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令歌的眉梢已经逐渐舒朗起来。 金城与玉门关不同,山峦交错,水光接天,景色上乘,城内更是一片风光,行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不断。 “明日就是中原的乞巧节,今晚上城里还会有羊皮扇鼓舞的表演。”林楷解释道,三人里面最了解中原的自然是这位洛阳飞贼。 “令歌,我们今晚一起去看看,如何?”林楷望着令歌问道。 令歌看了看辰玉,见辰玉微笑点头示意,令歌这才对着林楷颔首道:“好。” 羊皮扇鼓舞表演地点在城东的一个宽阔场坝,于是辰玉先将他们安置在了附近的一家客栈里,她则先动身去找金城的遇仙势力,一是为了确定他们的安全,二是吩咐他们调查云来客栈死去的武林侠士的身份,以及谣言从何而起,等有了结果就将消息传递至洛阳的清飖书局。 同时,她也可以在街上看看为令歌买怎样的生辰礼物。 令歌和林楷待在了这家客栈的二楼,林楷并未看书,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何事,令歌则靠着窗边,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今日天气尚好,云层遍布万里,时常遮住烈日,换来一时的凉爽。 林楷见令歌在窗边出着神,心里开始猜想着令歌会喜欢些什么?若只是送令歌那样东西未免过于寒碜,可是辰玉给他的碎银子也只够买那样东西。 “羊皮扇鼓长什么样?”令歌突然开口问起林楷。 林楷思忖片刻,似乎也不好描述,只是说道:“与寻常的扇子不一样,像扇又像鼓,等到了今晚你就会知道。”其实林楷也就只见过那么一两次,不过都是晚上,他忙着飞檐走壁没怎么留意过罢了。 说起扇子,令歌倒是想起自己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一把折扇,至今还放在一旁的行囊里。 令歌想了想,总得让它出来透透气,于是他将折扇从行囊里拿了出来,开始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林楷一见感觉很是新奇,于是问道:“令歌,我能看一下你手中的折扇吗?” 令歌看了他一眼,心中嘟囔着自己还没玩上一会。 只是想到林楷提议今夜去看羊皮扇鼓舞的份上,他便把折扇递给了林楷。 林楷接过扇子,发现木料和纸张都是上乘的,他将折扇展开,一幅遇仙风景便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只见扇面上有两只仙鹤飞翔在数座青峰之间,有几缕祥云漂浮,栩栩如生。 只是不知为何,林楷总觉得这用笔画出画面却如刺绣一般精致,不免勾起了他些许回忆,于是问道:“这是令歌你自己画的吗?” 令歌摇了摇头,解释说道:“是我的一位师姐所画。”这是几个月前令歌托甯霞所画,甯霞不管是刺绣还是绘画都是一把好手,刺绣如绘画一般栩栩如生,绘画又如刺绣一般精致。 “那位师姐没有一起跟着来吗?”林楷继续打量着扇面问道。 “她在山上,没有跟来。”令歌看着林楷指节分明的手正在轻轻地摇着折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说起来甯霞是宁州人,林楷倒是有一把来自宁州的匕首。 想到这,令歌便问道:“你为何会吹奏《思宁曲》?你不是洛阳人吗?” 林楷浅笑一声,他合上折扇,解释道:“原来在小镇的那一夜令歌你便听见了我的箫声,之所以吹奏《思宁曲》,是因为我觉得它曲调动人好听,仅此而已。” 令歌颔首默然,心想虽然应该对林楷的话保持怀疑,但是眼下的自己倒是愿意相信林楷所说的话,只因多疑多虑实在疲惫。 林楷再次展开折扇,轻叹一声,说道:“这扇上的画虽好,只可惜没有题上一首诗作,始终少了一丝韵味。” 令歌颔首,的确,他将扇子带下山就是想着去了洛阳可以请文人墨客题上一首诗作,如果是令楷,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知令歌可有打算题上怎样的诗作?”林楷问道。 令歌见林楷脸上依旧是那一抹温和的笑容,悠然随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吟良久,他才回应道:“我对诗词不是很懂,全凭感觉罢了,只要我喜欢就行。” 林楷闻言,未语先笑,说道:“全凭感觉也有全凭感觉的好处,这样也能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令歌你喜欢哪首诗词?令楷的吗?” 令歌点头,说道:“对,令楷的……凉月解忧词。” 林楷笑容微微一僵,并未说话。 “其实他的另外几首诗词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首。”令歌一直在想,那位叫做“令楷”的诗人,他的忧愁是什么,《凉月解忧词》可有解忧? 见林楷不出一言以复,只是摇着折扇,令歌心想,这位飞贼对文人墨客始终是不屑一顾的。 “的确,他的诗词很是不错。”林楷开口附和道。 令歌不再理林楷,只是偏过头去,继续望着客栈之外,等着辰玉回来,晚上一同去看羊皮扇鼓舞。 这时,林楷又说道:“我在金城认识一名诗人,他和令楷相识,才高八斗,书法上乘。” 令歌闻言,当即回头看向林楷,只见林楷神色认真,不像是在骗人。 “他见了这幅佳作,想必很是愿意在上面临摹他友人令楷的诗作,不知令歌意下如何?”林楷晃了晃手中的折扇。 令歌想了想,如果是真的话,似乎的确很值得,遂颔首问道:“他人在哪?” “家住城东,离我们这很近,不过他这人性情有些古怪。”