫌弃我吗?” 慧净被伍秋逼得后退一步,余光春色烂漫,他滚了滚发紧的喉头,“我、我不能对你做这种事,是蔑伦悖理,对你不好,对徐施主他也......” 伍秋听慧净提及徐子庆,步子一顿,渐渐红了眼眶:“你怎知什么是对我好,什么是对我不好?自从遇上你,我在徐府每日皆是煎熬。此经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不求师父对我有什么承诺,只求留下一点回忆,伴我度过漫漫长日......” 伍秋不再接着往下说,慧净只闻隐隐的啜泣声,耐不住怜惜转过头。伍秋正撇着脸,咬唇忍泪,黑发半垂侧脸和胸前,衬得如雪的肌肤愈加白皙,而眼尾染开红晕,美得脆弱不堪。一种比怜惜更深切的陌生情愫爬上心头,慧净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惊不已,又情不自禁地靠近。他伸手扶过伍秋的脸,一双雾蒙蒙的眼看过来,叫他一时忘却伦理纲常和戒律清规。 两人缓缓步至床榻,相视而坐。慧净手掌穿过青丝,捧起伍秋的脸,贴着双唇,尝到咸涩味道。 伍秋似乎是因为下了决心,举止更为大胆,他仰头搂住慧净的脖子,贴唇半晌后,殷红的舌尖探出唇间,一点点描摹唇瓣轮廓,将其舔湿得发亮。他用徐子庆调教的那一套来伺候僧人,以为能撬开对方的嘴,不料对方始终不动。实在走投无路,他分开吻,贴着慧净的鼻尖问他:“你可以把嘴张开吗?” 慧净喉头干渴,下意识地舔舔嘴唇,恍然意识那里被伍秋舔过,又生生停住,半张开嘴。一副驽钝的模样,跟昔日里的沉稳冷静截然相反,但落在伍秋眼里,倒觉得可爱,胸口涌出绵绵的情意,又害羞又心甘地献上吻,将舌头送入慧净口中,缓缓地勾着舌头搅动。 如同交尾的蛇,先是慢慢地缠,然后越发悱恻,慧净被他勾得也笨拙地跟着舌头动。明明是极为清淡的碰触,伍秋却顿时心悸得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他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搂紧慧净脖子,吮住那条笨拙的舌头,软舌萦绕,搅出靡靡水声。 僧人哪与人这般接过吻,方寸大乱,一双手在半空不知所措,上下踌躇最后扶在伍秋肩头。细腻的肌肤如上好绸缎,他摸了下,吓得将手弹开。伍秋感知,腾出一只手扣住僧人的手放在肩头。慧净激动得吞咽下口水,不慎将伍秋的舌头压紧,吮进口腔深处,两人的呼吸都忽地灼热,喷出的鼻息紊乱扫过脸颊,拂起一层绒毛。伍秋颤了下,神魂缭乱地溢出呻吟,抓紧慧净的手。 慧净本就不敢碰伍秋身子,听见呻吟,更甚慌乱。索性反过掌心,与伍秋交握。唇齿交缠间,交握的手逐渐十指相扣,垂在身边。伍秋吻得情迷,身子发软,勾着慧净脖子的那条手臂也缓缓落下,白纤纤一条玉似地堪堪挂在了饱涨古铜色的胸前。慧净觉得肌肤相亲的那块地方简直快焚起火来,于是捏住伍秋的细腕放下去,可又不舍分离,便将这只手也如法炮制握住,十指紧扣地垂在身边。 没了支撑,唯有嘴唇相接,浑身发软的伍秋不由得后仰,慧净又笨笨追着他的唇前倾。等两人再次分开吻,伍秋已经被慧净压在榻上,十指紧扣的手摆在头侧。 慧净往下看去,伍秋衣衫不整地躺在他身下,双唇湿红,眼神迷离。他呼吸一滞,慌忙要起身,却被伍秋牵住了手。 伍秋娇娇痴痴地望着他,“师父,你真的...不要我吗?” 平日里铭记的戒律在心中不断回响,慧净失神地喃喃:“不行...不行...” 和尚为人正直,仅仅是心动,便已戒尺鞭笞,若要做到底,恐怕只会沦陷更深的自咎自责。伍秋心想,自己这般诱引,或许真是难为了他。闭眼缓了缓心神后,叹息道:“那请师父再吻我一遍,好吗?” 慧净注视良久,犹豫地俯下身。将要贴上唇,门外忽现隐约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喊着“五娘”。 伍秋闻声一激灵,急忙偏脸朝门外看去,慧净的吻擦着伍秋唇角,落在了颈子上,当时大窘,红着脸手忙脚乱爬起来。 “他们好像来找我了,我该走了。”伍秋转过脸,带了几分愁容。 慧净微微点着头。 伍秋以为慧净对他留恋不多,有些鼻酸地说:“师父,别忘了我...”说完,作势就要起身。 脚沾在地上,一股力量却扯住他,他回过头,原来是僧人仍牵着他没放手。相望片刻,他往慧净唇上贴了贴。手上的大掌倏地捏紧,又徐徐松开,手指从指缝流出,最后他的唇也离开。 拾起腰带和簪子,伍秋恢复进门前的模样,端起托盘离去。一面走,一面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僧人一如既往在原地目送他,脸上怅然若失,使伍秋回忆起白云寺里的种种。 最后一次回头,他跑回来拿走慧净的戒尺,闷头说句:“不许打自己了。”随后再也不允许自己回头,奔出东厢客房。
