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光:“……” 谢深玄:“……” 裴麟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看谢深玄与赵玉光得神色,先生没有立即夸他,他绝对是背错了,于是他毫不犹豫改口,道:“不对不对,重新再来!” 赵玉光:“这句话——” 裴麟:“你别说!我记得的!” 赵玉光:“……” 裴麟:“养……养不教!爹的错!” 赵玉光:“……” 谢深玄:“……” 这叫记得很清楚?! 这不是全都错了吗! 谢深玄吸了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读书一事,需得循序渐进,裴麟这才努力了几天啊,他记不下来也是寻常,若他能够长久坚持,他便一定能够有所进步……看看裴麟现在,虽然是背错了几个字,可这话语中的意思,已与原话没有任何区别了,他至少已将这句话的意思记住了啊。 谢深玄点头,夸奖裴麟:“的确有进步。” 裴麟的眼睛噌地便亮了。 谢深玄:“还需再努力。” “没有问题先生!”裴麟大声说道,“您康复归来之时,就是我拿下三字经之日!” 他看上去自信满满,那副神色,同他当初努力练字时候的模样一般,令谢深玄不由微微弯唇,虽还有些头昏不适,却依旧往前倾了倾身,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裴麟那发丝凌乱的脑袋。 赵瑜明忽而开口,道:“哦,还有一事。” 谢深玄自自己的思绪之中恍惚回神,有些疑惑看向了面前的赵瑜明。 赵瑜明笑眯眯自怀中摸出一物,道:“深玄啊,伍大人让我将此物带给你。” 谢深玄皱起眉:“什么?” 可赵瑜明先回过头,低声同赵玉光与裴麟二人说了几句话,让他们先回去学习,他还有太学内的要务要同谢深玄探讨,二人自然不疑有他,起身同谢深玄告辞,谢深玄有些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赵玉光的脑袋,见赵玉光耳尖都泛了红,他才开心与二人作别,目送两人离了屋子,心中却有股从未有过的满足之意。 他想,他当初本不想来这癸等学斋,觉得皇帝令他来此,是故意在整治他,可如今这感觉却已有所变化,他该庆幸皇上将他送来了此处,癸等学斋总比其他学斋要—— 赵瑜明忽而笑着收回目光,将手中之物交到了谢深玄手上。 那是他折好的一张纸页,谢深玄看不出这究竟是何物,他便仍带着方才的笑,将那纸页展开,凑在一旁的灯火之下,仔细看了看上头的内容。 这竟然是一份癸等学斋的学生名录,上头是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黑,唯一不同的,是学生名字后跟着的分数—— 等等,怎么眨眼之间,这分数忽而便变得这么低了。 赵瑜明在旁解释,道:“小试的成绩已出来了,伍大人说,这开年小试较为简单,若不合格,也仅仅只扣一分。” 谢深玄:“……” 赵瑜明:“当然,合格也是不得分的。” 谢深玄:“……” 谢深玄皱起眉头,仔细盯着学生名字后头的分数打量。 赤色为正,黑色为负,那也就是说……裴麟,负……负十三? 啊?啊??? 他今年是不可能让学生们合格了吧?!
第97章 病中3 谢深玄显然备受打击。 他本来就觉得头疼, 如今倒像是疼得更厉害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连心口都在抽痛,他自以为经过这一番努力, 学生们已有了十足的进步,他若想要学生们合格, 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怎么就忘了……他现在最缺的, 可就是时间啊。 “伍大人本来说,此事不急着告诉你,你还在养病, 省得你为此忧思。”赵瑜明一看谢深玄神色,便知谢深玄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我想若不告诉你,你事后知道了, 保不齐还要为此事生气。” 谢深玄勉为其难扯起嘴角, 同他笑笑:“我的脾气也没有这么差。” 赵瑜明很是肯定:“有的。” 谢深玄:“……” 谢深玄没有力气同赵瑜明吵架。 他只是盯紧了自己手中那纸页, 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却全无办法,而赵瑜明适时出言提醒,劝他喝药,道:“你若是再不喝,这药可就要凉了。” 谢深玄只好放下那他看了也无用的学生分数,端起一旁的药碗, 勉强抿了一口里头又苦又涩的粘稠药汤,那可怕古诡的味道猛然自他口中蹿起, 险些令他呕出来,赵瑜明倒显是早知会有如此一遭, 他已递上了蜜饯,放在谢深玄手边,道:“压一压。” 谢深玄靠着那点蜜饯,极为勉强将一碗药都喝了下去,这药苦得惊人,几度令他反胃,他几乎不敢想下一回端上的药汤会是什么样的,喝完之后,小宋给他端来茶水漱了口,他又含了好一会儿蜜饯,这才将口中可怖的味道压了下去。 赵瑜明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热闹,忍不住道:“还是头一回见着像你这么怕苦的。” 