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眸色沉沉,说道:“多半如此,可是我们现在还差证据。” 令歌闻言不免一愣,从前的自己和望舒师姐,何尝不是以刀剑了事,如今却也要有所顾虑起来。 “今夜可有发生何事?我见有不少锦衣卫往麟德殿去了。”望舒问道。 令歌解释道:“是令楷潜入清心苑,被人发现,好在我替他解了围。” “只有他一人?” 令歌察觉到望舒的疑虑,这才细细回忆起来,说道:“确实可疑,若是太子有意,为何要令楷独自一人铤而走险?莫不是太子并不知此事,而是令楷自己擅作主张?现在想来,这次减少当值的宫人也是他向我提议的……” “只是清心苑里面只有已经疯了的韩淑妃……他去那里又是为了什么?”令歌不解,虽然他与令楷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但是他很多时候仍然不解令楷的所思所想。 今夜的令楷有何目的?他的过去又隐藏着何事? 虽然望舒平时话语不多,但也耳濡目染,知晓韩淑妃是韩家的女儿,她说道:“若是韩淑妃神志清醒,我们倒还能猜上几分。” 令歌无力一叹,说道:“在惠贤皇后之死和韩家一案上,王家不可能清白,若是韩淑妃神志清醒,以皇后的手段,恐怕她早已身首异处了。” 说罢,二人都沉默下来,半饷,令歌开口说道:“不过韩淑妃这事倒是提醒了我,若是当年先帝让韩家行刺我爹娘,也许总还有活着的人知晓此事……” 望舒提起神来,说道:“差些忘了,师父让我转告你一件事,便是与此有关。” “何事?” “师父让你出宫后寻着机会去找一个人……” 此夜,东宫。 内殿里,太子已经褪去华服,只是穿着薄薄的淡黄丝绸寝衣,健硕的身躯隐约可见,他看向身边的太子妃,不解地问道:“你是说小皇叔去了清心苑?” 太子妃散着长发,正坐在太子身边,说道:“此事臣妾不敢隐瞒殿下,一开始母后已经认定是令状元,若不是小皇叔出来解释,只怕今夜要多生事端。” 太子眉头紧锁,说道:“想来小皇叔是想调查韩家的案件,只是韩淑妃已疯,这十多年我们也未曾从她身上调查出什么。” 太子妃神色一顿,却见太子对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本宫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已是太子妃,知道这些也无妨。” “多谢殿下的信任。”太子妃颔首浅笑,脸颊浮现出红晕,不见先前疲惫的模样。 “这些事你不必操心,”太子牵过太子妃的手,并缓缓地将她揽在怀里,“今日你也累着了,早些歇息。” “最近这段时日是本宫忙于政务,没能好好陪你,今夜便陪着你。” 太子妃微笑点头,欣悦之色在她的眉眼间如碧波荡漾一般散开。 她看着眼前丰神俊逸的男子,是大齐的储君,亦是自己所依靠的夫君。 从最初的漠然置之,到如今的相敬如宾,他对她逐渐敞开心扉,想到此处,她心中的喜悦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第98章 烟花不堪剪:6 “小皇叔,你怎么一直用书遮着脸啊?”景修悄声问道,“令先生都出去了,说是休息一会。” 令歌正趴在桌上,闻言这才把书放下来,他往四周扫视一番,叹道:“没有……我也没有一直用书遮着脸啊。” “是没有一直用书遮着脸,可皇叔你一直没看令先生。”景修依旧疑惑不解。 “我有看,只是……”令歌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此时令楷又从屋外走回来,恰好两人四目相对,令歌当即重新捧起书遮挡住脸,令楷见状无奈挑眉,一笑了之。 彼此的关系突然改变,自己实在不知所措,甚至没有勇气看向令楷,也许自己的勇气在昨夜已经用尽,令歌心想着。 不知过去多久,景修又在令歌的身边说道:“皇叔,景修去给父皇和母后请安,先行告辞了。” “你去吧。”令歌依旧用书挡着脸,景修离开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书本,却见到令楷依旧站在他的身前,正居高临下,眉目浅笑地凝视着他。 令楷俯下身子,将令歌手中的书本拿走,对着令歌认真地说道:“聊一聊吧。” “去哪聊……”令歌看着突然凑上来的令楷,一时失神。 “就在这,只有我们两个人。” 令歌下意识地往周围一看,不见小蝶他们,也不知何时起,整间尚书房只剩下他和令楷。 令歌见状,索性鼓足勇气与令楷隔桌四目相对。 只见令楷神色骤然黯淡下去,他问道:“令歌你是后悔了吗?” 看着令楷睫毛留下的阴翳,令歌不免一愣,他不知令楷为何会这般问起自己。 “没有,我没有后悔……阿楷你怎么了?为何会这么想?” 令楷微微一笑,他用手抚了抚令歌的发丝,说道:“没怎么,就是见你都不肯看我,有些担心。” “我只是还有些不习惯。”令歌喃喃回应道,此时的他可以清楚地闻见令楷身上淡淡的熏香,一时间,他再次沉陷在令楷的眼眸之中。 思忖半晌,令歌轻抿嘴唇,一双清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令楷,又道:“阿楷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我就绝不会负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着令歌一脸认真鼓足勇气的模样,令楷不免深深地一笑,他往令歌的额头吻下去,说道:“君心亦我心。” 令歌脸颊通红,他牵着令楷留在自己发丝上的手,说道:“现在你教我读书,倒真是白费功夫,我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既然听不进去,不如以后就不来尚书房读书了,其实也没那必要,”令楷笑道,“打算何时出宫?” “就今日下午吧,我待会便去找皇兄说此事。” “好,初十那天我刚好休沐,我们可以出城游玩,如何?”