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去哪里接主上,这么久还没过来。”凝雨耐不住性子。 “约摸快了。”琼花估了下时间。 “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玉家。”银粟问出纠结多时的疑惑。 “谁猜得出他怎么想,越来越古怪了。”瑞叶耸耸肩,业已放弃了揣摩:“至少以前还有脉络可寻。” “你觉得很怪?我倒觉得他现在比较像正常人一点。”银粟反驳:“不像以前那样完全没人味,反正他一直挺奇怪。” 四人面面相觑,皆是心有戚戚的摇头。 “你们说的是穆公子?为什么都怕他,他过去对你们很凶?”不甘心一知半解,沈云扬挤入了八卦的行列。 “不凶。”琼花诚实的提供答案。 “手段残忍?”沈云扬锲而不舍:“还是你们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没有。”四人互相对视,有点欲言又止:“他早就放我们自由。” “那你们的畏惧所为何来?”沈云扬百思不得其解,四英实力高超,却对那个少年的敬畏超乎寻常,按说他们该是玉净尘的手下,却更戒慎他。 “那是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银粟好心的答了一句。 “他是什么人?”沈云扬从善如流的问。 银粟哑然,眼睛瞟向其他几人,同伴会意,微笑着带过。 “说起来我们也很好奇,老大居然是玉家的人,沈公子可知他过去是怎样的?” ◇ 第七十章 邀请 “这个我当然清楚,毕竟我和他相交多年。”沈云扬十分知机,大方的提供对方欲探知的答案。 双方热切的交换各路消息,获取想了解的小道讯息,尽是皆大欢喜。 玉承庭在一旁好笑的摇头。 凌苍携着云沐踏入,看见的正是一派亲密无间的融洽,不觉稍稍诧异。云沐瞟了一眼,半笑不笑的抿了一下唇。 四英瞥见两人,反射性的笔直立起,讪讪的心虚。 凌苍一笑,引着众人落坐。 机伶的店伙招呼着上菜,隔壁的伶人弹起了琵琶,丝竹入耳,娇柔婉转的歌声清扬,带来情致缠绵的意韵。 菜色是极精致的。 荤素搭配合宜,清而不淡,肥而不腻,鲜嫩适口。甚至雕出了精巧的花鹤造型衬饰,更添了几份颜色。也合了云沐的口味,较往日多下了几筷。 云沐本身相当挑剔。 长期处于高位,起居无不雕琢,平日享用的虽然随意,却都是顶尖的器物。不过他极能忍耐,莫说出行时饮食粗砺,就是叶照眠那儿他也从没抱怨过。来了江南诸多不合意也不着片语,唯有极近的人才能觉出一二。 姜静娴坐在他身畔有心示好,浅笑着搭腔,云沐淡淡的回应,气氛还算融洽。四英罕有的与他同桌,拘谨而不自在,全无先前的笑谑,几乎不开口。 只剩了玉氏兄弟和沈云扬谈些漫散的话题,场面略为冷落。 姜静娴挑了一筷狮子头给云沐,温言婉笑。 “这狮子头是他家特色,穆公子可尝尝。” 云沐垂目看了看碗,一旁的凌苍顺手替他挟了过去。 “多谢姜小姐好意,只是他素来不喜荤食,由我代了吧。”凌苍了解而默契,做来再自然不过。 姜静娴勉强笑了一下,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揪住了裙裳,身旁的婢女见小姐神色幽怨伤心,不禁暗里不平。 玉承庭默叹一声,扯开了话题,努力化解僵滞的气氛。 云沐仿如不觉,略略喝了一点汤便停箸不食了,改坐到远处饮茶。 他一离席,四翼心思一松,又开始与沈云扬交头结耳。 姜静娴眼睛都快黏在云沐身上了,凌苍礼貌性的与她攀谈了几句,毕竟是玉承庭秉持父亲的授意请至姑苏,不便过于冷落。 “数日赏玩,姜小姐可还适应此地风物?” “姑苏风景绝佳,所见处处皆是美景,静娴哪会不喜。”姜静娴盈盈一笑,矜持而文雅。 连日游玩俱是众人一起,云沐多是由凌苍尽心陪着,少有近谈,难得此刻稍稍接近,却又早早离席,她只漫不经心的的说着场面话:“多赖世伯好意相邀,才有此机缘。” “家母近日时常夸赞,说姜小姐温雅可人,一解膝下无女的遗憾,直是希望能常驻玉家才好。”玉承庭颇有深意的接口。 凌苍瞥了一眼对面,云沐倚在楼另一侧栏边,捧着一杯香茗看花,数盆盛放的兰花色泽娇丽,花叶缤纷,绚烂而招摇。 “姜小姐有暇尽可多留些时日,姑苏有不少好去处。”他忽然附和。 四英呆了呆,一时皆侧着头望过去。 姜静娴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凌苍巴不得她离开云沐,盈盈的眸子亮了起来:“多谢三公子,如不麻烦,倒是想请三公子指点些名胜殊景,想来穆公子也未曾见过,可一同前往。” “这有何难,让净尘陪着四处走走即是,也可尝尝街巷名点。”玉承庭立时替三弟包揽。 凌苍眼神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倏然浅浅一笑:“份内之事,自当尽力。” 远处的云沐俯身摘下一片朽叶,在指尖转了转,干黄的叶片碎成粉末,撒下高高的楼台。 一骑快马踏着落叶在楼前停住。 骑者俐落的翻身下马,快步走入临仙楼。 “离郡王世子下属请见玉家两位公子、穆公子、沈少侠及姜小姐。”朗声通传响在梯下,空气顿时凝肃起来。 