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们两个是有缘人,何愁这一时半会的见面?”孙太傅说道。 令歌闻言,眼眸不自觉地流转看向别处。 下次再见,又是何时? “人生如棋,一步三算。”孙太傅看着棋盘若有所思地说着,随后他又落下一子,“这局棋,王爷可有破解之法?” 令歌思忖片刻,回应道:“虽然双方都进退两难,但是如果彼此都选择各退一步,另寻出路也未尝不可。” 孙太傅欣然大笑,说道:“王爷乃聪慧之人,所言极是,那么不知王爷可否助我们各退一步,另寻出路?” “太傅此话怎讲?”令歌大概能揣测出孙太傅的深意,却始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遂悄声问道:“可是为了科举舞弊案一事?” 孙太傅微笑着点头。 “太傅大人想让我怎么做?” “既然王爷心里有天下读书人,那何不借此次回宫的机会,为他们求个恩典?” “可是破例再举办科举?”令歌问道,他想起那夜令楷对陈幻所说之事。 “王爷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孙太傅宽慰地说道,同时放下手中的棋子,“你是临清王和白夫人的孩子,这件事也只有你去做才不会落人口实。” 令歌心知此局已成,亦放下手中棋子,答应道:“我明白,我会尽自己所能完成此事。” 说罢,孙太傅便站起身来,未等令歌反应过来,他已经深深一鞠,拱手拜道:“臣多谢王爷!这天下的读书人都会记住王爷你的这份恩德!” 令歌立即起身,将孙太傅搀扶起来,说道:“太傅大人快些请起,我只是想到如果是父亲母亲知道此事,他们也会欣慰我这么做。” 孙太傅有些出神,他欣然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年以前的记忆。 “其实,如果没有临清王和白夫人,臣也不会有今日的高位。”孙太傅抬起那一双苍老却不失睿智的眼眸,他温柔地看向令歌,继续说道:“王爷能够安然回来,实在是上天怜悯。” 令歌微微颔首,陷入默然。 孙太傅稍振精神,又道:“老夫明日也该上朝了,可不能负了临清王和白夫人当年的知遇之恩。” “明日?” 孙太傅乐然一笑,说道:“昨日陛下微服私访前来,王爷你们今日更是如此大的阵仗,再不上朝,岂不是臣的不是了?” 令歌微笑着点头,他回想起从出宫到现在,这排场阵仗唯恐不知道他们是往孙府来的。 “那就期待太傅大人重回朝堂造福百姓。” “皇室有王爷你这样的人,那才是大齐之幸。”孙太傅温和地说道。 之后,令歌便与孙太傅一起走出书房,一出门,两人便见到一对璧人立在屋檐下,正是太子夫妇,同时他们的身边还有孙夫人。 见到太子欲言又止的神情,令歌心知太子要与孙太傅谈话,于是他问起孙太傅:“太傅大人,不知令婶婶在何处?我想去看望她一番。” 孙夫人微笑应道:“此时她应该在后院,王爷可以随臣妇来。” 令歌微笑点头,随着孙夫人一同离开此处。 见令歌和孙夫人走后,孙太傅说道:“太子和太子妃还请进屋说话。” 言罢,孙太傅便转身走回书房,太子夫妇相视一眼,并未言语,只是颔首跟了进去。 另一边,令歌随着孙夫人来到后院,在一处厢房里见到了令娘。 “草民见过王爷。”令娘一见到令歌便上前福身行礼。 “婶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令歌拱手拜道。 “一切都好。”令娘看着今日的令歌打扮的烨然若神人,不免暗暗赞叹。 孙夫人在一旁笑道:“王爷你们聊,我还得去安置那些送来的礼物。”说罢,孙夫人便离开厢房,留下令娘和令歌交谈。 “令歌快请坐,”令娘像是想起何事 ,“我之前听阿楷说,你很喜欢吃我做的卤猪蹄,这不,阿楷那小子昨日前来,我原本为他做了一大锅让他带回去,他却说要留一些给你,结果还真被他说中了,你今日果然来了。” 令歌低头一笑,道:“阿楷真是料事如神,那就多谢婶婶和阿楷了。” 孙府,谈文轩。 “景云做错了事,还请太傅责罚。”太子跪在地上,神色肃然,太子妃也紧跟着跪在太子身后的一侧。 孙太傅站在两人的身前默然不语,良久,他轻叹一声,道:“太子请起,我责罚不了你。” 太子依旧跪着,不出一言以复。 “昔日陛下命我为太傅,就是为了好好教导太子殿下,那时我就暗暗发誓,定要将太子你培养成一代贤明之主。” 孙太傅回忆着十多年的一点一滴,随后自嘲地一笑,又道:“这么些年,我们苦心经营,如履薄冰,却不想在这次科考上出现问题……” 太子神色一凝,愈发低沉下来,只听孙太傅继续说道:“皇后城府之深,捉摸不透,你我不是不知,若非她顾及王家,只怕我们今日已不能好好地在此说话了。” “景云知错,辜负了师父的培育之恩。”太子将头深深地垂下去,不自觉地抓紧衣袖。 孙太傅无力长叹,半饷,他缓缓地说道:“太子辜负的不是我,而是像我一样寒门出身的读书人……” 太子无言以辩,他深知孙太傅多年的不易,走到如今并非一朝一夕,背后的辛酸又有几人能够感同身受? “景云已经责罚陈幻,即日便可以让他离开长安……” 孙太傅止住太子,道:“不必了,他倒也忠心耿耿,只是方法用错了,这一次也算是给他教训了……” 孙太傅神情怆然,又道:“你我相伴多年,我又怎么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们现在需要财力和人脉,可是你们这么做实在是操之过急,你为何不多询问几个人的建议?” 