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他们谁也弄不成白秋。他们在自欺欺人,他们弄的是假的,是十五文一次的小倌白潄,在那个窑子里算是好看的,上了妆还更好看一分。 小光和赖头是白漱的常客,他们要求白漱在伺候他们时换上大户里常见的下人衣服,然后让白漱转身,赖头入戏过深,偶尔还会拿锅让白漱装着在炒菜,他则从后面扑上去,就好像,白漱是白秋,而他,是夏满。 白漱也知道自己是被当了替身,也不生气,完事了就拿他跟赖头打趣,小光始终无法忘记,白漱合上衣坐在床头,绞了烟丝朝他们吹气时嘲弄的语调,“既然爷们喜欢的也不是什么厉害人,多攒点钱娶了便是,来我这让我拎锅做饭的我倒不嫌,只是爷们这么饮鸩止渴,何时是个头呢?说句不该说的,就爷们这样小心翼翼,连我这个婊子都看不下去,要我能遇到这样待我的爷,还摆什么脸兜什么份,早就在你们中间选一个了。” 白漱一说,小光就沉默。 赖头有些缺心眼,倒听不出白漱话里的讽刺,反而很认真地告诉他:“不行啊漱哥儿,我们喜欢的那人,他已经有人了,我们再怎么样也不能横刀夺爱啊!” “哦,看来赖子兄弟还是个君子,君子成人之美嘛。” “那可不!” 赖头抓着头嘿嘿傻笑。 小光却恨不得砸他一脑袋,晃晃那里面的水。 笨蛋,这婊子在笑话咱们呢!他笑话咱们只能张着嘴空馋却吃不着,笑话咱们空有一个体面的身份,却连个锅台转都拿不住,他笑话咱们比不上夏满,可咱们真的比不上吗? 小光一点也不服。 论条件,他不比夏满差啊!夏满就是机灵点,会讨三小姐喜欢,但是他,他也有一手绝活。 他养出的马,最肥硕,四肢最有劲,鬃毛最水亮,连大管家都夸他把马照顾的好,为什么白秋就不肯看看呢? 须知每一次他来送饭,他都把马儿们牵出来,拍一拍马背让它们依次打个响。可白秋从来不看,衬得他好像一个没人爱的傻瓜。 小光更恨了! 白秋把他的生活完全毁了!! 我要好好地臭骂你。 早晚,早晚…… 小光一边发狠,一边推门,门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竟是夏满在帮白秋熬鸡汤。白秋切料,夏满加柴,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等到夏满累了,把头抬起来,白秋就喂他一块小豆糕,夏满美美地吃了,再不讲姑爷的事,与白秋好的像一个人。 他没生气,是白秋歪打正着,说了句给新铺子做豆糕有分红,就这一句,便将夏满一路酝酿的醋意都打消了。夏满以为白秋终于开了窍了,懂得去主子跟前卖弄,姑爷的新铺子,不说姑爷重视,小姐也极为重视,假如白秋真在姑爷那做出点实事,除了分红,小姐的赏赐也少不了。 两人今天进账一笔,明天进账一笔,说不定不用等到年底就能搬家了,也有本钱去做个小生意。 白秋倒不知夏满心中那些百转千回,只认真煮着鸡汤,这时候他倒觉出夏满的好,当他误了时犯了错,有夏满帮着,差漏便很快能补上。 小光进炊房时,刚好是白秋把最后的鸡汤装盅,夏满抢先一步跟他说:“秋哥儿给主子办事,做饭迟了,你见谅。” “这迟的有点久……” “都说了是给主子办事,主子那边催的急,秋哥也没法,这不,我都来帮忙了。” 夏满熟练地装盘,眼皮都不抬,一番话噎的小光没了应对,只能干瞪眼,凶狠地咬着白秋。 白秋被他有如实质的目光打怕了,夏满搬出锦儿当挡箭牌固然是好,可事情错了就是错了,白秋也不避着,因此,他还是很真诚地跟小光道了歉。 这下小光彻底无言,气没撒成,油也没揩上,夏满高高大大地往那一站,他根本不敢向前,而白秋也没有离开,两人一起做饭,一起送饭,路过小光出门,夏满始终都护着白秋。 “你要吃不吃?吃就先给你,不吃我们给别人送完了再送你。” 夏满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全没有商量的意思。 小光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白秋讲理,他不怕;夏满不讲理,他反倒怕了。明明就是自己孬撅不过夏满,却硬生生把锅扣给了白秋。 瞧你找的恶霸,早晚让他在床上弄死你!!小光最后恶狠狠地咒着,夺过食盒便回头朝马房去了。 白秋被他那临别一眼瞪的遍体生寒,握了握身边夏满的手,后怕地嘀咕:“小光,是真的烦我……” “烦个屁!!!” 夏满对着小光的背影啐道:“他是看得着吃不着酸的!秋哥,你就在姑爷那好好做吧,我们快点赚钱也快点搬出去。我快受不了了,在这里我根本没法跟你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小姐之前说把花房腾出来给我们,秋哥,你现在还考虑么?”
