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楷开口否决道:“万万不可,且不说时隔多年,证据不足,单说皇后如今的权势地位,单凭马绣娘和甯霞的指控早已对她构不成威胁,反而会害了甯霞和马绣娘,而且,如今甯霞嫁给意明,马绣娘为了甯霞,也不会再去提起这些前尘往事。” “可是孙太傅也在委托阿楷你追查此事,我们又该如何交代?”令歌不解地问道,心中实在没有答案。 令楷安慰道:“无妨,既然要查,我们慢慢搜集证据便是,扳倒皇后不可能只靠这一件事,东宫与皇后相斗之事我也不想过多参与,等孙太傅的委托差不多之后我们便收手,离开长安。” 白栈期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只是看样子我们一时半会都走不了了。” 令楷叹道:“是啊,所以我已经写信给我娘,让她来长安一同过年。” 令歌点头,说道:“也好,今年就好好地在长安吧。” 忽地,令歌似是想起何事,又道:“说起证据,也许我有,你们且随我来。” 兰风阁之中,只见令歌拿出昔日太子所送的多宝盒,他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些所剩不多的丝线。 只见那些丝线流光溢彩,并非寻常之物。 “这是当年师姐留下的丝线,说是太子妃所赠,如今想来绝非如此,也许里面会有什么蛛丝马迹。”令歌提议道,“刚好无忧今天也在,我去问问他。” “我去把他找来。”令楷迈出脚步离开兰风阁。 少顷,无忧便随着令楷来到兰风阁,无忧接过丝线,凑近鼻尖轻嗅,并未发现异样。随后,他拿着丝线来到桌边,用桌上的剪刀剪下一段,并用烛火点燃,一时间,几人皆闻到一股异香。 “果然,是麝香。”无忧紧皱着眉头,心生寒意,“还说时隔两年,药效早已减弱,若非燃烧根本就难以察觉,当年若是以这丝线裁制衣裳,且太子妃时常贴身把玩,无需太多,便可达到催人滑胎之效。” “无忧,此事万万不可说出去。”令歌嘱咐道。 无忧原本有些醉意,发现如此心思缜密的阴谋时,也惊得醒过神来。 “自然不会,”无忧回应道,“只是这时隔两年之久,你们若想用这丝线去揭穿皇后,实在是不可能。” 令歌一叹,道:“如今看来,若是执意以丝线作为证据,始终不能推翻皇后,反而会害了师姐,她才嫁进将军府,我们先把丝线收起来,从长计议。” 说罢,令歌下意识地看向令楷,想知道令楷有怎样的看法,却见令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阿楷,你怎么了?” 令楷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令歌你说得对,如今揭露太子妃滑胎真相只会连累师姐,此法甚是阴毒,得提醒太子的林良娣提防着才是。” 令歌颔首一叹,道:“是啊,说起来,林良娣好像快生了,我得准备些什么贺礼才是。” 无忧一笑,道:“先别想了,我们去喝酒,今天可是大喜之日,梦珏她们还在外面玩呢,我们一起去。”说着,无忧便推着令歌的肩膀往外走去,令楷见状一笑,向白栈期辞去道:“白掌门,我们先去了。” “去吧。”白栈期微笑应道。 她回首注视着遗留在桌上的丝线,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陈年旧事,旧到模糊不清。她只隐隐约约记得,当初姐姐白清漪曾对她提起过此事。 “燕京……”白栈期喃喃念道。 这样的方法只是一个巧合吗?她开始心生不安。
第150章 寒梅最堪恨:1 甯霞和意明大婚之后不久,林良娣便生下东宫的第一个男婴,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赏赐林良娣,连着太子也深受嘉奖,皇宫上下侍从也受到恩泽。 冬日里,大雪遍布长安城,金銮殿之中,令歌陪着皇帝说话。 皇帝问道:“令歌,你替朕想一想,朕的小孙子应该取个什么名字?” “皇兄,我不大会取名字。” “你不是擅长给遇仙山的小动物取名吗?怎么?轮到自己的孙辈小孩就不会了吗?”皇帝调笑道。 令歌摇头推辞,说道:“还是皇兄你取好了,毕竟是皇长孙,皇兄你取名更合适。” 皇帝颔首,心觉有理,遂道:“也罢,朕倒是想到一个,他们是启字辈,叫赵启佑,如何?今年的雪来得晚,他出生那天正好是长安城初雪,天佑大齐。” “启佑,此名甚好。”令歌笑着附和道。 “那就叫这个。” 说罢,皇帝叹息道:“时间可真快,朕都当皇爷爷了,老了。” 看着皇帝鬓边生出的白发,令歌心生惋惜,他说道:“皇兄不老,我还等着有朝一日带着皇兄去游历遇仙山呢。” “是啊,”皇帝喜笑颜开,“朕答应过你的,绝不食言。” 离开金銮殿之后,令歌便去寻找景修,却不想在重华宫之内恰好遇上皇后,只见皇后正拿着一本书端坐在景修身前,似乎在检查着景修的功课。 皇后的容颜依旧美丽,只是这些年日夜操劳国事,她的眼角眉梢不免多出岁月的痕迹,不复当年。见令歌前来,她便示意倾秋接过自己手中的书本。 倾秋接过书本之后,又对景修说道:“三皇子,请随臣来。” 景修看了一眼令歌,并未多言,只是随着倾秋离开前殿,留下令歌和皇后交谈。 皇后指向对面的凳子,浅笑道:“本宫许久未见玉迟王了,请坐。” 令歌坐下身去,回应道:“皇后操劳国事,就连去金銮殿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更别说见到我。” 皇后淡淡一笑,道:“玉迟王说话愈发夹棍带枪,当真如此厌恶本宫吗?” 令歌侧首看向窗外,说道:“娘娘的所做所为自己清楚,我想无论换做是谁,都不会对娘娘有多余的好感。” 皇后笑意渐深,道:“憎恨本宫之人不计其数,敬爱本宫之人也不在少数,多一个少一个,本宫并不在意,只是殿下要明白,本宫从来都只是想与你合作。” 