太子嗓音低沉,一字一句地回应着:“太傅,一切都怪我考虑不周,只是朝堂之上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眼下皇后拉拢遇仙,蓄势待发,景云不得不急……” 孙太傅轻叹,说道:“遇仙可不是我们或者是皇后就能够驾驭的,你何不另寻出路?京中商帮这些年发展迅速,皇后也没少拉拢他们,你何不尝试一番?” 太子和太子妃同时抬眸看向孙太傅,太子说道:“话虽如此,但毕竟是商贾,只怕……” 孙太傅摇摇头,道:“昔日的遇仙可不就是所谓的商贾出身吗?” 太子悟了其中的道理,朝臣也好,商贾也好,只要对自己有益,这些身份地位都无妨。 孙太傅颇有深意地说道:“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很多事不急在一时,而是忍耐,静候时机,我相信景云你知道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 “景云明白,多谢太傅指点。” “这次多亏有令楷出谋划策,恰好遇上令歌回宫……” 孙太傅看向屋外的镂空竹石屏风,眼中的忧愁逐渐散去。 “想来皇后也是如此打算,各退一步,另寻出路。” 太子眉头微皱,只是看着面前的地板沉默着。 “快些起来吧。”孙太傅亲自弯腰搀扶起太子,“这些年,你的心事和委屈我都明白,我定会竭尽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太子在孙太傅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还未来得及整理衣裳,便听见孙太傅又含笑说道:“太子妃也快请起。” “多谢太傅。”适才沉默不语的太子妃微微点头,准备起身,却不想太子已向她伸出了手。 孙太傅见太子亲自搀扶太子妃起身,心中甚是欣慰,他说道:“这件事就当过去了,今日是你们婚后第一次拜访孙府,我和你们师娘一直等着你们两位敬茶。” 太子妃微微一笑,福身道:“给师父和师娘敬茶是睿颖的分内之事,我现在就去寻师娘。” 孙太傅满意点头,目送着太子妃先行离开书房,随后他又转头看向太子,说道:“你可知方才为师训斥你的时候,为何要太子妃也在场?” 太子颔首,回应道:“夫妻本是一体,荣辱与共。” “是啊,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二人身居高位,必须懂得这个道理。”孙太傅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子妃是位明事理的,有她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太子妃做事的确让人放心,师父当初的建议是正确的。” 太子回忆着,自从太子妃嫁入东宫,似乎东宫的一切都变得更为井井有条,自己的确省心不少。 孙太傅细细地回忆着往事,说道:“杨侍郎的性子是宁愿女儿嫁给乡野村夫,也不愿女儿嫁给王侯将相,若不是昔日王老夫人费尽心思,杨侍郎也不肯点头答应日后将女儿许配给那王炳。那王炳是个浪荡的,太子妃当年当众退婚,世间又有几个女子有如此胆识?” 孙太傅对太子妃甚是欣赏,似乎还在她的身上看到昔日白清漪的影子,一位男子若是有这样的妻子扶持,又有什么大业是不能成功的? “还希望殿下不要因为太子妃曾与王炳有过婚约而心存芥蒂。” 太子原本目光沉沉,闻言眼中当即闪过一丝柔意,只听他说道:“景云并未因此对太子妃心存芥蒂,只是大业未成,景云不想因为儿女情长而误了事。” 思忖半晌,太子抬眸看向太傅,口吻真挚地说道:“不过还请太傅放心,我定会好好地对待睿颖,敬重她,爱护她,视她为自己的妻子。” “好,那就好。”太傅欣然抚须。 这时,令歌回到书房,绕过屏风,他对太子和孙太傅说道:“方才我遇到孙夫人和太子妃,说是在前堂等着我们过去。” 孙太傅微微一笑,点头应下,道:“有劳王爷转告,我们这就过去。” 看着孙太傅和太子,令歌有些惭愧,方才二人最后的那些对话都落入他的耳朵,原来太子和太子妃虽是夫妻,但太子却心不在此,太子妃的一番付出是否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令歌思索起来。 回宫时已接近傍晚,令歌才与太子夫妇告别,回过身便遇上黄飞,说是皇帝正等着令歌陪同用晚膳。 令歌闻言随即同黄飞前往金銮殿,走之前令歌还特意交代小涵,先将令娘赠予自己的卤猪蹄带回令月坞分给众人。 来到金銮殿外时,令歌看见倾秋的身影,想来今日晚膳皇后也在。 饭桌上,皇帝开口问起令歌,道:“令歌今日出宫可还顺利?” 令歌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回应道:“一切顺利,孙太傅的病已经痊愈,他说明日便可以来上朝。” 皇后唇角轻扬,说道:“这样也好,太傅不仅能做册封典礼的司仪,而且还可以组织殿试。” 皇帝点头,赞同道:“今年科举多生事端,由孙太傅亲自组织也好安抚考生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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