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疏风对令歌的态度如此和善,不免一叹。 “我的确有些事想单独请教师伯。”令歌含笑回应道。 洛疏风闻言,似是懂了什么,便笑道:“好,我们去后楼。” 之后,令歌跟着疏风,向后楼走去,在微微秋雨之中,令歌打量着书局,只觉书局古朴典雅,似乎藏有无数的故事。 “师伯,书局已经建成多少年了?”令歌开口问道。 疏风顿了一下,回应道:“二十五年有余了。” “是师伯和我……” “你师父都和你说了吧?”疏风打断令歌的话。 令歌颔首承认,只听洛疏风继续说道:“你娘创立了清飖书局,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除了书局,她还一手创建了遇仙。” “师伯,我娘是怎么样的人?”令歌问道。 疏风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然后又迈出脚步向前走去。 令歌站在疏风的身后,只听到疏风说道:“本该遗世而独立,却深陷于泥泞……” 令歌一边听着,一边注意到脚边的小水塘,里面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一时间,他有些出神。 在疏风的带领下,令歌来到一个小房间,疏风问道:“令歌,你师父可有交代过此书的事宜?” 令歌颔首说道:“师伯放心,师父都说过的,看完便要放回,不得携带在身上,也不得记录下来。” 疏风颔首,随后他走到书架前,将几本书取下,从书架后面的墙壁上打开了一个暗箱,从中拿出一本书。 他将书递给令歌之后,便向门外走去。 “看完之后一定要放回去。”疏风再次叮嘱道。 令歌点头说道:“弟子谨遵师伯之命。” 疏风满意地点点头,他很喜欢自己的这位小师侄,人生得好看,神情动作也很是讨喜。 待疏风出去后,令歌看向手里的书,是一本没有书名的书,他翻开看了看,发现正是翎羽心法,只是这书上的内容与他学习过的翎羽心法很不一样。 如果说一直以来令歌所学习的翎羽心法注重于“形”,那么书上的内容则更注重于“心”。 对于武学令歌一直很感兴趣,于是他盘坐在软塌上,根据书上的内容练习起来。 不过刚开始没多久,令歌便发现这书有问题,虽然是翎羽心法第一层,但是与自己当年修炼的却完全不一样,书上的进度更快,而且法子也不一样,自己每次想修炼时体内的真气便会排斥着这本翎羽心法。 令歌不免纳闷,这书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还是假的不成? 他随手将书翻到最后,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似有非有,似无非无,非有中有,非无中无。” 这是何意?令歌不解,他又看了一会,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学成,遂把书本放回原处,然后离开房间,独自琢磨着最后的那句话。 晚饭前,无忧特地从许宅赶来,手里还提着一盒糕点。 “你怎么来了?”梦珏怨声说道,“又要多备一副碗筷。” 无忧瞪了她一眼,说道:“不用你假慈悲,我自己吃我的糕点就好。”说着,无忧便把糕点放在饭桌上,又道:“我爹出门有事,我过来图个热闹。” 侍辰闻言笑道:“无忧快坐下,人多热闹。”说着,侍辰又转头对梦珏说:“小珏,再去备一副碗筷。” 梦珏嘟囔一声道:“是了,我这就去拿。” 走的时候她白了无忧一眼,无忧装作没看见,众人见他们两个这般,不免笑了笑。 令歌很喜欢在书局和众人吃饭,因为饭后他们这些年轻人都会聚在一起聊天聊地,令歌想知道什么,只要开口一问,必然有各种完完全全的回答。 同时,令歌也可以听到他们谈论各种新鲜有趣的事,这些都是在遇仙山时不曾有的。 毕竟在山上的时候,师姐们讨论的东西几乎千律一篇,除非辰玉偶尔下山回来才会讨论一些新奇的东西,比如,小镇街头上的西域舞娘没人捧场的时候便是一副怨天怨地的神情。 偶尔,令歌也会成为师姐们打趣的对象,比如,师姐们总会笑小时候的令歌说要等着自己心爱的那些小动物变成人。 此时,梦珏清了清嗓子,大家立马都竖起耳朵,等着她分享有趣的故事。 只听梦珏说道:“今天我是应辰玉姐姐的要求,你们不能外传。” 众人点头,令歌看了一眼辰玉,师姐想知道什么? 梦珏正色,压低声音说道:“我要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后。” 众人闻言不免神色一滞,虽然当初皇后并未伤及他们,但毕竟是皇后派锦衣卫把他们都绑到长安,害得他们心惊胆战很长一段时间。 “抱歉,是我想知道一些关于皇后的事,这才让梦珏帮忙的。”辰玉歉然说道。 侍辰颔首,对辰玉微笑着说道:“无妨。” 梦珏见侍辰发话,也放心地说下去,只听梦珏像说书人一般说道:“皇后姓王,是王家唯一的女儿,当今圣上还是代王的时候,皇后就已经许配给圣上做侧妃。” 这时有人说道:“虽然陛下那个时候无权无势,但怎么也是个嫡出皇子,那时的王家也并非大门大户,按理说也应该是嫡女出嫁,怎么会是一个庶女?” 梦珏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陛下的生母隆豫皇后,与王家甚有交情,若非隆豫皇后逝世得早,指不定便是王家的女儿成为代王正室了,而且王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是庶女,但是却生得如花似玉,庶不庶嫡不嫡的只是个虚名,能和皇室攀上关系才是要紧事。” 