众多目光盯着来使,那名汉子大方的抱拳当胸。 “世子令在下前来送柬邀客,诚意相请,请诸位务必赏光莅临十日后的琼花宴。”随话语一同附上制作精美的金柬,席中数人暗地交换眼色,俱有些惊讶。 云沐翻了翻亮晃晃的柬书,没什么兴趣,随口推脱。 “承蒙抬爱,近日旧伤未愈不便赴宴,替我辞谢了吧。” 来使似已料到,立时躬身致意。 “来前世子另嘱,穆公子的伤是他一手所致,时时心下愧疚,请公子务必赏脸以当面致歉。”不等开口,取出一物双手置上:“此物为千年雪参,聊表寸意,也算稍平世子心头之憾,请公子万勿推辞。” 众人惊疑不定,猜不出是何用意。 千年雪参本属珍物,宋鸣送给害他功亏一溃的对手,又婉言相请,究竟所为何来,难道真是为了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的致歉。 “东西是好的,可惜我用不上,连这帖子一并带回去吧。”云沐眼都没抬,指尖一弹,将金柬送了过去。 离郡王势大,来使向来也是颇得脸,未料到回绝得如此干脆,来使窘了一下,再度开言。 “穆公子何必拒于千里之外,琼花宴上除了世子,尚另有一位故人殷勤相盼,亟待与公子重逢相会。” “我可不记得在江南有什么故人。” “这位故人自西域而来,曾与公子有一面之缘。”感受到无形的压力,来使竟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对公子风采印象极深,多年无日或忘。” “其人姓甚名谁。”凌苍冷声质问,笑容早已不见。 “届时一见便知。”使者鼻尖微微见汗,强令自己挺直了背。 “我现在就想知道。”踏前一步,凌苍未拨剑已煞气凌人。 “玉家何等声名,三公子必不至对来使以武相袭,在下深信。”使者面上变色,再退了一步,力持镇定。 以家门名誉相挟,凌苍不能不犹疑。 僵滞了片刻,云沐起身一动,金柬又回到了纤白的细指。 “回去告诉宋鸣,我很期待。” ◇ 第七十一章 执念 日上三竿,云沐仍未起床,叩门没听到回音,凌苍掀开了窗。 一把漆黑的长发散在榻上,懒懒的蜷着身体翻看一本医书,额发落下来覆在眉间,面容比平日更白,长睫微动,抬了下又专注于书本。 “怎么不起来?” “睡晚了。”云沐简单的回答,任谁也看不出他昨夜功法反噬的痛苦。 算算日子,叶照眠也快回来了…… 随手将书抛到一边,云沐慵倦的伏着软枕素席,身上丝被凌乱。 凌苍刚待伸手束起散发,被他一掌打开。 “怎么了。”指缘微微生疼,凌苍不解的问。 云沐没作声。 愣了半晌,一个异样的念头浮出:“你在生气?” 凌苍自己不太相信,可似乎没有别的理由解释云沐莫名的异常。 “听不懂你说什么。”云沐蹙了蹙眉,掀开被坐起来,衣衫整齐,略有压痕,一夜竟是和衣而卧。 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凌苍换了个问题。 “宋鸣的宴请打算怎么办?” 云沐在镜前整理束发,口气仍是冷淡:“去看看再说。” “宴无好宴。” “那又如何。”他从铜镜中瞥了一眼:“你不用去,此事与你无关。” 又是拉开距离的疏冷,凌苍只当没听见。 “你猜那个人是谁。” “管他是谁。”云沐漫不经心,眉间甚至带点嘲讽:“反正我的仇人多的是,数都数不过来。” “会不会是故意布下的饵。” “或许,真有故人我会相当惊喜。”没表情的勾了勾唇,“你也不用想太多,这里到底是玉家的地盘,谅他会有分寸。” “他知道我们的来处,却不曾宣扬……” “易地而处,你会如何。” “捺下秘密,以要挟之势延揽。”静静看着云沐的一举一动,凌苍深遂的眼睛不曾稍瞬。“实在不成再传扬出去,借中原武林的力量绞杀。” “说的好,依你之见又该怎样化解。” “杀了知情者。”釜底抽薪,除去了唯一的人证,单凭宋鸣的一面之辞,大大削弱了可信度,驳斥应对轻易即可控在掌中。 “差不多,所以这次的事你不必出面,我自行斟酎处理。” “你要我袖手旁观?在你因我而惹来麻烦之后?”凌苍不可思议的质问,凝视着镜中的俊颜:“这算不算一种关心保护?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你想如何,随我到离郡王行宫去杀人?”云沐不留情的冷嘲。“以为还是过去无名无姓的影子?你现在的身份只会带来麻烦。” 身后的人顿时沉默,他停了停又说下去。 “这次解决之后再没什么牵碍,好好扮演玉三公子的角色,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轻漫的话语透出几分真意,抬手揉了揉额角,略带苍白的倦怠。“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然后你就要离开。”静了许久,凌苍双手撑住镜台,无形将他困在怀中:“安排好别人,你要怎么筹划自己?” 他闭了闭眼,嘴唇微动。 “别说与我无关!”打断即将出口的话,凌苍的怒气濒临爆发的边缘。“既然周到的安置了别人,也该公平点说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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