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难道很经常有两名男子搂在一处,同骑一匹马儿穿城而过吗? 那京中的马儿,未免也太苦了一些吧! 诸野可不管谢深玄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一夹马腹,令那马儿小跑起来,那语调极为平淡,没有半点波澜,道:“早课要迟到了,可能要快一些。” 谢深玄:“……” 他这幅模样,倒令谢深玄觉得……发生这种事,好像只有他一人在紧张。 谢深玄挺着腰板正坐姿,极其紧张地想要抓点什么,好稳住身形,可缰绳在诸野手中,抓马儿的鬃毛,他又担心会弄疼马儿,偏偏这马儿快步时略有颠簸,谢深玄总担心自己会掉下马去,一时不知所措,到了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也只好抓住了诸野的手。 诸野微微一顿,迟疑片刻,将一手松开了缰绳,试探着扶住了谢深玄的腰。 谢深玄没有反应,大概太过紧张,他压根没有觉察。 这马儿一路小跑,太学很快便到了,太学门外的守卫一见诸野便站得笔直,那惊讶的目光却控制不住落在与诸野同骑的谢深玄身上,谢深玄闭着眼,想反正平日也不会与守卫有交流,这尴尬很快就过去了,只要诸野扶他下马,只要他们走近太学之中。 伍正年:“嗯?谢兄,诸大人,你们怎么……” 谢深玄:“……” 等等,伍正年为什么会在这儿。 谢深玄惊慌四望,方见伍正年站在正门一侧,那地方实在不太起眼,所以他一开始并未注意到。 而更糟糕的是,不仅伍正年在此处,连那位玄影卫指挥同知唐练也呆呆站在一旁,目光先落在两人身上,再缓缓下移,看向诸野搂着谢深玄腰侧的那只手。 谢深玄:“……” 糟了。 他这一世清名,大概是要没了。 -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知晓应当要如何才好。 到最后,还是诸野先有了动作,眼下的尴尬对他似乎全无效用,他平静翻身下马,再伸手去搀扶马背之上的谢深玄。 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谢深玄僵着难以动弹,可若不扶诸野的手,他大概就只能从这马上摔下去了,谢深玄深吸了口气,僵硬扯一扯嘴角,道:“多谢诸大人。” 他将手搭在诸野的手心,在诸野的搀扶下翻下马背,落地时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多亏诸野扶住了他的腰,令他稳在怀中,他却已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腔,有万般忐忑。 见他站稳,诸野便松了手,转而看向身后的伍正年与唐练,朝唐练几步走去,问:“出什么事了?” 唐练头上飘着一行大字,谢深玄飞速瞥了一眼,再猛然倒吸一口气。 唐练:「哇,这该死的谢深玄……这算是勾引朝廷命官吗?」 谢深玄:“……” 勾什么勾,他也是朝廷命官啊! 为什么诸野表现得如此理所当然,下马之后,难道不该先解释解释他们为何会有今日这反常吗? 呆怔怔的伍正年头上也正飘着一行大字,却只是震惊万分的感慨。 伍正年:「哇,诸野,谢深玄,哇,诸野,谢深玄。」 谢深玄:“……” 该死啊,他早该想到此事。 他就该让诸野太学拐角的那条街道上将他放下来,他再自己走过来才对! 诸野微微蹙眉,唤:“唐练。” 唐练这才猛然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急匆匆同诸野行礼,道:“大人,有要事。” 他引诸野走到一旁,低声同诸野交谈,说了什么,谢深玄当然听不清,只是看唐练与诸野神色,似乎不像是小事,他虽有些担忧,可玄影卫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好奇,他便收回目光,望向伍正年,疑惑问:“伍兄,你为何又在此处?” 他头一日来太学时,伍正年特意出门相迎,那毕竟是第一日,伍正年客气一些,自是理所应当,可如今这都已过去几日了,伍正年可没必要再同他客气吧? 伍正年面上带着极灿烂的笑,道:“谢兄啊,我来外头接你啊!” 谢深玄:“……” 谢深玄心中很有些不祥预感。 若他没有记错,这几日来,每一回伍正年同他露出这般笑容的时候,都代表着接下来要有意外发生,他才来癸等学斋不过数日,已见过伍正年露出好几次这般表情了,而今他一见伍正年这笑就头疼,不免道:“你直说便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伍正年笑呵呵道,“昨日您说要看学生们的卷子,此事我已报了礼部,可却还未得到答复。” 谢深玄:“……” 谢深玄猛地想起昨日诸野为他带来的学生试卷,他回去匆忙,那卷子好像都放在了书斋内。 谢深玄:“伍兄,这卷子……” 伍正年:“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卷子带过来的!” 谢深玄:“不是……” 伍正年:“不过游大人答复得很含糊,像是出了什么意外。” 谢深玄:“因为……” 伍正年握住谢深玄的手,拍了拍谢深玄的胳膊,让他一定放心,道:“再等几日,我会将卷子带过来的。” 