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令歌对感情之事懵懂,也并非全然不知,他有些恍惚,自己可有倾慕于谁?只是这个问题刚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心里似乎就已经有了答案。 令歌立即摇头,停下这些儿女情长的想法,喃喃自语道:“我可是要做一代大侠的人。” 这是他最初下山时的想法,如此就可以更好地守护遇仙山。 只是如今的他似乎不得不放弃成为一代大侠的想法,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有多沮丧,也许这样的愿望本就不强烈,自己更想保护遇仙山,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令歌心想着。 随后,令歌从自己的行囊包袱里取出一本书,正是离开洛阳时梦珏赠予他的书——全新的《洛阳时下新文》。 看着这本崭新的书,令歌微微一叹,从离开洛阳到现在,他一直担心着师父和令楷,所以一直没有心思去看。 如今科举一案告一段落,他回宫在即,师父和师伯也会很快来到长安,现下倒是清闲下来不少,于是他拿着《洛阳时下新文》倚在床上,开始翻阅起来。 刚看没多久,令歌的眉眼就浮现出笑意,果不其然,他被梦珏写进书中,而且篇幅不少,在书上他的昵称是“白少侠”。 上面写了许多有关白少侠来到洛阳城后的事迹:教训富家公子,霄游阁与折雪一舞击敌,一己之力抵挡众位武林高手,江湖人称“玉面白鹤”。 同时,白少侠身边的好友尽是才子诗人令楷、凌岚药局公子许无忧、武功高强外来剑客湫龙等人,可谓是广结好友。 令歌看了一遍,只觉自己在梦珏笔下可谓是神乎其神,不过细想回来,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怪只怪梦珏的文笔实在太好,才把自己刻画得如此年少有为。 如今还多了“玉面白鹤”的称号,令歌哭笑不得,想来自己的名气定会因为这本书的传阅而大增。 令歌叹息一声,他感觉这一切如梦境一般,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遇仙山,因为要下山所以才机缘巧合地拿起这本《洛阳时下新文》。 当时的他也的确被这本书的内容吸引,对洛阳产生无尽的好奇和向往。如今,他不仅出现在这本书上,而且还结识书上提到过的很多人,并与之交好。 当真是缘分天注定,实在妙不可言。 令歌继续看着书,发现书里有一篇是写白少侠和令诗人之间的故事。 令诗人为《凉月解忧词》添写上最后一句“唯有山间之清风,同令月长歌以遨游。”,以此表达自己与白少侠的友谊之深,为了给白少侠洗去冤屈,令诗人更是不惜千里迢迢赶回洛阳,在武林大会上替白少侠作证,指认真凶。 同时,书中更是提到白少侠因武林大会受伤,最后被令诗人当众抱走…… 令歌仰天长叹,那是自己第二次被令楷抱起,第一次是在玉竹阁喝醉了酒,不省人事,只得被令楷抱着送回许宅。 先前自己在山上偷喝酒正是因为令楷所写的《凉月解忧词》,“三杯两盏冷难酌”让自己好奇酒的滋味,所以才会去厨房里偷偷弄出来一壶,当时险些被望舒师姐发现,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师父发现,从而面壁思过。 后来,在金城的时候,自己因云来客栈一事而黯然神伤,为了让自己开心,替自己庆祝生辰,令楷便特意为诗词添上了最后一句“唯山间之清风,同令月长歌以遨游。”当时的自己欣喜万分,也是他第一次唤“阿楷。” 令歌仔细地回忆着,生怕遗漏细节,不知不觉间,笑意在他的脸上浮现,同时,他的目光落在那边桌上的月牙白半面面具,和写有《凉月解忧词》的折扇上。 令歌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令楷相识这么久,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令楷的生辰是哪一日。 他轻轻叹息,移开目光回到书上,等日后有机会再去询问令楷吧。 令歌继续翻阅着《洛阳时下新文》,发现后面的内容愈发有意思,尤其是吴家公子半夜被自家侍卫误认成盗贼惨遭痛打。 此时,在令歌如高山玉树般清逸俊美的面容上,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着,笑意从明丽清亮的眼眸浮现而出,好像雪莲悄然绽放一般,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再往后翻,令歌神色一僵,笑意凝固,那竟然有一篇内容是关于令楷和若晗的。 只见上面写着:朱家小姐精通高丽语,常与令公子交流诗词歌赋,替令公子翻译诗词,两人相识多年,可谓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如今令公子考取功名,两人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看到这,令歌突然合上手中的书本。 唔,自己这是怎么了?心底升起的不悦滋味又是为何? 令歌缓缓地重新坐直身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半饷,他才重新翻阅书本,快速地将那一章看完,又接着往后面看。 他发现那是一篇与自己有关的,也是与折雪有关的。 书上写道:白少侠与舞姬折雪在霄游阁一舞相识,事后折雪更是在武林大会上帮助白少侠指认凶手,还白少侠一个清白。白少侠在洛阳城时,折雪更是数次相邀其前往折梅馆,两人交情颇深…… 令歌无奈地轻叹一声,为了让书本吸引读者,梦珏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翻到最后,则是一些最近的武林轶事,华山派因余连一事向各门派赔礼道歉,损失不小,更是同意将华山派藏书阁里的部分武林秘籍与各派分享,之后各门各派掌门人又与锦衣卫聚集共同商量事宜,小道消息称,所谓事宜正是提携各门各派弟子进入锦衣卫。 