第17章 十七 ===== 近两年,旱涝频发,徐子庆的米庄运输出了不少事。虽说他朝中有人,钱权两齐,不怕麻烦解决不了,但此去临县买通知府和钞关,确凿花费不少时日,回到府上已是七日之后。 回府后,听闻白云寺僧人已法事完毕归去,他敷衍地点点头,早没有先前风风火火的那番热情。他本就对法事兴致寥寥,做这么多全是为了讨伍秋欢心,找刘氏清算完置办的钱财,便自觉体贴人意,仁至义尽。 不过他见了伍秋,倒是觉得钱花得十分值当。几日不见,伍秋脸上红润许多,即便仍常是魂不守舍,但已依稀可见昔日光彩。 此次外访,他一如往常,没少混迹风月场,可不同的是,怀里抱着软玉般的人,心里却总惦记伍秋。日思夜想,回府又见伍秋气色好转,当下就心动不已,拉人回房亲热。 谁知他没疼爱伍秋几天,伍秋回转的气色如昙花一现般凋零下去,俨然又成一株美却颓萎的花。前夜他弄着伍秋,没折腾几下,伍秋忽然伤心欲绝地在身下哭起来,那模样太过可怜,徐子庆被哭得没了兴致,硬生生半路而退。这种事,他还是头一回。换做别人,早不耐烦,可不知近来为何,他对伍秋有相当耐心。 次日徐府上下一同在正屋用膳,黄香云一眼瞧出徐子庆脸上的烦闷,和他与伍秋之间的怪异气氛,主动挑起话题。 “五娘自法事后,气色好上许多,不知为何,最近又憔悴了,可是哪里有不适?” 徐子庆听黄香云这么说,立即附和道:“你也觉得?我想不如再办一场法事吧,七日不够,那就再办七日。” 伍秋当即眼睛便亮了。他正对面坐着陈巧,陈巧很是古怪地看他,他才讪讪收敛脸上喜色,想要对徐子庆附和。 话未说出口,却见大房刘婵君出来阻止:“劳师动众!大题小做!白云寺的住持妙海师父贵为高僧,岂能为了一介凡夫俗子上山下山,传出去不让其他人笑话。” “什么高僧不高僧,若不是靠我们这些香客的香油钱帮扶,他白云寺能有今日?让他几个和尚来给我徐府做法事,是他们的荣幸,是他们的福分,感恩还来不及,还怕笑话?呵!” 刘婵君极为信佛,听徐子庆对佛家说出如此大逆之话,气得面红,又不敢呵斥,只重重摔了碗。 伍秋不擅应付这等场面,又想见慧净,又觉得刘氏的话有道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犹豫的空儿,黄香云先插话道:“我看五娘与白云寺很是投缘,上次在林中遇险也是得以白云寺僧人相救才虎口余生。不如这样,五娘亲自前往白云寺斋戒还愿吧,以显虔诚,也免去了白云寺师父的车马之苦,岂不是两全其美?” 伍秋心花怒放,险些高兴得跳起来,“老爷,我觉得二娘说得有道理。” 不料徐子庆冷笑两声,并不接话,待用完膳,一言不发回了房。伍秋无奈跟在后面回房,见徐子庆面色冷峻,也不敢先发,端来热水帮他洗脚。他心想自己表现乖巧,或许徐子庆就能松口。 果真没多久,徐子庆开了口:“你真想去白云寺?” 伍秋低头细细擦拭徐子庆的小腿,“老爷......” “诶!”徐子庆踩了下脚,盆里的水溅在伍秋身上。 伍秋咬咬唇,艰涩地喊:“相公。” “这还差不多。你刚要说什么?”徐子庆安分放好脚,任伍秋洗濯。 伍秋接着说:“我最近遇了那么多事,终日惶惶,定是因命中有险。我自己受难便也罢了,可连累相公的米庄也出事,伍秋过意不去。此次米庄化险为夷,我想去白云寺还愿,免得再连累相公你......” 听闻伍秋原来是心忧自己,徐子庆有几分心软,抬起他下巴:“你真是那么想?” 伍秋佯装含泪,拼命点点头。 徐子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所以你这几日脸色憔悴,也是因为担心连累我?” 伍秋的谎话还未想到这份上,但见徐子庆这么说,忙不迭点头。 “怎么那么傻?若是担心我为什么不早说,我以为你有什么心事。”徐子庆将伍秋扶到榻上,把玩那张精致脸庞,“像现在这样多好,话说开了,脸上也有生气。我不是不准你去白云寺,可是路途遥远,我担心你路上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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