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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还在宫中，楚凌钧敛衽恭敬地行了一个揖礼。“微臣见过二殿下。” 段宁彦忙道：“舅舅免礼。” 楚凌钧起身，“殿下没在承乾宫，怎么会在此处？” “今天有先生们的课，彦儿要来撷芳殿念书。”段宁彦道。“这会儿刚下课呢。” 楚凌钧颔首。“原来如此。” 段宁彦仰头看着楚凌钧，又问，“舅舅最近好些了吗？” 楚凌钧单膝点地蹲下身子，与人齐平，轻轻一笑。“无须担心，都已经好了。你母后近来如何？” 提到母后，段宁彦面露失落神色。“母后近来身体并不太好，总是挂念舅舅的伤势。” 楚凌钧垂下眸子，心里叹了口气。楚凌音向来是个心思重的，一遇到什么事，就食不下咽。这是楚凌钧最不想看到的。 “微臣平日里见不到皇后娘娘，无法亲自宽慰她。二殿下已经长大了，一定要多陪陪你母后，不要让她过于担忧。”楚凌钧低声道。 段宁彦用力点了点头：“母后也跟我说过，如果舅舅有什么难处，让彦儿多帮帮舅舅。” 楚凌钧轻笑。“彦儿最懂事了。” 话音刚落，楚凌钧本来想催段宁彦回承乾宫，免得楚凌音担心。可想方才段宁彦之言，他面容稍凝，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改口道：“彦儿，舅舅有话想与你说。送舅舅出宫，如何？” 段宁彦点了点头。“好啊。” 一辆显眼的软轿停在东华门外，段愉辰吊儿郎当地抱臂倚在轿前，看着官员们从宫里陆续走了出来，仔细寻找着楚凌钧的身影。 等了许久，都没瞧见楚凌钧，段愉辰等得有些无聊了。“怎么还不出来啊，不会被皇兄扣下了吧？” 他身后的几个轿夫和近卫没一个搭话的。 段愉辰无聊地四处环顾，好似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伸手一指。“那是谁的马车啊？” 听到主子问话，这次不能不搭话了。季临抬眸望了一眼，回道：“主子，那是宋首辅的车驾。” “哟，宋阅啊。”段愉辰听到这名字，冷笑一声。“怪不得挺在路中间呢。走，过去问候问候。” 季临刚想阻止，段愉辰已经走上前去，抱臂绕着马车打量。 宋府的车夫不认识他，可是见其容貌衣着皆不凡，一时不敢无礼，只得试探问道：“这位公子，您在这瞧了好一会儿了，敢问是有何贵干啊？” 段愉辰正欲开口，轿帘突然被掀了起来，露出了一张肥胖的脸。 “你来干什么？”宋宽语气不善地道。 段愉辰抬头发现是熟人，心下冷笑，啪的一声展开折扇。“这皇宫门口你家开的？本王凭什么不能来？再说了，你见到本王不下来行礼，是不是因为下个车要费不少功夫啊？” 这是在笑话他身材肥胖。宋宽咬了咬牙，想骂两句，可这毕竟是在宫门口，若是让言官瞧见，只怕对他爹不好。于是，宋宽还是下了车，十分不标准地行了一揖。“见过信王殿下。” 段愉辰冷笑一声，合起了折扇。“行了，回车上呆着去吧。” 宋宽：…… 宋宽气得咬牙，正想在嘲讽几句，抬头却见宋阅朝这边走过来。“爹。” 段愉辰一回头，果然瞧见那宋阅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看到段愉辰在此处，宋阅微微一怔，随后躬身行了一礼。“信王殿下，有礼了。” “免了免了。”段愉辰又开始阴阳起来。“原来宋公子是来接宋阁老下朝的啊。”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往东华门望了一眼，暗道楚凌钧怎么还不出来，堂堂武将走得比一把年纪的宋阅还慢。 宋宽话里话间暗含敌意：“我爹腿脚不好，我来接他回府，王爷有何贵干？” “哦，原来如此啊。”段愉辰一手拿着折扇，在另一只手上轻敲着，仿佛兴趣盎然。“本王也是来接人的，阁老瞧见我家王妃了没有？” 宋阅愣了愣，他毕竟年纪大了，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信王妃是谁。“老臣未曾看到。刚散朝不久，靖安侯想必过会儿就出宫了。” 段愉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冲着两人弯眸一笑。“那没事儿了，二位，告辞。” “……”宋阅颇有几分不明所以，却还是冲他行了一礼，转身在宋宽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段愉辰冷笑一声。“老狐狸，一会儿颠死你。”
第35章 段愉辰摇着折扇等楚凌钧出宫，然而，瞧着文武百官们都快走完了，楚凌钧还不出来，他不由有些心焦，扇子都摇得越来越快。然而他突然想到，百官上早朝的时候都是站着的，楚凌钧的伤好了没多久就一站站两个时辰，他能不能经受得住。想到这里，段愉辰不免担心了起来。 引颈长望好一会儿，过了许久，终于看到熟悉之人从东华门走了出来。只不过，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方才臣说的话，殿下都记住了吗？”楚凌钧温声道。 段宁彦牵着他的手，用力点点头。“舅舅放心，我都记下了。” 楚凌钧止住脚步，转身望着段宁彦。“殿下送到这里就好，跟宫人们回承乾宫吧。” “嗯……”段宁彦点头道。 “哟，本王说怎么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人影，原来是在叙旧啊。” 听到声音，楚凌钧抬头看去，只见段愉辰正迎面走来。 “你怎么来了？” 段愉辰酸溜溜地道：“本王担心你，来接你回府。没想到，侯爷有人护送啊。” 