第54章 贱不贱啊 “还是不要吧,我瞧那老花匠岁数也大了,不能为了我们自己方便就夺了别人的方便。” 白秋安慰地捏捏夏满的手,既然没办法快点搬,他宁可先不搬,有些话不好放在明面上讲。 白秋总不能跟夏满说,我不想跟你过夫妻生活,一晚都不想。 那算什么话! 现在院里人多,他跟夏满都有事,都忙起来,反倒是称了他的心意。 如果可以,白秋希望和夏满永远维持这种兄弟关系,白天搭伙过日子,晚上也尽量分床。不过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寻求了别人的庇护,就不该一点不付出。白秋从夏满那得到了相对平静的生活,作为交换,他必须献出他自己。 半个多月,白秋觉得自己都快要麻木了,有时甚至能从中得到点乐趣,这一切建立在锦儿回来前,确切地,在锦儿对他哭并拥抱他之前,而在锦儿委婉地表现出自己的难过后,白秋的心就再无法平静了。 夏满的接近对他变成了一种煎熬,他不想再履行所谓契兄的义务,可夏满的手就停在他腰上。 年轻人,忙活了一天也压不住蠢蠢欲动,“明天晚上我接你出去。” 夏满舔着唇,咬着白秋的耳。 这是暗号,暗示白秋要履行义务。 白秋的眼神突然就黯淡下来,知道躲不过,却还想再挣扎挣扎,“明天很忙呢,得去铺子帮忙,家里也是,马上入秋,三小姐想弄个螃蟹宴,让我给她出出主意,明天我得去找三小姐。” “不差这一两天,螃蟹宴每年都有,要月中才办,这才月初,你急什么!”手伸进衣服,夏满呼吸加重,一洒一洒打在白秋后颈,宛如大号喷壶,“说好了的,两天一次,秋哥要食言?” “没有食言。”白秋烦躁地堆了堆枕头,顺便避开夏满的手,泄气般叹了声,“那就明天,我晨起跟三小姐告假,你别动了,我困了。” 床头上烛豆一闪,下一秒陷入黑暗,屋子里静的一点声都没有,夏满的呼吸声也压了下去,赖头贴着墙又听了一会,确定今天不会有任何节目才悻悻揣着手回了通铺。 通铺上没睡的就剩下他的好兄弟小光,看到他,嘲弄地一笑:“你又去听墙角?倒回的早,他们没做,还是你被发现了,给赶跑了?” “我都没出声,谁能发现我!” 赖头手一撑翻上炕,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缕月光,瞥见小光饱含怨毒的眼睛,还纳了闷:“光啊,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我出去一回还耽误你睡觉了?” “哼!” “哼什么?我不是每天都去吗?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还有你。” 赖头伸出腿踢了踢小光的被子,“你装什么相!还不是跟我一样惦记?我看去找漱哥儿哪回也没落下你。唉,不过这个月我不能再去了,上个月老去,加上漱哥儿总圈我给他买东西,我银子都不剩多点,这个月我不去了,就在院子,看一眼秋哥儿就知足了。” “你贱不贱啊?” 被子里发出小光鄙夷的声音。 赖头也不生气,换了个姿势,嘴角撩起来,“贱啊。”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左右也睡不着,便拉着小光聊天。 “我看,我不是一点没戏。” “什么意思?” “就是秋哥跟我好呗。” “哼,做梦吧你。”小光冷笑道,声音比九月入夜的风还要寒。 赖头就当没听着,还在那滔滔不绝,“不是做梦,是我听到的,今天晚上夏满跟白秋求欢,白秋不乐意,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之前你知道吧,白秋也没见多愿意,可他也没拒绝啊,夏满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可这次却不同,他不仅拒绝了,还怼了夏满!” “怎么怼?” 小光停住冷笑,从被窝里钻出来。 “就说他困了,语气很不耐烦。” 赖头回忆着,又想起夏满说的两天一次,不可食言,品了品,竟砸出点白秋夫夫那方面不和谐的味来。 “秋哥一定是不愿意的,这些天他也肯定和夏满闹了,夏满才退而求其次,改成两天一次。” “两天一次,也挺好呀。” 小光鼓着腮帮子继续发酸,然而眉眼间那股怨毒却不自觉地散去了。 “我们找白漱,几次都得花钱,那夏满找白秋,几次都不花钱,说起来还是夏满赚。” “秋哥又不是婊子,人家是正经结契的,你怎么能拿钱去算呢!再说,咱们前边去听墙角,那可不只是两次,加上白天的,可是美了小满哥了!不过以后他就美不起来啦,想来他活太差,秋哥不喜欢,秋哥不喜欢,我不就有机会了?” 赖头美滋滋地,“我要是和秋哥在一起呀,秋哥说怎样我就怎样,他要是不愿意,我宁可憋着也不让他不开心!我得把他活活供起来,有了秋哥,我也不稀罕漱哥儿了,再找漱哥儿你就自己去吧。” “说的好像已经成了似的。” 小光不屑地翻身,被子再次裹紧,临睡也不忘泼赖头的冷水,“白秋就是不跟夏满了也未必跟你,而且,别把他看的太高,他就是个婊子!还是夏满玩烂的,你当他是好东西呢。” “秋哥就是好东西,嘿,你嫌弃他更好!从明天起,我就去找秋哥,你别跟我抢,我把白漱让给你。真的,小光,我以后再也不找白漱啦!” 赖头天真地呼出一口气,小光辗转了会回头,赖头已经张着嘴睡着了。 白秋真要和夏满掰了? 小光禁不住也活络起来。 谁稀罕白漱呢,要是白秋肯……就算白秋是跟过别人的婊子,他也不嫌弃,白秋要是去了窑子,别说十五文,就是十五两,叫他三年不吃不喝他也得去光顾。白秋,那可是白秋啊! 你要是能低下头看看我,看看我养的马儿,肯对我笑一笑,也给我吃你做的糕,陪我去钻小山洞,我就不恨你啦!我会比夏满、赖头,都好好地,好好地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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