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歌注意到,司马冲的手缠着纱布,正是昨日他用玉鹤救无忧的时候所伤,一时间,令歌也感到不自在,遂转过头,继续跟着风澈往里屋走去。 走进屋子里,三人停在一道画有山峦的屏风前面。透过屏风,令歌能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人正坐在桌子旁,一动不动。 “师父,白少侠来了。”风澈对屏风后的成掌门说道。 “来了?”屏风后面传来成掌门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刚睡醒一般。只见屏风后的人影站起来,并整理一番衣裳,之后才朝着令歌他们走出来。 成掌门的穿着打扮与昨日无异,只是看上去变得更憔悴些,想来是为了余连一事与各大门派周旋所致。 实在是难为这位一代宗师了,令歌内心叹着。 “年龄大了,有些嗜睡,还望白少侠见谅。”成掌门说道,语气甚是和蔼。 令歌微笑颔首示意,正欲开口说话,令歌发现另一边的风澈已经悄然退下,令歌知道成掌门有话要说,便对望舒说道:“师姐,你在门外等我就好。” 虽然望舒有些不放心,但是她见成掌门一脸和善,又想到现在各门各派也不敢再动令歌,这才颔首答应去门外等候。 望舒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令歌和成掌门,随后他们两人一前一后隔着木桌坐在竹席之上。 成掌门见到令歌的兰草月牙白衣裳,赞叹道:“少侠这身衣裳与你人甚是相宜,芝兰生于深林,不以人不知而不芳。” 令歌听到这句话,不由地想起昨夜令楷告诉自己,他们都夸自己像兰草一样,是正人君子。 令歌不懂他们口中的正人君子是什么样,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便是没有做过,别人冤枉自己也好,错怪自己也好,自己总不能在比试的时候再让双方战火愈演愈烈,那样的话也只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昨日真的重伤各门各派的弟子,就算最后大家知道真凶是余连,各门各派也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我们都冤枉了少侠,少侠在比试时却还处处手下留情,实在是难得可贵。”成掌门欣慰地看着令歌说道。 令歌回应道:“都是晚辈应该做的,不能因为大家误会自己而伤了彼此的和气。” 以和为贵,和气生财,这是令歌从话本小说上面学到的。 成掌门点头,甚是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位谦卑恭敬又相貌绝佳的年轻人,一时间,他甚是恍惚,这样的人他似乎在很多年前便见过。 “今日我请少侠前来,主要还是为了向少侠赔礼道歉。”成掌门说道。 令歌微微一叹,恭敬地说道:“掌门已经让风澈到书局赔礼道歉,还给我送来了华山派的玉恒膏,足矣。” “不成,”成掌门摇头说道,“我们华山派向来不亏欠别人什么,既然是作为赔偿,少侠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提,我们华山派定会竭尽全力办到。” 令歌见成掌门神色坚定,似乎自己若是说不出来,今日定然不会放自己离开这里。 “那晚辈就拜托成掌门一件事。”令歌思忖片刻说道,“晚辈想请华山派与清飖书局多有来往。” 成掌门笑了起来,心想这孩子倒是聪明,一时半会想不出要提什么要求,便提出让华山派与清飖书局多有来往。 “如此甚好,我答应少侠的要求,日后我们华山派有什么书籍相关的事便可以找清飖书局帮忙,不仅可以为书局带来收入,而且还可以促进我们两家的关系。” 说着,成掌门便替自己和令歌倒上一杯茶,敬向令歌。 令歌颔首,端起手里的茶杯轻抿一口,真可谓是和气生财。 正想着,令歌发现茶水甚是可口,便问道:“前辈,这是什么茶?喝起来不像是洛阳的茶叶,虽然有些淡淡的苦味,但是饮下去后嘴里尽是浓醇的茶香。” “这是燕京的北国春,是我从长安买回来的,可惜现在也没剩多少了,回头我找人给你送些过去。”成掌门回应道,同时,他的目光在令歌手上的玉鹤手链上停留片刻,随即又看向别处,昨日他便已经注意到玉鹤。 令歌颔首道:“多谢掌门的好意,我原本也不是很爱喝茶,只是尝着口感甚好,想为朋友买一些,不过他人在长安,应该也会喝得到。” 成掌门笑问道:“可是令楷令贡士?” “正是。” “依老朽看,昨日就算不是奉命行事,他也会竭尽全力帮助少侠,少侠你有这样的至交应当珍惜。”成掌门回忆道,他想起那位年纪轻轻却不自大的贡士,甚是欣赏。 令歌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不知我可否问少侠一个问题?”成掌门突然话锋一转。 令歌有些疑惑,回应道:“掌门但说无妨。” “白清漪是你什么人?”成掌门想起昔日那位叱咤风云的女子,江湖中人都深深地敬佩着。 “成掌门可是知道什么?不妨明说。” 成掌门欣然一笑,道:“有白少侠的这句话,那老夫就直接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了,就当解开老夫多年的疑惑,少侠也不必担心今日的谈话内容会外传出去。” 令歌微微颔首,一些人不必有多相熟,便可知晓是信守承诺的人。 成掌门抚着胡须,说道:“如果我没认错,少侠的武功是师出遇仙。” 令歌知道瞒不过成掌门,索性承认道:“掌门慧眼如炬,晚辈的武功的确师出遇仙。” 