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楷微微颔首,欲开口回应时,只听门外传来一声:“王二将军。”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有两个人一同走进来,两人一身装扮皆清雅不凡,正是令歌和景修前来。 “见过两位殿下。”在场的众位学士拱手行礼道,王炳微微地敛了敛先前蛮横的神色,向着令歌敷衍一拜。 令歌的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他对王炳说道:“王将军,真巧,先前本王还在凤仪殿里见上你一面,如今又在翰林院遇见了。” 王炳一笑,挑眉问道:“外面倾盆大雨,王爷怎么不在凤仪殿里多坐一会?反而来了这里?莫非这翰林院里有王爷你魂牵梦绕之人?” 王炳笑声不止,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令人不安,学士们面面相觑,不敢说一句话,他们何尝没有听闻这两日的流言? 此时此刻,胡阳也不再藏着掖着自己的真实脾气,愠色皆在脸上,而令楷则垂眸不语,默然忍受。 令歌微微地扬起下巴,淡然微笑,他说道:“王二将军真会说笑,本王之所以来这,是因为前几日陛下命令状元替本王抄写史料,不知王二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王炳见令歌如此从容淡定,且用皇帝来压自己,他只好敛去所有笑意,说道:“我听闻令状元才华横溢,字迹潇洒,所以想请他先替我抄写一番御林军的编史。” 说着,王炳便看向令楷,“不知令状元意下如何?” 众人看着令楷,他们知道玉迟王虽然一向言语不多,但也是性情温和之人,更何况如今深陷流言蜚语,王炳就是吃准这一点才言语挑衅,对令状元替他抄写之事十拿九稳。 “本王不准。” 王炳甚是意外,他皱眉回头看向令歌,只听令歌继续说道:“且不说先来后到,令状元还得继续给本王抄写史料,就说方才本王在金銮殿给陛下请安时,便听陛下说起御林军这几日得抄写编史,好好研习。” “怎么如今令状元倒成了御林军的人?想来陛下和娘娘也不知道此事,回头本王去问一问。” “你……”王炳一时无言以对。 看着面前的玉迟王,神色淡然,说话语气不急不慢,王炳也总算明白过来,面前这位清俊绝尘之人是昔日扬名武林的“玉面白鹤”,如今更是最得当今圣上宠爱的玉迟王,若是玉迟王要与他争,他是没有一丝胜算的,甚至都没有资格。 王炳的脸色甚是难看,纵使心中对令歌有万般不悦,此时此刻的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最终,王炳轻蔑不屑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见王炳离去,令歌这才对景修说道:“景修,你既然要求教就留在这里,我就先走了。” 景修一愣,他原本以为令歌会陪他在翰林院多待一会。 “皇叔慢走。” 看着雨中令歌离去的背影,景修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令楷,一时疑惑不已。 随后的两三日,长安城中雨水不断,劲风推着大雨在河流中前行,涟漪不断向前涌动,一时间风雨满城,叫人各怀心思。 雨过天晴后的六月十四日,长安的河水也上涨不少,接连几天的雨水让玉迟王府的满池荷花皆绽放开来,映日荷花如朝霞一片,美不胜收。 清晨时,侍从们在杨姑姑和张姑姑的带领下开始洒扫庭除。 玉迟王一身锦衣华服,早早地便坐在前堂主座上,静静地喝着茶水。 立在令歌身边的辰玉说道:“昨日小蝶和湫龙已经进宫去请过淮阳王和嘉定王了,想来过一会他们就到了。” 令歌微微颔首,他将茶杯放在手边的桌案上,说道:“调遣玉清卫的事已经放出消息,也不知他们今日可会有备而来。” “他们若是有备而来,就是他们心里有鬼。”辰玉说道。 令歌看向屋外庭院,只见府上的侍卫和玉清卫各站一列,腰配兵刃,神色严肃,让在庭院里打扫的仆从望而生畏,各个都离他们远远的。 不久,小涵从屋外进来,说道:“王爷,淮阳王和嘉定王来了,还有……令大人。” 令歌闻言不免轻皱眉头,他站起身来看向门外,只见淮阳王和嘉定王一前一后地走进王府,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令楷,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十位带兵刃的护卫,想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令歌和辰玉见此阵仗,不免相视一眼,默然不语。 待两位王爷和令楷走进厅堂后,令歌颔首邀请道:“两位兄长还请就坐。”说着,令歌注意到令楷依旧站在原地,这是令楷第一次来到玉迟王府。 “令状元也坐。” 淮阳王和嘉定王相邻而坐,令楷则坐在他们两人的对面。 小蝶他们几位侍从当即给他们端上茶水,随后退了下去,此时的前堂里,除了门外的侍卫便不再见任何侍从。 未等令歌发问,淮阳王已经开口说道:“今日要来令歌你的府上,本王想着你与令状元交好,便去翰林院叫上他一同前来了。” 令歌微微垂眸,轻抿一口杯中的浓茶,说道:“无妨,大家都是认识的。” 淮阳王打量四周,感慨道:“上次来的匆忙,如今才发现这玉迟王府当真是典雅阔气,让本王想起昔年临清王皇叔住在这里的时候,也常常邀我们来此商讨北伐之事。” 令歌看了一眼淮阳王,只觉有一种不悦之感在胸腔间蔓延开来。 此时,嘉定王放下茶杯,开口问道:“不知本王先前送给令歌你的《青岩山居图》挂在了何处?” 