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微微颔首,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其实不光望舒,辰玉几位师姐也想上前一人给余连一剑,只是听令歌这么一说才打消念头。 说到底,余连都是华山派的弟子,如何处置余连才能给众人一个交代,这是华山派的事。 此时,白发老者在秦风澈的陪伴下走上擂台,来到余连的身前。 老者盯着脚下的余连久久不曾言语,只见余连跪在老者的面前,不停地磕头认错,说道:“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再也不敢了,徒儿也是受人蛊惑……是徒儿一时鬼迷心窍……” 老者目光中尽是失望,他开口说道:“你欺瞒为师,杀害同门和武林同胞,罪无可恕。”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他们逼我的……” 余连求饶的声音愈发变小,口中不断地吐出鲜血。 “他中毒了!” 秦风澈见状,立马回身去请许凌,“华山派秦风澈,还请许当家前去查看!” 许凌应下,当即前去为余连诊断,半饷,他微微摇头,说道:“毒药蔓延至他的全身,已经回天乏术。” 一边说着,许凌一边皱起眉头,余连是怎么中毒的? 在众人注意力皆在余连的身上时,许凌注意到余连的那把断剑,他起身走过去,用绣帕拾起断剑,仔细端详,竟发现剑柄上残留着大量毒药。 若是其他的下毒方式,许凌也不会感到意外,只是将毒药涂抹在剑柄,透过肌肤和伤口蔓延至全身,这样的方式让他想起尘封的往事。 看着余连咽下最后一口气,一时间,各门各派侠客们心中的怒火更是不知找谁发泄。 找白令歌?武功高强不说,还与令贡士交好,这令贡士的背后又是太子朝廷,他们可不愿意得罪。 找华山派?且不说华山派乃武林各派之首,锦衣卫有不少出身华山派的人,他们又如何得罪得起? 如今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白发老者的神色愈发凝重,半饷,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华山派弟子余连,生前作恶多端,如今已经畏罪服毒自杀。” 说罢,老者向众人深深鞠躬,拱手拜道:“老夫成凡,深感抱歉,在这向各位武林同胞赔个不是,身为华山派掌门人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弟子,实在是老朽的失职,各位门派需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华山派上下一定竭尽全力做到,以表忏悔歉意。” “师父……”秦风澈有些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令歌听说过,华山派掌门人成凡德高望重,深受世人敬仰,如今出了余连这样的门徒,实在是师门不幸。 “我们走吧。” 令歌一行人见这里已经与他们无关,本想悄然离去,结果却听见秦风澈唤了一声道:“白少侠,还请留步。” 令歌回过头,只见成掌门和秦风澈一起走过来,留着宋如顶在原地和武林各派周旋。 成掌门拱手朝着令歌一拜,令歌见状也立即回了应尽的礼仪,只是因为腰上的伤,行礼的时候不免有些吃痛。 “这一切实在是我们华山派的不是,我没有管教好徒儿,这才让白少侠蒙受冤屈,还望少侠见谅。”成掌门深深地忏悔着。 “无妨,如今沉冤得雪,成掌门无须自责。”令歌知道,此事不能怪成掌门,他们都是被人算计利用罢了。 令歌见成掌门虽然一头白发和一身灰衣,朴实无华,但他的身上却流露出一种绝尘的高深莫测之感,想来其武功修为定然与师父白栈期不相上下。 “今日委屈白少侠了,他日老朽定登门拜访,亲自赔礼道歉,补偿少侠。”成掌门说道。 “成掌门不必如此,就算是拜访也应该是我亲自拜访您。今日晚辈并不委屈,能还死去之人一个公道,为自己洗脱冤屈已是幸事。”令歌回应道。 成掌门点头,神色稍微缓和,他又道:“白少侠腰上还有伤,早些回去才好,回头我会让风澈送上我华山上好的药膏助少侠养伤。” “多谢成掌门好意,晚辈告辞。” 令歌友善地看向风澈,颔首示意,风澈也有礼地朝着他微微颔首,一向正气凛然的面容也浮现愧色。 令歌往前走去,只是每走一步,腰上的伤便会疼上一分,因此步伐不免缓慢下来,师姐们见状,纷纷上前搀扶着令歌。 “令歌你走慢些,待会我们上马车,回去好好养伤。”甯霞关心地说道。 令歌点头,正欲继续往前行走时,却见令楷走到他的身边,二话不说便将他从师姐们的手里夺了过去。 令歌一惊,待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被令楷横抱在怀。 “快……阿楷你快放我下来。”令歌顿时着急起来,压低嗓音佯怒着。 令楷并未言语,只是抱着令歌往前走去。 “你现在再怎么样也是贡士了,别胡来,那么多人看着……” “我不在乎,我希望你也不在乎。” 令楷将怀里的令歌抱得更紧,双手也特意避开令歌腰上的伤口。 “令歌你快回去养伤,说好还要一同游园赏花的。” 令歌闻言,当即偏过头去,不再与令楷说话,恰好,他看见身旁有朵朵盛开着的牡丹花,只觉一阵芳香开始萦绕在鼻尖。 这样,也算是一起游园赏花了吧。