成掌门见令歌坦诚,便继续说道:“早年我曾有幸见过一次遇仙掌门人,那时的她戴着面巾,我也一直不知道她的姓名,想来她便是你的师父,如今她可还好?” “她正是我的师父,如今她远在塞外,一切安好。”令歌有些忐忑,此时此刻他也希望师父安然无恙。 “那么看来,遇仙和清飖书局关系匪浅?”成掌门问道,语气坚信不疑。 令歌一愣,看来世人只知白清漪是清飖书局的创始人,而不知她便是第一代的遇仙掌门人。 既然成掌门不知晓白清漪是遇仙掌门人,那么他更想不到,当年跟随在白清漪身后的那位少女,便是如今拥有绝世武功的遇仙掌门人白栈期,令歌心想着,成掌门所见过的带面巾的遇仙掌门人,想来应该是母亲和师父中的其中一位。 令歌颔首,坦然承认,说道:“遇仙和清飖书局皆乃白清漪前辈创立,她是我的师伯。”事到如今,书局背后是遇仙一事已经无法隐瞒。 成掌门点头,细细地梳理着来龙去脉,随后,他又打量一番令歌,问道:“少侠可知道临清王?” 令歌心里一惊,他想起师伯说过,天底下几乎没人知道临清王和白清漪育有一子,如今成掌门这般问起,定是因为昨日看到了自己的明秋剑——这曾是父亲临清王的佩剑。 令歌摇头,回应道:“晚辈对他并不清楚,怎么了?” 成掌门闻言也不再追问,只是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他,所以这才问问,他当年和书局走得也近。” “掌门人可否说一下白清漪前辈的事迹?”令歌岔开话题问道,他很想从这些德高望重的门派掌门人口中知道关于母亲生前的事情。 成掌门微微一笑,抚着自己的胡须,令歌看在眼里,只觉得成掌门完全就是话本里走出来的慈眉善目的老人。 “到底你是年轻人,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又有谁不知道白清漪?她真的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为天下读书人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是她的妹妹白栈期,也是生得英气十足,原来白栈期就是你的师父,我还真是没想到,她那样活泼开朗的女子竟然就是身怀绝技的遇仙掌门人…….” 成掌门看着远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着昔日的峥嵘岁月。 随后,成掌门对令歌说了一番白清漪的事迹,与令歌先前听说的大同小异,母亲造福天下读书人。 “无人知道她们姐妹是从何处而来,仿佛突然如仙神降世一般,解救当年混乱的世间,如今我才得知是她们创建遇仙,老夫当真是佩服,佩服……”成掌门感叹着,他回忆着昔日初见白清漪姐妹的场景,当真是佳人如玉,举世无双。 成掌门的目光落在窗外,他停下思绪,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少侠还有伤,早些回去休息,来日有缘我们再聚。” 令歌闻言,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烛火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更为明亮起来,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风澈,”成掌门起身唤道,“进来,替我送一送白少侠。” 闻言,风澈与望舒都走进房间,令歌朝着成掌门拱手拜道:“晚辈告辞,成掌门保重。” 之后,在风澈的相送下,令歌和望舒走出客栈。 此时夜色降临,洛阳城的灯火又一次渲染夜空,在烛火的印染下,站在客栈门口的三人轮廓显得更为柔和,令歌发现,似乎就连望舒也没有平日那般漠然疏远。 只见晚风正悄悄地拂起望舒的发丝,一缕缕发丝又轻轻地扫过她清冷的脸颊,似乎都在与望舒嬉闹着。 “令歌少侠,望舒姑娘,后会有期。”风澈朝着他们拱手拜别。 令歌愣了一下,风澈怎么就知道望舒的名字了? 他没有往下多想,只是朝着风澈回礼,说道:“后会有期。”言罢,他和望舒一起坐上马车离去。 直到令歌他们的马车消失在灯火之中,风澈才转身走回客栈。 当风澈重新回到成掌门的房间里时,发现成掌门正坐在竹席上默然不语。 “师父?”风澈试探地唤道。 成掌门坐直身子,微微一叹,看向风澈,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们的确是遇仙之人,遇仙功夫有着藏书阁多本秘籍的影子,看来当年潜入藏书阁之人定是遇仙。” 风澈点头,他和师父的猜想果然没错,遇仙和清飖书局本就是一体,他问道:“那我们要不要追究此事?” ”时过境迁,早已没有必要,而且遇仙也并未滥用此等功夫,能把那些秘籍融为一体,当真是厉害……” 说罢,成掌门微微一叹,眉头紧皱着,又道:“如此看来,当年白清漪的去世绝非意外,她深受天下读书人爱戴,背后又是遇仙,太宗皇帝又怎么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风澈听着,神色凝重,默然不语。 “只是为师现在正疑惑一件事,”成掌门说道,“令歌这孩子总让我想起从前的临清王,也许是他手中佩剑的缘故……” “就是那位北伐有功的临清王?”风澈有些惊讶地问道,他虽然对这些王公贵族并不关注了解,但他很久以前便听闻过临清王的贤名,只可惜这位王爷英年早逝,要不然作为就不止如此了。 “是的。”成掌门扶着额头说道,他细细回忆着白令歌相貌气韵,他想到一件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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