楚凌钧正想开口，段宁彦却仰起头，脆生生道：“四皇叔，下次你就不用来了，我可以派人送舅舅回府。” 段愉辰一听，走上前去弯了弯腰，伸手敲了一下他额头，笑道：“彦儿啊，你忘了四皇叔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了？你舅舅是我的人，不劳烦别人护送。” 段宁彦伸手揉了揉被敲痛的额头，皱了皱眉，“你……” 段愉辰还欲耀武扬威，楚凌钧上前一步，冷冷地睨了眼他，段愉辰一看到他，动作僵在半空中，赔笑两下作罢了。 “送二殿下回宫。”楚凌钧吩咐跟在段宁彦身后的宫人。 宫人们答了声“是”，随后带着段宁彦离开了。段宁彦回头，却恰好看到段愉辰给他扮了个鬼脸，气得他跺了一下地。 等段宁彦走远之后，楚凌钧淡淡道：“你可真有出息，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较劲。” 段愉辰不以为然道：“谁让他整天一口一个‘我舅舅’，有舅舅了不起啊？总得让这小孩儿知道，你是谁的人。” 楚凌钧道了一声“不可理喻”，上了马正准备走，却被人抓住了衣裳。 “作甚？”楚凌钧敛目一瞧。 段愉辰抓着他的朝服袖口，闷声道：“不许丢下我就跑！本王好心来接你，你又要把我撂在这里！” 楚凌钧想收回袖子，奈何被这厮紧紧拽着。他担心朝服若是破损会很麻烦，只得轻叹口气，向他伸出了手。“上来罢。” 段愉辰这下开心了，抓着他的手上了马。 “澜玉啊，刚才你和小孩儿在聊什么？”段愉辰问道。 马跑得不快，楚凌钧握着缰绳，侧目瞥他一眼。“二殿下没有名字？” 段愉辰笑了笑。“你和彦儿刚才在聊什么？是不是在说关于调查户部的事？” “跟你没关系。” 段愉辰垮了脸。“是不是自己人啊。” “再多说一句，就不是了。”楚凌钧淡淡道。“我会把不是自己人的人，扔下马。” 段愉辰张了张口，没敢再多话。他下意识搂住楚凌钧的腰，免得被扔下去。 宋府的马车行走回府的路上，宋阅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快要到家的时候，不知怎的，车厢重重地晃了一下，宋阅一时不备，险些摔下去。 “爹小心！” 宋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才避免宋阅摔倒。可是宋阅毕竟年岁大了，这么一下，他只觉腰似乎被闪到了，不由皱了皱眉，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厢壁。 “爹，你怎么样？”宋宽急切问了一句，随后撩开车帘，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在马车侧面仔细检查一番，方才诚惶诚恐地道：“车轮的外缘突然裂开了。大人，公子，你们方才没伤到吧？” 宋阅紧蹙双眉，过了好一会儿，腰上的痛意才缓解。“好好的车轮，怎么会突然裂开？” 车夫也不是很清楚，宋宽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定是信王干的好事！他刚才就在马车旁边鬼鬼祟祟的，绝对是他搞的鬼！”说着，他转头看着自家爹，认真道：“爹，他肯定是因为上次渔场的事情，故意报复我们。没想到这信王屡教不改！不如我们告诉陛下，让陛下降罪于他！” “这么大的事情，岂能只告诉陛下？”宋阅因为闪了腰脸色十分差，“你怎么不去告诉玉皇大帝？” “……”宋宽没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宋阅继续斥道：“更何况，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敢指认当朝亲王？那你看看陛下是帮你还是帮信王殿下！” 被训斥一番，宋宽低了低头，没敢回话。 “上一次渔场的事情，你就自作主张让高哲的那个小徒弟将他溺死，还嫁祸给信王。好在这件事情没被陛下察觉真相！若不然，你有几个脑袋敢诬陷当朝亲王？” 宋宽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只低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爹。” 马车坏了，走也走不了了。好在往前走几步就是宋府，宋宽闷声说：“爹，我扶您下车吧。” 宋阅重重地叹了口气，想起身，腰却疼得厉害。只得在宋宽和车夫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车。“你行事过于莽撞，万一出什么茬子，我和贵妃娘娘都保不了你，懂吗？现在陛下还没有立储，万一宋家出事，大殿下就再无被立为太子的可能！” 宋宽一听，脸上不由浮现出惧怕的神色。宋家权势之所以在朝堂上如此之重，除了因为宋阅是内阁首辅，还因为宋宽的堂姐，也就是宋阅的侄女是永嘉帝的淑贵妃。 皇后楚凌音是先帝赐婚，但淑贵妃宋锦嫣却是永嘉帝亲自挑选的侧妃，当年还先于楚凌音生下皇长子，圣宠并不在皇后之下。如今，宋家的荣宠全都指望着淑贵妃和大皇子。 宋宽扶着宋阅回到府邸，面露愧色。“爹，日后孩儿一定小心行事。” “至于信王，”宋阅面色一沉，“下次小心点，别再着了他的道。” 宋宽知道他说的是这次段愉辰损坏马车的事，于是低声答了句。“是。” 走了几步路，宋阅只觉腰上越来越疼，不由催促道：“赶紧吩咐人找郎中来，给老夫看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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