说起华山派的藏书阁,令歌又想起当时的华山派宋如顶,曾受人蒙骗,让人潜入华山派藏书阁。 同时,令歌想起锦衣卫有不少人出自华山派,而且那日的锦衣剑阵便有遇仙剑法的影子,其实细细地回想起来,秦风澈等人的功夫似乎与遇仙功夫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似之处。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年潜入华山派藏书阁的人究竟是谁?如果真有人习得华山派藏书阁里面的武功,为何后来未在武林里掀起风浪? 令歌疑惑不解,他将书本放置在枕边,沉沉地躺在床上,准备睡去。 他放下心中的疑问,打算等师父白栈期来到长安再去询问。 武林的前尘往事,想来不会有人比师父这样的一代宗师更为熟悉了解。 闭着眼睛的时候,令歌只觉自己置身在一片光亮之中,他睁开双眼,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阳光已从窗户外挥洒进来,将桌上的月牙白面具照得透亮。 于是他起身将青灰色床幔放下,重新躺在床上,合上双眼,放空身心,不再去想任何事情。 这样,倒是一身轻松。
第68章 雨落长安:6 长庆十四年,四月初九,傍晚时分。 令歌几人在药局简单地用过晚饭之后便出了门。 出门后,令歌想起午睡前看到《洛阳时下新文》上写道:华山派赔偿各门各派。 一时间,令歌不免想起那些命丧玉门关的武林侠客,心里不禁涌起一阵伤痛和惋惜,虽然是余连杀害的他们,但也是因为自己先将他们击晕,余连这才有了痛下杀手的机会。 即使各门各派有为自己误会令歌而赔礼道歉,令歌也明白,他们更多的是不想得罪自己所谓身后的皇后和太子。 令歌想为这心底升起的悲凉寻找一个倾泻口,于是他开口问起辰玉:“师姐,武林大会之后,虽然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但是那些侠客之死毕竟多少与我有关,我们可有……” 辰玉看向令歌,欣慰地扬起嘴角,打断令歌,说道:“令歌你有这般想法便是极好的,放心,我和师伯已经都打理好了,会在那些侠客的丧事上送去随礼,药局那边也会帮忙给各门各派的侠客看病就诊。” “收了各门各派向令歌道歉的礼品是一回事,为各门各派送去丧事随礼以表节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做人做事总得留三分余地。这是江湖行走之道。” 令歌闻言,感谢道:“有劳师姐了。” 武林大会之后,他便一直在养伤,对其他事几乎不闻不问,基本所有事都是辰玉在打理。辰玉在人事交际这方面从来不会失手,众位师姐也放心。 令歌看着自己手上熠熠生辉的玉鹤手链,虽然自己有着号召遇仙的权力,但他明白,自己除了武学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学习钻研。 辰玉又道:“而且,就算令歌你没有击晕他们,他们刺杀失败,折雪和余连也依旧会杀掉他们……” 令歌愣了一下,而后与辰玉一样,目光流转在长安的夜色之中。 “人啊,总是要往前看,对于过去,谁都无法改变。”辰玉叹息道。 长安之夜,灯火辉煌,即使今夜月明星繁,却也在长安夜市中黯然失色。 五人一同慢慢地游走在长安城的街市之中,辰玉几位师姐戴着面巾,令歌则继续戴着那月牙白半面面具。 凌岚药局位于长安城繁荣地段,从出门开始,繁华的夜色便尽收在他们的眼底。 令歌看着眼前之景,人来人往,欢声笑语,琳琅满目的小摊店面分布在街道的两旁,几乎每个孩童手里都捏着糖葫芦和糖人,以及各种美食。 一时间,记忆扑面而来,是金城或者是洛阳的夜,让人沉醉在回忆之中,出神不已。 虽然眼前和耳边是真实无比的热闹,但又好像缺少何物,让人觉得不够真切,令歌说不上来。 “师弟这面具真是漂亮,”盛楠夸道,“是令公子送的吗?” 盛楠刚问出口,辰玉便清了清嗓子,指向一处小摊,说道:“那些物件看着挺精致的,令歌陪我过去看看。” 说罢,她便推着令歌往另一边走去,盛楠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甯霞叹了口气,安慰着盛楠说道:“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可别让令歌想起他,不去见面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盛楠颔首,轻轻一叹,只觉束缚得慌,遂赶紧迈出脚步朝着令歌和辰玉的方向走去。 令歌知道辰玉师姐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些小饰品,他便想起去年在金城的时候,灯火交错,笑声不断,面具之下,皓月容颜,似乎一切都还发生在昨天一般。 如今自己也算是明白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了,令歌暗叹着。 辰玉见令歌神情不大对,自知找错方法,应该换个花样让令歌不去想起太学府里的那个人。 辰玉往周围看了看,很快,她便见到一家打着说书旗帜的茶楼,她心想令歌从未听过他人说书,倒是可以带着令歌去见识一番。 “令歌,我们去听人说书,如何?”辰玉提议道。 令歌转头看去,只是觉得听人说书甚是新奇,他仔细端详一下,发现辰玉所指的茶楼名叫“落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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