令歌看向皇后,质问道:“所以你才不反对我师姐和意明的婚事?” 皇后点头承认,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本宫反不反对重要吗?意明认定了她,本宫是他的姑母,也只好顺水推舟,封甯霞为连星郡主,卖他一个人情,也好让他记得本宫的好。” 令歌微微摇头,冷声道:“皇后之意不止如此,此事之后,外面无数人都以为我和皇后你达成合作。今日难得遇见,我就把话说清楚,我从未想过与你合作,小师姐和意明成婚,也仅仅是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无关其他。” “娘娘你所追求的我并不感兴趣,更不会帮你去做什么事情,你和太子之争我更不想参与,长安城我早晚都会离开,还请娘娘不要在遇仙身上多花心思,白费功夫。” 皇后不语,只是含笑垂眸,端起身旁桌案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须臾,她才缓缓地说道:“这两年遇仙势力再次壮大,殿下你又深得民心,就算本宫不动心思,也会有其他人打你们的主意,殿下真以为遇仙还是从前的遇仙吗?想来你的师父白栈期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 令歌肃然,他紧盯着皇后,只听皇后又道:“淮阳王死后,江南地区的势力被一分为三,本宫,太子,还有遇仙。”皇后与令歌四目相对,眼中带有锋芒凌厉,“你的师父当初去江南,可没少吩咐安排此事。” “师父这么做是想保护遇仙,保护我。”令歌确信地反驳道,“当初淮阳王残余势力众多,若非我师父亲赴江南打点处理,像鬼影双虎之流的刺客只会多不会少。” “可以这么说,但是外人并不会这样认为,只会觉得遇仙另有所图,”皇后笑容依旧,如计谋得逞一般,“如今遇仙已经没有退路,东宫绝不会容下你们,就像当年太宗皇帝不容白清漪一般,殿下何不与本宫达成合作?” 令歌默然,侧首过去不再看皇后,皇后见状轻笑一声,又道:“其实殿下你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不谙世事,如今的你应该知道,民间有无数人敬仰着你。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成为大齐江山最有力的竞争者,生父生母乃临清王和白清漪,背靠遇仙,又有本宫的扶持,胜算之大,你当真不愿去争一下?” 令歌骤然起身,愠怒地凝视着皇后,开口回应道:“方才我已经说过,我心不在此,迟早会离开长安,娘娘还是另寻他人吧。”说罢,令歌便转身欲走。 “景修难堪大任,这点你清楚,他日若是本宫失败,他定会受到牵连,你一向疼他,也忍心吗?” 令歌恼怒,他回身瞪着皇后,斥道:“枉你是景修的嫡母,他自幼失去母亲,已是可怜人,你竟还如此利用他。” “从他养在本宫膝下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就与本宫息息相关,与本宫荣辱与共。”皇后冷声回应,丝毫不在意一般。 令歌尽力地平复心中的怒气,他说道:“若真有那样的一日,我定会带着他远走高飞。” 皇后凝视着令歌,冷笑一声,说道:“有时候本宫真羡慕殿下可以一走了之,本宫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多一些筹码,拼尽全力地去赢得这盘棋,想来这便是命吧。” “本宫甚是好奇,有朝一日,殿下被命运扼住喉咙会是什么模样。” 皇后的双眼犹如无底的深渊,令人望而生畏,稍有不留神,便会被其拽入深渊一般,永世不得解脱。 半饷,令歌回应道:“命运如何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选择出来的。” 皇后却是莞尔,否定道:“殿下错了,命运更多的时候是无可奈何,没有选择。” 令歌无言,只是转身径直离去,不再理会皇后。走出重华宫后,即使有风雪扑面而来,也难以将他心中的怒火冷却熄灭。 小寻子和小元子见令歌出来,便立即递上纸伞,并为令歌披上披风,抵挡风雪。两人见令歌心事重重,也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地陪着令歌走出皇宫。 走到月华门时,小元子提醒道:“殿下,韩大人在城楼上。” 令歌抬头看去,发现正是令楷立在城楼之上,令楷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示意他上去。 “你们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待会我和令楷一起出宫便好。”令歌对小元子和小寻子吩咐道。 月华门之上,令歌和令楷并肩而立,往远处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令歌感叹道:“这还是回长安后第一次来这里。” 令楷一笑,道:“当初就是在这里向你坦白心意的,时间可真快,都过去三年了。” 令歌回忆起那一夜,万般美好就像美酒一般,无论何时拿出来都会让他沉醉其中。 “对了,阿楷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用去御史台吗?”令歌问道。 令楷含笑,解释道:“今日正好去史馆翻阅史料,出来后见雪景甚美,便来这月华门上看看,顺便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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