林楷留了些悬念,没有继续往下说。 “好,我跟你去。”令歌答应下来。 随后,两人趁辰玉还没有回来,便先行离开客栈,去拜访那位性情古怪的金城诗人。 穿过人群,他们来到了一家私塾外,令歌可以听到书生们的朗朗书声,如今已是七月,离中原的秋闱也越来越近了。 二人正准备走进私塾时,却听见有人在身后叫住了他们。 “楷兄,是你吗?” 林楷和令歌回过头一望,只见一位衣着邋遢,头发凌乱之人正向他们大步走来。 林楷凑近令歌的耳边,低声说道:“就是他。” 只见那人一脸欣喜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喝酒!”他随即拍上了林楷的肩膀,搂着林楷就想转身往外走去,“我们两个现在就去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林楷浅笑着将他的手拍了下去,说道:“今日不行,我还有要紧事托老胡你帮忙。” “何事能比得上喝酒重要啊?”老胡依旧不依不饶地想带着林楷去喝酒。 令歌注意到老胡的衣兜里有一本皱巴巴的书,想来这老胡是一名书生,也明白为何林楷说他性情古怪了,这副模样的确不像一位书生,不过林楷也不像一位飞贼,做人做事万万不能以貌取人,令歌心想着。 半天,老胡才反应过来林楷的身后有一位负剑的蓝衣少年,他不禁疑惑起来,这是从哪里带来的?竟生得如此俊美如仙。 “这位是?……”老胡好奇地问道。 林楷本想介绍令歌的,只是想到令歌遇仙之人的身份,似乎也不大方便,只好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姓白,名令歌。”令歌回应道。 “在下胡阳,那我们就算相识了!走,我现在就请小兄弟你去喝酒!”胡阳笑着邀请道,笑声很是爽朗。 林楷一时无奈,只得将折扇在胡阳的眼前展开,问道:“老胡,你看这把折扇如何?” 胡阳眼前一亮,细细地打量起来,随后夸赞道:“笔画流畅,景色优美,极好!极好!” “要是你能临摹诗词一首在这上面,回头我必然好吃好喝地款待你。” 胡阳顿时眉眼舒展开来,露出笑容,他对林楷提出的报酬很是心动,遂问道:“要题什么诗?” 只是刚问出口,看着林楷的浅浅笑意,胡阳不免心中犯起嘀咕,为何要自己题诗? 林楷回答说道:“你不是和令楷交好吗?麻烦你题他所写的《凉月解忧词》。” 胡阳一听,下意识回应道:“那首诗不就是……” 未等他说完,林楷便打断他说道:“是我的这位好友喜欢那首词,”说着他指了一下令歌,“老胡你的书法上佳,自然能为这折扇锦上添花。” 胡阳本想继续说什么,却已经被林楷拥着肩膀往私塾里走去,令歌见状只好紧随其后。 令歌总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未多想,只觉胡阳的确挺奇怪的。 走进私塾以后,令歌打量着这里,发现书生们皆在后院读书,前厅此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同时,墙上挂着众多书画,为这家私塾更添文墨之气。 此时,林楷和胡阳往一个小房间里走去,令歌也想跟上,却被林楷拦住,只听他歉意地说道:“还望令歌止步,老胡就是这般性子,题诗写字时不能有不熟的人在场。” 林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胡阳,胡阳立马点头附和道:“对,不能有人在场,要不然我就写不出来,就像如厕时旁边不能有人一个道理……” 不等胡阳说下去,林楷便用胳膊肘顶了胡阳一下,胡阳这才闭上了嘴。 令歌原本有些想笑,只是见林楷让胡阳闭嘴,便也忍住了。 “令歌你就现在外面等一会,我们很快就出来。”林楷对令歌说道,同时,他先将折扇递给胡阳,并把胡阳推进房间。 林楷商量的语气总是温和的,让令歌不知如何拒绝,他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迈步进去。 “后院的风景不错,令歌你可以先去看一看。”林楷替令歌指了指路,只是看着令歌有些迟疑,他只好又说道:“当然,你也可以就在门外守着我,我是不会跑的,也跑不掉的,我向你保证。” 的确,这是令歌顾虑的,不过林楷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有些尴尬,他并非不相信林楷,而是在犹豫自己去后院会不会遇到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或事。 “你进去吧,我就在周围转转。”令歌说道。 林楷欣然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小房间。 待林楷进去后,令歌便一个人留在外面,他按着林楷指的方向,穿过一扇门,来到了私塾的后院。 一进后院,他就一眼看到有不少书生正在学堂里埋头苦读,各个一脸认真,求学若渴。 为了不打扰到他们,令歌只是悄然地走在学堂对面的过道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着那些书生们,令歌发现他们不少人与自己的年龄一般大,戴着书生帽,文质彬彬,对于令歌来说很是新奇。 同样,对于整日浸在私塾学堂的书生们来说,像令歌这样的少侠也是极为新奇的。 很快,有书生注意到令歌,兴奋不已,当即叫唤周围的人,只是当他们望去时,那位神清骨秀的少侠已经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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