谢深玄:“……我已经看过了。” 伍正年:“我说了……啊?” “游大人答复含糊,或许是因为卷子已不在他手上了。”谢深玄对着伍正年的神色,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道,“诸大人昨日将卷子带过来了。” 伍正年:“……” “他大概听见了你我交谈……”谢深玄小声说,“玄影卫要调卷子,的确要容易一些。” 伍正年:“……” 伍正年看着谢深玄,再将目光移开,望向不远处正在吩咐唐练什么的诸野。 “原来是这样……”伍正年轻声说,“怪不得啊……” 谢深玄:“伍兄,此事是我忘了告诉你——” 他话音一顿,忽地便见伍正年头上那行字又蹿了出来,不仅如此,这字还加粗加红,飘荡在半空,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伍正年:「哇,诸野,谢深玄!哇,诸野,谢深玄!」 谢深玄:“……” - 诸野还同唐练有话要说,谢深玄上课却已要迟到了,他不该在这儿继续停留,同诸野微微颔首道别,而后便快步朝着太学内赶去。 伍正年跟上了谢深玄的脚步,与他一道朝学斋处走,一面道:“谢兄,今日还有一事。 ” 他面上依旧带着那般的笑意,令谢深玄心有畏惧,总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也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此番初试,是改制后太学内的头一遭,也正因如此,朝中分外重视。”伍正年说道,“皇上特意在礼部和国子监内挑选了官员,充当是这一次的监试官。” 此事虽有些突然,可只是寻常之事,谢深玄并不觉得如何意外。 伍正年又道:“今日这些监试官,要来太学内确初试诸多事宜。” 谢深玄:“然后呢?” 伍正年面上摆着极灿烂的笑:“午休之时,诸位先生都要来同监试官相见。” 谢深玄:“……仅是如此?” 伍正年:“仅是如此。” 谢深玄:“……” 谢深玄蹙眉看着伍正年面上神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伍正年或许未说出全部实话。 事情显然并非伍正年所言的那般简单,可不知为何,伍正年不敢同他直说,只是百般暗示,似是想要他明白,此事之中或还有其他问题。 谢深玄只好点头,道:“我会来的。” 伍正年却正好下定决心开口,道:“谢兄,要不您找个借口,还是别来了吧?” 谢深玄:“……” 伍正年:“……” 谢深玄倒不怎么觉得气恼。 如今太学内的先生大多都不喜欢他,朝中人更不必多说,伍正年大约是担心他在监试官面前胡言乱语,再为自己惹来几个仇人。 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已被皇上贬进了太学,若再惹些麻烦,保不齐便要出事,就算他不出事,伍正年也会出事,收拾烂摊子太累了,他可不想再这么来上几回。 伍正年笑得有些尴尬:“谢大人,不是我不愿意您来。” 谢深玄:“没事,我不去便好。” 伍正年:“只是此番礼部来的官员……对您而言,有些特殊。” 这倒是引起了谢深玄的好奇,谢深玄不由蹙眉,问:“特殊?” 伍正年思忖着措辞,似是有些不知如何才好,可此事他又不得不说,只得压低声音,下定决心,道:“小严大人也来了。” 谢深玄:“……” 如今严端林官拜吏部尚书,又是阁臣,在朝中权势滔天,他不可能来太学,监试之责怎么也轮不到他,伍正年口中所说的“小严大人”,自然不会是他,所指的应当是他的长子,礼部侍郎严斯玉。 谢深玄先想,皇上果然重视太学这开年初试,连严斯玉都派来了,而后再想,严斯玉来了,那这热闹,他还是不凑为妙。 他脾气的确不好,若是见着了严斯玉那张脸,保不齐会指着严斯玉的鼻子骂起来。 “我听闻二位大人有些嫌隙。”伍正年说道,“谢兄,以您如今的境况……还是莫要得罪他比较好。” 谢深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去的。” 来太学数日,他知伍正年待他极好,他不该在监试官同太学学生会面之时给伍正年惹麻烦,若他真同严斯玉吵起来了,那伍正年还需为此善后,保不齐还要挨些责骂,那他倒不如随便找个借口,躲在自己的书斋内,等严斯玉走了再说。 伍正年千恩万谢,几乎像是谢深玄答应了他什么极为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他跟在谢深玄身旁,一定要送谢深玄去学斋,可二人未曾走出几步,自那院中一侧正巧走过几名官员,伍正年倒抽了口气,谢深玄便朝那处看去—— 严斯玉赫然便在其中。 谢深玄想,自己好歹答应了伍正年,今日不在太学惹事,他便当做没看见这几人,移开目光,冷着脸色,打算快步从此处离开。 可他未想到,严斯玉竟然主动开口叫住了他。 “谢大人。”严斯玉语中带笑,竟还显得十分客气,“许久未见啊。” 他已主动开了口,谢深玄总不能再当做未曾听闻,他只得与伍正年一般顿住脚步,回身朝那几人看去,正要开口与这几人一一问好,却又瞥见每人头上都飘出了血红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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