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野:“……” 诸野并未强求。 外头还飘着些雨丝,诸野下意识伸手替他遮挡,而后小宋撑起纸伞,将那飘落的雨丝遮挡在外,谢深玄下了马车,却并不着急往谢府内去,这么多日,他头一回顿住脚步,并未立即逃离,而是主动在诸野身边停留。 “诸大人。”谢深玄轻声道,“倒是好久没这般同你说过话了。” “是。”诸野回应,“已有多年。” 他话音方落,二人便几乎同时与对方微微颔首,互相道了告别之语。 谢深玄:“诸大人,告辞。” 诸野点了点头:“明日再见。” 而后两人转过身,各自朝着自家府邸走去,迈上面前的青石台阶,方才顿住脚步回首,朝身后之人再望了一眼。 谢深玄想,他与诸野之间,何止是多年不曾好好说过话了。 自他一时越矩,而诸野离开谢家往长宁军后,他二人几乎便再无交流,来往的信函越来越少,信中语句寥寥,逐渐便断了联系。 这几日因为太学之事而亲近相处,已令谢深玄万分惊恐,策马在侧多年未经,同乘马车也已经许久未有,除了在画舫之上时,谢深玄一时忧心而方寸大乱,壮着胆子握了诸野的手外,这些年来两人交谈的话语,似乎都离不开公事,诸野不会同他开玩笑,他则不敢与诸野开玩笑,而今终于再迈进一步,竟令他有些压不下去心中的狂喜之意。 他甚至恍惚觉得—— 其实现在的诸野,同以往相比,似乎也并没有多大差别。 他二人本不该如这般疏远,若能有机会…… 不,现在已有了机会。 他还能同诸野和好如初。
第29章 口是心非谢深玄 谢深玄今日回来得太迟, 高伯万般担忧,特意在门房处候着等他,而待他进了门才知道, 今日大雨,贺长松也困在了太医院, 到现在还不曾回来。 贺长松平日不喜欢乘马车去太医院, 说是为了强身健体, 平日只是步行,方才雨势凶猛,若无人去给贺长松送伞, 贺长松只怕连太医院都出不来,就算如今这雨已渐小, 可太医院离谢府毕竟有些距离,他们若是再不派人去接, 贺长松怕是今夜便要在太医院内过夜了。 他问过高伯, 早些时候, 府中已派人过去了,让他不要太过担忧,谢深玄便去用了晚饭,心中倒是还想着未曾归家的贺长松,可不知为何,这思路很快便从太医院转到了诸野身上的伤。 谢深玄想,那日为诸野诊治的玄影卫医官, 应当也是自太医院而来,贺长松又与同僚们的关系极好, 那诸野如今伤情如何,贺长松或许能知其中一二。 想到此处, 谢深玄忽而又忆起一事,前几日他曾让小宋去寻些滋补身子的药草,到今日,此事应当已经办妥,他若是想……他就该趁今夜他二人关系和缓之时,让小宋将东西送过去。 谢深玄清一清嗓子,放下手中的象牙筷,道:“小宋,前两日我令你转告高伯去寻些补药,此事如今如何了?” “少爷现在要?”小宋只当时是得了谢深玄吩咐,下意识便要朝外走,“我去取过来。” 谢深玄:“不必取过来。” 他叫住了小宋,语调间却难掩踌躇,他望着小宋好奇神色,心中万般迟疑,直至小宋再度开口轻声唤他,他方才回神,略有些许为难道:“你将这药……送到对门去。” 小宋面露迷茫之意:“啊?送到哪?” 谢深玄:“……对门。” 小宋:“对……什么?” 谢深玄:“……送给诸野。” 小宋:“……” 小宋呆住了。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目光中只余惊愕,可不过片刻,他面上便抑不住带了笑,更是恨不得用力同谢深玄点头,道:“少爷放心!我现在就去!” 谢深玄:“……” 谢深玄垂着眼眸不敢抬首,假装自己对桌案上的饭菜更有兴趣,直至清楚听得小宋离开此处后,他方才再度抬首,却仍旧未曾松下这一口气。 说实话,他并不知自己这举措是否得当,他总担心今夜与诸野关系的和缓,仍旧还是他在多想,是他多此一举,还要再惹得诸野生厌,他心中焦急不安,已没有半点胃口,一心等着小宋带回的消息,却怎么不敢承认此事。 他心中别扭,他自己也极为清楚,他实在受够自己的性子,可只要诸野未有正面回应,他便难以拉下脸面,真将自己心中所想表露在他人面前。 大约过了一炷香功夫,小宋便乐呵呵回来了。 谢深玄急忙拿起桌上的象牙筷,假装自己正专心吃饭,一面故作不经意抬起眼,便见小宋面上正带着莫名的笑意,像是见着了什么极为罕见的新鲜事一般,迫不及待凑上前来。 谢深玄平日颇为放纵他,因而他也惯同谢深玄有些没大没小,他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贴着桌案凑上一些,这才清一清嗓子,认真道:“少爷,方才我去了诸府。” 谢深玄却并未停筷,甚至刻意自小宋脸上移开了目光。 “不必告诉我。”谢深玄尽力冷淡,“我没兴趣,不想知道。” “此事您一定很想知道的。”小宋故意拖长音调,“——我在门外便遇见了诸大人。” 谢深玄:“……” 谢深玄虽仍沉着脸色,可也确实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小宋接下来的话语。 