谢深玄声音嘶哑:“……你厉害,你来喝。” 赵瑜明立即摇头拒绝:“我又没病,我喝什么?” 他说完这话,将剩下的蜜饯仔细包好,交给小宋,令他同桌上那些糕点一块收起来,谢深玄还在病中,这些东西他不好多吃,喝药时用来压一压便算了,谢深玄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却又现出一丝疑惑,不由询问:“这些东西……都是诸野买的?” 赵瑜明摇头:“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他对京中的这些店铺知之甚少,不知哪家口味更好,这都是他托我去买的。” 谢深玄:“……这样啊。” 他不由便想起他们当初还在江州时的境况,他那时的脾气可坏得很,小时候在家中骄纵惯了,苦成这样的药,他是绝不会喝的,若不是让大夫想法子调换口味,便是自己偷偷全部倒掉,偏生他自幼体弱多病,还不肯好好喝药,时日一长,那些病症自然越拖越厉害,怎么也好不掉。 诸野很快便发现了此事,也弄清了此事原委,后来他一生病,诸野便会替他外出去买些糕点蜜饯,好让他以此来压下药物的苦味,江州的那些店铺,哪家味道偏酸,哪家太过甜腻,正好能中和掉药中的酸苦,诸野可全都清楚得很。 来了京中后,他与诸野全无联系,他也已长大了,不再有年少时那般不懂事的骄纵性子,后来生病,药的确是苦了些,可他拖上些时间,多干呕上几回,总能全部喝下去。 诸野不必替他去跑去买这些糕点蜜饯,自然不熟悉京中的这些店铺,这本是极为寻常的一件小事,谢深玄却莫名像是被戳中了心中一角,隐约有些颇为难受的滞涩之意。 他不愿多想,便只是盯着小宋的动作,脑中昏昏沉沉,他可没想过诸野会对此事这么上心,竟然一气为他买了这么多糕点蜜饯,他喝药至多也就吃上几颗罢了,诸野为他买来的这些糕点蜜饯,却几乎将他那置物的小桌摆满,这未免有些太过令诸野破费,他可还记得,诸野同他说过,朝中俸禄常年难以发放,总是要折些物品,以至于不少官员都有些难以度日,而诸野又不像谢家母族经商,有其余收入来源,他吃死俸禄,朝中俸禄只有那么点儿,他很担心诸野饿死,他或许还是将这钱还回去比较好。 昏昏沉沉想到此处,谢深玄恍惚开口,先问赵瑜明:“你究竟收了他多少钱?” 赵瑜明显然未曾回神,有些不解问:“收什么钱?” 谢深玄指了指小宋正在收拾的那些糕点蜜饯,赵瑜明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却说:“这是诸大人的心意,此事你就不用管了。” 谢深玄:“不行,这钱还是我付给你吧。” 赵瑜明明显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谢深玄竟会同他说出这种话来。 “你先将钱数告诉我,我让高伯将钱结给你。”谢深玄说,“回去后你再交给诸野便好。” 赵瑜明张了张唇,可那话语却好似被堵在他喉中一般,面对谢深玄这番神奇之语,他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深玄还未觉有异,道:“那日你与诸野已告诉我了,我知朝中官员时日艰困,要买这些蜜饯,想来也得花不少钱。” 赵瑜明:“……” 谢深玄喃喃道:“还是还给他比较好。” 说完这句话,他才发觉平时一向极为多言的赵瑜明,竟然到了此刻也没有半句言语,他终于将目光移到赵瑜明面上,便见赵瑜明拧着眉心撇了嘴角,做出一副他极难形容的神色来,似乎对他方才的言语很是嫌弃,可谢深玄不明白赵瑜明这神情的意思,他只是不解,问:“你为何不说话?” 赵瑜明呵呵冷笑一声:“我还能说什么?” 谢深玄蹙眉垂首看向小宋尚在收拾的那些糕点,仔细琢磨着赵瑜明话语中的含义,半晌方有些迟疑问:“这东西不会要五十两,买一包打对折吧?” 他显然对赵瑜明这段时日的“奸商”之举记忆深刻,看着便忍不住要回忆,可这回他显然猜错了,赵瑜明只是哭笑不得接连叹了好几口气,好一会儿方道:“七年了,我总算明白了。” 谢深玄不解:“你明白了什么了?” 赵瑜明道:“明白这七年来,为何封河兄连年下注,却连年惨败。” 谢深玄:“……啊?” 他是知道裴封河与皇上的赌局,可他不明白他方才这几句话,怎么就能令赵瑜明忽而想到了这件事。 赵瑜明忽而将目光转向他,几乎与他对视,眸中带上了谢深玄极为熟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大声道:“谢深玄啊!” 谢深玄吓了一跳,下意识挺直了腰:“……是?” “诸大人为了你的病,费心准备,好容易才备了这么一份礼。”赵瑜明狠狠敲着床沿,“你怎么还能把东西都折成钱还回去呢! 谢深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谢深玄明白了。 也是,他未曾同赵瑜明解释他心中所想,所以赵瑜明才会觉得他的举动古怪,毕竟这天下哪有将他人的礼物换做钱财送回去的道理?此举冒昧,也难怪赵瑜明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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