此言一出,厅堂内的空气似乎骤然凝固一般,辰玉立在令歌的身边,神色也愈发凝重起来。 令歌亦放下茶杯,他冷冷地盯着淮阳王和嘉定王,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请二位兄长前来,是想知道当年青岩山的真相。” 顿时,淮阳王和嘉定王脸上的和蔼笑意全然消失,两人一同盯着令歌,与其对峙着。 半饷,淮阳王正色说道:“我想陛下也和你说过当年的真相,是韩家……” “我要听你们亲口说。”令歌打断道,一时间,纵使屋外有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厅堂也如寒风掠过一般,叫人身心一紧。 “你就算再问我们,答案也是一样的。”嘉定王不悦地回应道,与其说眉眼间流露出的是怒气,更不如说是一种畏惧。 “昔日之事是韩谦所为,陛下也已经处死了他!” 辰玉质问道:“何以见得?史册上记载,韩谦是因谋反才获罪。” 嘉定王反驳道:“韩谦是奉了先皇密诏处死的临清王,这让陛下早早地便恼了他!” “那昔日你们派去的锦衣卫又为何会出现在青岩山?”令歌质问道,他的脸色和眼神愈发冰冷,“就算韩家有参与,也不能证明你们的清白。” 淮阳王冷笑几声,说道:“昔年陛下都已经相信我们是清白的,玉迟王你如今这番质问是在质疑陛下吗?” “我并未质疑陛下,只是担心陛下被人蒙骗。” “被人蒙骗?”淮阳王的嗓音变得森冷起来,他心平气和地将茶杯放在小桌上,然而他一双眼睛直瞪着令歌,毫无平日里的温厚儒雅之感。 令歌并未生怯,只是说道:“还望两位如实道出。” 嘉定王沉不住气,手掌狠狠地往小桌上拍去,斥道:“就算是我们,你又打算如何?” 令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淮阳王和嘉定王,眼神变得如冰霜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你们,那今日谁都不用离开这玉迟王府了。” 淮阳王和嘉定王闻言,皆站起身来,与令歌对峙着。 嘉定王指着令歌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我们可是你的兄长!是先帝亲封的王爷!” 淮阳王横了嘉定王一眼,之后他收敛怒意,这才对令歌说道:“既然玉迟王你看了那史册,不妨将你的疑惑与我们道来,其中若是有何误会,我们也好解释清楚。” 令歌从衣袖中拿出几张纸,正是令楷所抄录的史料。他走到淮阳王的面前,并将纸张递给淮阳王,说道:“昔日你们派去西南的锦衣卫无人生还,你可知他们是为何而死?” 淮阳王神色凝重,却不犹豫,回应道:“是被北魏余孽所杀。” “淮阳王说错了,他们是被我师父所杀,当年那些锦衣卫可是想把我掳走。” “一派胡言!”淮阳王反驳道,神色依旧冷静,“时隔多年早已死无对证,你师父白栈期所杀之人又怎能说是我们派去的锦衣卫?” “话虽如此,但这也不能证明你们的清白,”令歌看了一眼前堂外的侍卫,“如果你们问心无愧,何至于带来门外的那些侍卫?” 看着令歌那张仙容玉貌的面孔变得愈发冷峻,淮阳王和嘉定王不免心中一惊,他们从未想过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令歌竟有如此一面。 淮阳王勉强一笑,道:“谁人不知玉迟王昔日被称为‘玉面白鹤’?本王再多带十位侍卫也无济于事,只是,玉迟王你可知他们是谁吗?” 令歌眉头一皱,他回过头看向令楷,心里隐约猜到几分。 只听淮阳王一笑,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知道本王今日要来玉迟王府,特意派遣这些侍卫来护送本王,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令状元。” “此话当真?”令歌回过身,质问着一直坐在边上默然不语的令楷。 令楷站起身来,颔首应道:“是,太子殿下还有一句话让臣转告王爷。” “什么话?” “对淮阳王和嘉定王要以礼相待。” “本王为何要听你们的?”令歌反问道。 淮阳王一笑,他绕到令歌的面前,笑道:“因为令歌你没有实质的证据,今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我们清不清白不在于你怎么看,而是天下人怎么看,玉迟王可别失了分寸,让陛下为难啊。” 见令歌默认不语,淮阳王索性继续说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玉迟王你与其想着为临清王报仇雪恨,不如先想想自己此时此刻的流言蜚语吧,别给皇室丢人。” 说罢,淮阳王轻蔑一笑,拂袖转身往外走去。 “我们走!” 嘉定王瞪了一眼令歌,紧跟着淮阳王离开玉迟王府。 令歌立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双手紧握成拳,眼含愠色。 辰玉见状,只好上前轻拍着令歌的脊背,安慰道:“令歌,无需与他们计较,他们会遭到报应的……” 这时,令楷走到令歌的身旁,说道:“令歌,临清王之死固然与淮阳王和嘉定王有关,可是此时此刻并非报仇的时候,我们没有实质的证据,何不另寻……” 令歌微微地仰起头,目光依旧落在外面的一地阳光之上。 “多谢令状元的提醒,只是方才淮阳王也提醒了我,你我仍在流言蜚语之中,这些日子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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