他实在有些不太明白,诸野白日便已显得极为疲倦,方才还累得在太学中睡了一觉,怎么回家之后,他竟还有力气朝外跑。 而今这时辰……总该不会又是玄影卫内出了什么事,需要诸野外出去解决吧? 小宋笑嘻嘻开了口:“若我不曾出门,诸大人大概已经在敲我们府上的门了。” 谢深玄:“……” 谢深玄好一会儿才明白小宋话语中的意思,可却又实在不敢相信小宋所言,敲他家的门?诸野要来谢府?不对,诸野来谢府做什么? 小宋嘿嘿一笑,这才将自己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再将手中之物摆在桌上,推到谢深玄面前,道:“诸大人令我送来的。” 谢深玄:“……” 谢深玄垂下目光,看向摆在桌上的东西。 那东西外包裹了层层叠叠的油纸,大约是担忧外头还在下雨,这东西拿出来会被雨水沾湿,可也正因如此,谢深玄实在难以看出小宋递给他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他不明白诸野为何要将这东西给他,可这是诸野送来的东西……谢深玄迟疑片刻,还是伸出了手,将那纸包拿了起来,一面问:“这是什么?” 几乎在他将东西拿起来那一瞬,便嗅到了一股药香,这纸包中的应当是药,可他不明白诸野为何要送药过来,他只能疑惑抬眼看向小宋,等着小宋接下来的回答。 小宋清了清嗓子,竟还挺直腰背,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道:“传诸大人的话。” 谢深玄:“好好说话。” “诸大人说,今日他是真睡迷糊了。”小宋说道,“他清楚自己的力道,他担心您受伤。” 谢深玄怔了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说实话,若小宋不曾提起此事,他自己都已要将这件事忘记了。诸野那时候的确用了不小的力道,可他也不是一捏就碎的瓷器,如今手腕上不过留了些浅淡的红痕,过一夜大概就要消散了,这可用不着药。 小宋说完了话,好奇凑上前来问:“少爷,诸大人怎么伤着您了?” 谢深玄板着脸:“我没有受伤。” 小宋:“啊?” 谢深玄:“用不着这药。” 小宋:“……” 谢深玄:“多此一举。” 小宋挠头。 谢深玄说完这话,便挥了挥手,让小宋快些下去,可小宋却迟疑垂首看向桌上的药包,犹豫许久之后,他挠了挠脑袋,不解开口:“那要不……我给您送回去?” 谢深玄一把按住药包:“……给我留下!” 小宋:“……” 小宋头上飘出大字。 小宋:「啧啧口是心非谢深玄」 谢深玄:“……” 谢深玄想,此事果真是糟透了。 他不敢回忆小宋最后那略显古怪的眼神,与似乎难耐的唇边笑意,可不论怎么说,他该庆幸此事只有小宋知晓,贺长松在太医院未曾回家,高伯因为担忧贺长松还在门房处等候,而小宋并非碎嘴之人,那此事,还能当作是他与小宋之间的秘密。 待小宋离去后,谢深玄这才终于有些压不出心中的喜悦之意。 这饭他是彻底吃不下了,他将那药包拆开,翻了翻里头包裹得极为严实的药膏,虽觉得自己是用不着的,可还是将那要药膏拿出来收好了,再想一想,又将这药瓶带回了卧房。 这一夜,谢深有些难眠。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明日裴麟要带赵玉光从首辅家中出发,快走前往太学,他答应两名学生,自己会去前往陪同,他应当早些入睡,可他如何试图凝神,清空思绪,他却仍旧止不住自己心中的胡想。 子时过后,谢深玄方才恍惚入睡,天未亮时,小宋便来唤他起身了,他困得头疼,可还是起了身,又看外头的雨已停了,今日的天气很不错,很适合赵玉光第一日的锻炼。 他起得太早,胃口不佳,没什么心情吃饭,匆匆收拾准备,正要出门,却见高伯站在门边,正在同贺长松说话。 谢深玄有些惊讶,若无要事,贺长松平日鲜少同这般早起,而今天色方才有些微亮,这有些古怪,也许是太医院内出了什么事,他心中好奇,迈步上前,很想要问一问,唤:“表哥——” 贺长松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谢深玄下意识将后头的话语咽了回去,他想不明白贺长松为何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再看一旁的高伯几乎笑出了一脸褶子,谢深玄心中顿觉不妙,正要发问,贺长松又长叹了口气,道:“昨夜宫中有贵人急症,我方从太医院回来。” 高伯努力绷着一脸冷静:“表少爷,您快去休息吧!” 贺长松叹气:“深玄啊……” 谢深玄:“怎么了?” 贺长松:“你怎么能在同一件事上栽两回呢!” 谢深玄:“?” 谢深玄有些不明白贺长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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