令楷提议道。 “好。”令歌欣然答应,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和令楷单独相处,无需做任何事,就这样和令楷待着,看着令楷读书写字,或是与其四目相对,皆是一件极为享受之事。 午后,凤仪殿常常熏着安心定神的香料,宫中一片静谧,珠帘之后的床榻上,皇后正在侧卧小憩。 良久,她缓缓地睁开双眼,从床榻上欲坐起身来,神情倦怠却显倾国之姿,珠帘外的侍女见状,一一进来搀扶皇后,并服侍皇后整理仪容。 倾秋到来时,皇后正坐在梳妆镜前,一位宫女正在为皇后簪花。倾秋走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牡丹花,只见镜中的皇后在倾秋的一双巧手之下,簪戴上娇艳欲滴的牡丹花,衬得她更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宫女们会意,随后一一退下,只留下倾秋和皇后,镜中的皇后看着发髻上的牡丹花,浅浅一笑,说道:“始终是你最了解如何给本宫簪花。” 倾秋微笑,继续替皇后点缀发饰。 “清心苑可有何动静?”皇后问道。 倾秋为皇后挑选好一支翡翠发簪,一边为皇后佩戴,一边说道:“昨夜臣便派人去留意着,和往日一样,并无蹊跷之处。” 皇后看着镜中的自己,用手轻抚发髻,轻蔑一笑,道:“不管韩淑妃是真疯也好,假疯也罢,十多年了,东宫和遇仙也不可能从她身上找到半点真相,她始终只是本宫的一颗棋子,一颗看似有用却与韩家真相关系不大的棋子。” 倾秋颔首,又道:“虽说清心苑那边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昨夜尚书省刑部有人进去盗走韩家一案的卷宗……” “是遇仙,”皇后眼眸流转,笑意不减,“那卷宗拿就拿去吧,到底他们是不会放过宁州遇仙一案的,只是昔日暗命宁州铁匠们打造兵刃,最后东窗事发嫁祸给韩家的人可不在少数……” “娘娘运筹帷幄,东宫和遇仙最终也只会被蒙在鼓里。”倾秋说道。 而后,皇后在倾秋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神色淡然地说道:“无论是东宫,还是遇仙,既然人人都在这盘棋中,真相如何,结局如何,自然是由本宫说了算。” 皇后的眼眸依旧停留在镜中,虚幻与真实在镜中交汇,一时间让她感到恍惚。 “倾秋,你说东宫会如何对付本宫?” 倾秋看了一眼皇后,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只见皇后神色凛然,喃喃道:“如果昨夜潜入清心苑的本就是令楷,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东宫派去的,那么他又是谁……” 倾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臣有预感,这令楷定是东宫一枚重要的棋子。” 片刻,皇后重新浮现出笑意,她的视线离开铜镜,对着倾秋说道:“万事皆有变化,也许有朝一日,他也会是本宫的棋子,一颗也在令歌身边的棋子。” …… 翌日,夏意渐浓,玉迟王府小东门外的竹林愈发苍翠挺拔,两府的人知道玉迟王常在竹林里,所以不敢冒然前往,因此这竹林更是静谧惬意,是夏日里难得的好去处。 午后,令歌在竹林的亭子里待上一下午,或在看书,或是静心修炼翎羽心法。 不远处,梦珏正带着小涵躲在一棵竹子后面,悄声道:“令歌除了和湫龙切磋武艺,便是在这里打发时间。” 小涵未说话,只是观望令歌正拿着一本书翻看,旁边的梦珏继续说道:“听小蝶姐说,自从上次回宫,令歌和令楷便重归于好了,我今日倒是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小珏,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小涵有些犹豫地扯了扯梦珏的衣袖。 “确实不太好。”两人的背后突然响起一位男子的声音。 两人惊地回头一看,只见眼前有一位翩翩公子,正笑意绵长地看着她们,也不知是何时来到她们身后的。 梦珏窘迫一笑,心想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她不自在地抚了抚自己的鬓发,说道:“既然楷哥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说罢,梦珏便牵着小涵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看着她们两人离去的背影,令楷不免摇头一笑。 随后,令楷缓缓地走到令歌的身前,并顺手将令歌手里的书本拿过来,开始翻看着。 直到书本被拿走,令歌才注意到令楷前来,只见令楷穿着与往日一样的竹青色襕衫,头戴幞头,长身玉立的模样总让令歌觉得他与这竹林再相衬不过。 “令歌在看什么?如此入神。”令楷拿着令歌的书看了看,却让他有些意外,“原来是本诗词。” 令歌一边伸出手将书本拿回,一边嘟囔道:“我也不是只会看话本小说,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也时常会看一些诗词的。” 令楷微微一笑,他不免想起昔日令歌便是先读他的诗才认识的他。 他回忆着方才令歌看的诗,便打趣道:“方才令歌读的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你我半日不见,便如此想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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