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镇定自若,为此解释:“他就那么点儿俸禄,买这么多东西,别吃不起饭了。” 赵瑜明又成功被谢深玄噎住了。 谢深玄:“我有钱,这钱还是我来出吧。” 赵瑜明:“……” 赵瑜明重重吸了口气,勉强定下心神,这才一拍谢深玄的床沿,震声说:“诸野是玄影卫指挥使!” 谢深玄被他的音调吓了一跳,只是点头。 “他俸禄优厚,朝中只有少数人方能企及。”赵瑜明愤恨说道,“几块糕点蜜饯而已,他怎么可能会买不起啊!” 谢深玄却有不少证据:“我家对门便是诸府。” 赵瑜明没好气地同他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 “你来时应当也看见了,那宅邸破旧,想来很缺钱修缮。”谢深玄认真说道,“朝中有几位大人的官邸会是如此?他若不缺钱,家宅怎么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吧?” 他看首辅大人异常清廉,恨不得将皇上赐给他的宅邸全都改做菜地畜棚,可就算如此,赵府自外头看去时,怎么也没有诸府那般残破的模样,府中各处至多也只是略显老旧,绝无破损,不及诸府一分凄惨。 自此来看,诸野想来手头困窘,比首辅还要惨上一些,只不过首辅有家室需得负责,而诸野是单身一人,所以在衣冠之上,他看起来才能比首辅略好一些。 赵瑜明深吸几口气令自己镇定,好一会儿方能勉强开口,问:“你见过他那匹马吧?” 谢深玄:“当然见过。” 赵瑜明挑眉:“看看那马膘肥体壮的模样,他若是没钱,能把那马养得那么壮吗?” 谢深玄:“……马不是玄影卫养的吗?” 赵瑜明:“我……你……你这傻子啊!” 赵瑜明噎了好一会儿,几乎恨不得抬手去狠狠敲敲谢深玄的脑袋,看看里头究竟能晃出多少水声,可他好歹还记得谢深玄今日生病,强将这念头忍了下去,只是头上不住蹿出红字,几乎顶到谢深玄屋中天花板后才停下,而他已尽量恢复了平日的神色,竭力戳破谢深玄这莫名其妙的猜想。 “他那宅邸我也知道。”赵瑜明说,“他平日根本不住在此地,自然懒得去打理。” 谢深玄答:“门口的石狮子都快倒了,就算不住在府内,也该管一管吧?” “诸野这人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赵瑜明无奈说道,“他不关心的事情,再怎么样都不会分出半点心思去理会,他不在乎这宅子,门口那石狮子莫说是倒了,就算被人夷平了,他大概都不会想起来去理一理。” 赵瑜明这话说得倒是没有错,只是若顺着这想法去想,谢深玄心中却又不由要多生出几个疑惑来,他还是忍不住蹙眉,低声说:“他不住在这,也不在乎这宅邸,那当初为何要……” 赵瑜明生怕他再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匆匆打断他的话语,提醒道:“你再仔细想想着宅邸,同他处的房子宅院有何不同?” 谢深玄一顿,恍然点头:“这是皇上赐府。” 赵瑜明:“……” 赵瑜明又一次被谢深玄噎住了。 谢深玄:“也对,既是皇恩赏赐,他不接受也不行。” 赵瑜明:“……” 谢深玄:“想来都是无奈之举罢了。” 赵瑜明忽而站起了身,盯住了谢深玄。 谢深玄问:“难道我猜错了?” 赵瑜明抬手屈指,以指节猛敲谢深玄的额头,一面大声骂道:“你真是傻了吧!” 他这动作来得实在突然,谢深玄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匆忙避闪,他尚在病中,本就头疼,动作一大,便难受得更厉害,可赵瑜明看起来可没有一点想要停下的意思,谢深玄只好抬手去挡,心中十分不解:“你做什么!我现在是病人!” 他看一旁的小宋正在点头,似乎很认可赵瑜明的举动,压根不打算上前来帮他,而房门恰又吱呀一声开了,贺长松恰好抱着一堆药材药包走进来,似乎正听见了他们交谈的尾声,竟也不曾帮助谢深玄说话,而是毫不犹豫点头,道:“打得好,再多打几下。” 谢深玄:“表兄?!” 莫说是在病中,就算在平日,以谢深玄这身手,他也避不开时常锻炼农活精通的赵瑜明,他被按着狠狠敲了好几下脑袋,额上生疼,赵瑜明这才放开了他,深吸了几口气,道:“皇上又不是暴君。” 谢深玄揉着被赵瑜明狠狠敲了几下的地方,小声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赵瑜明难得口出粗俗之语,却一点也不想将此言更改,他狠狠瞪了谢深玄一眼,说,“寻常臣子若对皇上的赏赐有意见,只需合理,皇上便愿意更改,更何况是诸野呢?” 谢深玄:“……” “这么多年相识,你心中应当清楚,诸野自长宁军回京后便一直随在君侧,伴君多年,他同皇上的私交,远比朝中任何人都要好。”赵瑜明又深吸了口气,倒觉得自己哪怕给三岁小娃儿启蒙,也都不会有同谢深玄解释这般困难,“诸野若真不想要这宅子,皇上又怎么可能会硬将这宅邸赐给他?” 他觉得自己已将此事解释得极为明白了,可谢深玄却还是皱眉,说:“……我不明白。” 