众人闻言,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只听梦珏接着说道:“皇后当年嫁给代王做侧妃的时候很受宠爱,后来有了身孕,却意外流产了。” “意外?”辰玉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梦珏说道:“隆豫十五年的时候,代王和侧妃去感业寺祈福,遇到了刺客,为了保护代王,侧妃这才流产,只是从那以后她再无身孕……”梦珏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纵然有权利在手,却无子女承欢膝下,繁华背后是一片苍凉,众人不免唏嘘。 “再到后来,先帝爷立代王为太子,隆豫十七年先帝爷驾崩,代王自然成了当今圣上。” 有人开口说道:“我听说刺客是先帝爷的其他几位皇子王爷派去的。” “肯定是,”梦珏说道,“要不然先帝爷后来也不会把那几位皇子王爷外封,若非传召,不准回京。” “圣上登基之后,先帝爷时期的一些旧臣难免不成为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说着,梦珏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之后才继续说道:“长庆二年,那年可谓是腥风血雨,惠贤皇后难产,和她腹中的怡安公主双双殒命,谋害惠贤皇后的韩淑妃被打入冷宫,其父枢密使韩谦涉嫌谋反,手握兵权的宁州韩家一夜倒台,一众大臣被罢免官职。那时还是昭仪的皇后和王家也在这场腥风血雨中平步青云。” “虽然王家与众多王权富贵走得近,但他们一向也培养寒门庶族,那些寒门庶族都在长庆二年之后成为了京中的名门望族。正因如此,惠贤皇后死后,王昭仪便成了后宫中真正的女主人,长庆四年时,王昭仪正式入主中宫,成为皇后。” 听着有关朝廷宫闱的往事,令歌想到令楷考取功名之后,是否也会陷入这样的纷争之中?他不免担心起来。 这时辰玉开口问道:“她为何与东宫相争?太子和皇后……” “太子是惠贤皇后的儿子,王皇后膝下无子,唯有一个抱养的三皇子,而且扶持太子之人皆是重臣,与皇后和王家并不对付。”梦珏解释道。 众人点头,原来如此,皇后并非太子生母,为了三皇子的前程她才会与太子相争。 “圣上心不在朝政,所以很多朝政大事都是皇后处理的,因此皇后威信很高,党羽也日益壮大。”梦珏继续说道,“入主中宫不久,皇后便开始垂帘听政,与陛下一同处理朝堂事务。” 侍辰颔首道:“的确,皇后在民间的确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尤其近几年,不少寒门大臣都是皇后扶持上去的,只是王家似乎又更偏向扶持贵族子弟……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梦珏拍了一下手,说道:“这就是我今天想说的,皇后与她的娘家,有着矛盾隔阂。” “还记得我在《洛阳时下新文》上写的吗?皇后的弟弟王炳,去年他因舞剑险些杀死庶族重臣而被贬官,皇后并未替他求情,直到前段时间,王炳才重新进入御林军。” “想来这就是天子之家,哪怕是亲人,为了利益,转眼也会是仇人。”甯霞开口说道,神色漠然,不见平日里的温婉模样。 众人颔首同意,有人说道:“王炳的风评一向不好,也难怪皇后不愿为他求情。” “其实皇后能有今天自然是因为圣上的宠爱,从入王府,皇后便一直是圣上心尖上的人,”梦珏继续像说书人一般说道,“而且我听说,不少计策都是皇后献给圣上的。” 众人闻言,不免在内心的某一处开始佩服这位皇后,虽然她下令绑走书局众人,但这些日子他们倒也毫发无损,还被好吃好喝地招待在长安城的一处别院里,更何况,皇后一直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关照有加,朝堂推行的政策皆是利民之策,深得民心。 此时,令歌好奇着,若是令楷在此,他会对皇后有何评价? 侍辰低眸,摇头叹道:“是啊,陛下宠爱皇后,现在天底下有谁不知道‘萤火梅林’?” 令歌颔首,先前他已经听梦珏说过,在今年七夕时,皇帝为博皇后一笑,特地令人在七月间栽培出鲜艳如火的梅林,萤火虫飞舞其间,唯美不俗。 这时,坐在一旁的龚祁叹了一声,说道:“不怕天子无情,只怕天子有情。”最近龚祁一直在书局帮忙,吃饭时便也留了下来。 众人颔首同意,令歌不太懂,只是觉得皇帝对皇后一番真心倒也不错。 梦珏继续说道:“今年是长庆十三年,太子已经年满二十,是时候要婚配了,不少官宦人家的女儿都送去参加选秀了。” 二十岁?该婚配了?令歌感觉脑袋有些眩晕,这个年龄离自己不远了。 梦珏说起今年是长庆十三年,令歌不由地想起孙太傅说自己是出生在隆豫十二年,而父母也是死于隆豫十二年,于是令歌开口问道:“梦珏,你可知道隆豫十二年发生了何事?” 众人闻言,不免惊奇地看向了令歌,不过细想令歌自小生活在塞外,不知道隆豫十二年发生了什么事也情有可原。 “隆豫十二年,北魏灭亡,我大齐一统天下。” 令歌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年还有什么事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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