第58章 春和景明:4 是夜,许宅。 后院西厢房中,令歌正赤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腰上裹着一层白色的纱布,黑色长发如墨一般散落在如玉的肌肤上,在烛火之下显得极为迷人。 此时,他正看着窗外夜色,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见到今夜明月如钩。 “令歌在想什么?”令楷开口问道,他方才给令歌腰上的伤口重新换药,正坐在令歌的身边。 令歌转过头看着令楷,见令楷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他目光微滞,又很快地流转目光,看向一旁昏黄的烛火。 “没想什么。”令歌颇为郁闷地回应道。 “没想什么就是有想什么,莫非令歌是在介意今日被我一路抱回来的事?” 刹那间,令歌红了脸颊,否认道:“没有。” 平日里自己在大家的心目中怎么也是一位武功卓绝的少侠,可是今日自己却被令楷光天化日之下一路抱着回来,自己可从来没在哪本小说上看到过,武林高手被其他人横抱起来,倒是见过娘子被相公抱起的。 一想到这,令歌就愈发郁闷,索性重新偏过头,看向窗外的月牙。 令楷见状,笑意渐浓,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令歌,享受着这一刻的轻松愉悦。 良久,令歌重新侧过头望着令楷,只见令楷绾着冠发,背后倾泻而下的是如流水般的发丝,两鬓有几缕发丝散落着,更显其温文尔雅。 “阿楷明日便要走吗?”令歌神色有些失落地问道,虽然白日里令楷说要一同去游园赏花,但令歌知道已经来不及,令楷明日若是再不动身返回长安,恐怕会错过殿试。 令楷微微低眸,道:“是,抱歉……” 令歌浅浅一笑,说道:“阿楷是去殿试,有正事要做,又何须说抱歉?” “是啊,有正事要做,多谢令歌的谅解。”令楷颔首说道。 其实他抱歉的不止这个,包括令歌被人诬陷,两次受伤,令楷在想,若不是自己设计引遇仙入局,令歌也不至于遭这些罪。 看着趴在身边的令歌,令楷想伸出手去拨动令歌散落在脊背上的黑发,只是手悬在空中又收了回去。 “阿楷,你说,余连为何听信了折雪的话?”令歌并未注意到令楷的动作,只是回想着白日里的事,今日一事就像一场噩梦,直到令楷的出现才让他安心下来。 令楷微微一叹,看着房间里摇曳着的烛火,回应道:“贪图名利到不可救药。” 虽然令歌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他还是不免心头一窒,名利真的就比师出同门的亲情更重要吗?他垂下眼眸,陷入沉思之中,心想令楷会更在意哪一个? “令歌不必多想,”令楷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轻轻松松地便猜中令歌在想什么,“我之所以考取功名,是因为很多时候只有这样才能护住自己的心之所爱,可若是没有自己爱着的,功名利禄也就没有了意义。” 令歌甚是赞同令楷的说法,对于自己来说,虽然这洛阳城热闹非凡,但自己的心之所爱仍是静谧如画的遇仙山。 “阿楷的心之所爱是什么?”令歌问道,一双清澈似水的眼眸正倒映着令楷的脸庞。 令楷依旧含笑,眼帘垂下,回应道:“是我留恋过的地方,那里的人和物。” “比如何处?”令歌追问道。 “遇仙山。” 令歌神色骤然一变,没好气地说道:“你尽会信口开河。” 见令歌这般,令楷忍不住地笑了又笑,解释道:“我没有信口开河,遇仙山的景色的确让人流连忘返,人更是胜却人间无数。” 令歌闻言,脸颊一红,索性又转过头,继续看向窗外月色,然而此时的他只觉心血翻涌,心思也不在如钩的月牙之上。 过了一会,令楷开口问道:“令歌之后有什么打算?” 令歌没有回过头,只是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说道:“在洛阳等师父,应该要回遇仙山吧……” “回去吧。”令楷说道,听不出他嗓音中的情绪,“那才是令歌你应该去的地方。” 令歌回过头看向令楷,发现令楷的唇角依旧微微上扬,不过眼里流露的情绪却甚是低沉。 “阿楷,”令歌开口说道,“要是我真回了遇仙山,你也去了长安,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令歌感觉自己问了一个答案完全未知的问题。 “会的。”令楷回应道,薄唇紧闭,也是一副不确定的神情。 随后,令楷像是想到了何事,他微笑起来,又道:“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待我有机会,我定会来遇仙山寻你。” 令歌闻言一笑,他从床上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长发重新倾泻在肌肤之上。 “不必阿楷千里迢迢地来找我,从长安到塞外路途遥远,不如我们定在一个地方,对大家都公平。” “我看金城就挺好,到长安和到遇仙山的路程都差不多。”令歌思索着说道。 看着令歌一脸认真的模样,令楷未语先笑,说道:“令歌你说得在理,全听你的,就定在金城。” 而后令楷站起身来,侧倚在窗边,看着窗外静夜沉沉,白日里的风波亦陷入沉寂,似乎从未发生过一般。 “令歌,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令楷回过头对令歌说道。 “你说。” “明日你能亲自送我出城吗?”令楷想着令歌受了伤,行动不便,原是不想让令歌送他离开的,可是如今他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
365 首页 上一页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