赵瑜明觉得自己简直是遇见了天下最大的傻子,他费劲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再朝谢深玄脑袋上狠狠敲几下的想法,又用力深吸了几口气,竭力平定心神,而后才睁开眼,平静说道:“你应当知道,诸野平素都住在玄影卫中,几乎从不归家。” 谢深玄看得出他脸上的躁怒之色,小心翼翼说:“是,这我知道。” 赵瑜明:“那有无宅邸,对诸野而言,显然都不重要。” 谢深玄:“嗯……” “他当初会想要这宅邸,自然是因为对他而言,此处是他心中所系,极为紧要之地。”赵瑜明挑眉,“这样你总明白了吧?” 谢深玄:“……” 赵瑜明见谢深玄还揉着脑袋皱着眉,似乎未曾立即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令他心中那恨铁不成钢的烦闷之意几乎突出天际,他深深吸气,又拦住收拾糕点的小宋,顺手摸了纸包里的糕点,狠狠塞进自己的嘴里,愤愤嚼了几下,却实在难以因此解气,他看谢深玄便止不住愤恨,见谢深玄似乎还在思索,他便又忍不住抬起手,狠狠朝谢深玄脑袋上来了一下。 谢深玄吓了一跳:“你又做什么!” 赵瑜明:“我看你是不是烧傻了!” 谢深玄:“我——” 贺长松正要过来为他把脉,见二人胡闹,便在边上多站了一会儿,直至此时,他方才上前,先让谢深玄伸手给他,他将手指搭在脉上,而后方平静说:“烧傻了。” 谢深玄:“啊?” 贺长松:“不烧也挺傻的。” 赵瑜明:“对对对,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傻子!” 谢深玄:“?” 贺长松:“是该多打几下。” 谢深玄:“啊??” 说完这话,贺长松自己先抬了手,屈指敲了敲谢深玄的额头,赵瑜明见人家的表哥都下手打了,他便开始捋自己的袖子,吓得谢深玄往床榻之内缩了缩,一面道:“我头疼,你们别这样!” 赵瑜明正要伸手,几人却又听见了外头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响,便一同回过了目光,朝门边看去。 高伯敲了敲门,探身进来,美滋滋道:“少爷!” 谢深玄还捂着头:“怎么了?” 高伯喜笑颜开:“诸大人探病来了!”
第98章 探病 谢深玄还在发怔, 赵瑜明却已噌一下缩回了手去,在旁端正做好了,飞快将手藏在了衣袖之中, 很有些隐藏罪证的意思。 可谢深玄却压根不曾注意到他的动作,自高伯说出诸野的名字后, 他的心思好似忽而便全都落在了此事之上, 他怔怔点头, 令高伯去领诸野进来,心中却有些恍惚,觉得此情此景, 倒还有些说不出眼熟。 这实在像极了他伤还未愈时诸野来探病时的情形,只不过这么一段时日过去, 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已有了极为不同的改变,他似乎已不再同当初一般畏惧诸野了, 而诸野对他……显然也有了许多不同。 谢深玄微微坐直身子, 小宋上前为他腰后垫了靠枕, 而后谢深玄便将目光转向了门边,等着那儿有人踏步入内,他没有等上太久,便见门外迈步进来了一个人——同当初不同,今日他屋中点了许多灯烛,外头倒是黑夜,倒衬得诸野像是迈步踏入灯火中来一般。 那玄青暗绣的衣角一在门边显露, 谢深玄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愉悦之意,他抬起眼, 正对上诸野的目光,方一弯唇, 还来不及说话,诸野便已先同他颔首,说:“我过来看看你。” 他依旧仍同当初一般,并不上前或是靠近,也没有像赵瑜明那般凑到谢深玄的病榻之前,只是站在几步之外,目光却始终不曾从谢深玄身上移开。 谢深玄同他微微笑了笑,他好像才略微安心了一些,小宋去替他搬了椅子,方请他坐下,诸野便已忍不住出言询问,道:“烧退了吗?” 谢深玄点头。 诸野又问:“头还昏吗?” 谢深玄轻轻摇了摇头。 说完这两句话,诸野略显迟疑地垂下目光,稍待了片刻,他再抬起眼眸,盯着谢深玄面容,小心翼翼问:“那……嗓子还疼吗?” 他这般连珠炮般发问,属实罕见,谢深玄今日本就思维迟缓,他稍怔了一会儿,还未来得及答上诸野最后这个问题,诸野却像是慌了神,已将目光移开,落在手中的茶盏上,轻声说:“你若还不舒服,晚上我回玄影卫时候,去太医院——” 一旁的贺长松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插话,道:“我就是太医啊!” 诸野:“……” 诸野沉默了。 谢深玄也一惊,忽而意识到此处除了他与诸野之外,还有这么多人在场,他无论与诸野说什么话,都有这么多人在一旁听着。 他忽而便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了,他只能颇为紧张垂下目光,想了片刻,干巴巴憋出一句:“你……你夜中还要去玄影卫?” 他声音比昨日要更虚弱一些,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本音,看起来可没有一点要恢复好转的样子,令诸野不由再抬起眼眸,望向谢深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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