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愉辰还是有些不高兴。“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可你不是受伤了吗?不好好养伤,偏要乱跑。” 楚凌钧低声道:“下次一定会记得跟你说一声。” 段愉辰仿佛还是不满意。“你晚上的药还没喝,你自己去热一热。” “好。”楚凌钧答应得十分干脆。 进屋后,楚凌钧先是让人去把还在外面寻找他的陈湛和季临叫回来,然后也没再麻烦别人,自己去厨房里把药热了一下,端回屋里,在段愉辰的注视下喝完了。 下人走了进来,将空药碗收拾了。楚凌钧看着他,问了一句:“可消气了?” 段愉辰想了想,说:“本来就没生气,我知道你肯定有重要的事。”他话音微顿,又道,“再说了,你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又不是像本王一样在禁足,想出门还能拦着你不成。” “……”听着他字里行间的阴阳怪气,楚凌钧就知道他还在生气。“今晚我确实是有要事在身,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他声音一顿。“王爷一定要得理不饶人?” 段愉辰难得看到他放下一次身段给别人说软话,也不再得寸进尺,于是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本王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 楚凌钧眉间舒缓开来。“好。” 段愉辰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今晚是遇到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楚凌钧闻言,沉吟片刻。冬衣霉粮案在朝中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是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无人知晓。 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段愉辰呢?楚凌钧心下有些犹豫。 段愉辰看着他迟疑的模样,又补了一句:“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在朝中又没什么官职,如今还被禁足在府中。你的事,想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楚凌钧抬眸看他,这些日子以来,段愉辰变了不少,至少不像从前那样,天天想着赌博听曲儿了。他受伤的这几天,段愉辰更是悉心照料。至少在他的心里,已经把段愉辰当成了自己人。 “好了,都这么晚了,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段愉辰起身欲离开房间,楚凌钧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有一件事,你帮我拿拿主意吧。”楚凌钧说。 段愉辰垂目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弯眸一笑。“王妃说来听听。” 楚凌钧思索片刻,“数月前,我刚回京的时候,曾在朝中请求陛下彻查去年年底,发生在燕梧铁骑中的冬衣霉粮案,这件事情你知道的。” 段愉辰点了点头。“听说过。” 楚凌钧:“陛下将这件事交给宋阁老调查,可是这几个月以来,始终没有一个答复。” 紧接着,楚凌钧将他暗中查到的线索、今天在公文中发现的纸条、去五里街见的那位老者,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段愉辰。 听完这一切,段愉辰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那个老者是何人?” “他不肯说。”楚凌钧叹道,“可是他知道这么多的事,还有本事通过神机营来让我去见他,由此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段愉辰想了想,“他连你暗中调查的事都知道,这么说来,你的一切行事,都在他掌控之中?” 楚凌钧闻言,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此人来历不明,且知晓这么多事情。我当时,是动了杀心的。” 段愉辰掌心托着下巴,看了看他。“他说下次见面的时候,还会告诉你别的线索。若你杀了他,还如何拿到线索?” “所以我没有动手。”楚凌钧闭了闭目,叹道,“况且,他说的这些皆无实证,不足为信。” 段愉辰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他告诉你这些是想干什么呢?” 楚凌钧思索片刻,神色一暗。“他是想让我顺着线索,亲自去调查真相,找到证据。” “原来如此……”段愉辰又问,“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他只是为了给燕梧军伸张正义?” 楚凌钧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这也是他所疑惑的一点。 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段愉辰思索了一会儿,道:“换个思路。这件事情的始末,只关乎燕梧军和冬衣霉粮案的始作俑者。若他不是燕梧军的人,且他所言皆真,那他只能是始作俑者那边的人。” “若是他是那始作俑者的仇人,待你查出真相,他是不是就能报仇了?”段愉辰分析道。“如此一来,此人的目的也就明晰了。” 听了段愉辰的这番话,楚凌钧神色微凝,转头看向他。此时,段愉辰正手肘撑着桌子,掌心托着脑袋,正在思索中。在烛光的照映下,他依旧美如冠玉,收敛起平日里一副纨绔子弟的气质,认真地思考着。 仿佛感到有人在看他,段愉辰偏头看去,恰好看到楚凌钧收回了视线。 “这样解释,倒是能说得通。”楚凌钧说道。 “所以,不妨先信了他所言。”段愉辰笑道。“你有了继续查探的方向,若是查出来他是瞎说的,再取他性命也不迟。” 楚凌钧:“四十万两银子拿去买冬衣霉粮却只花了十万两,现在就要弄清楚,剩下那三十万两去了何处。” “这样的话,就要去户部查了。”段愉辰说。“你在户部,可有亲信?” 楚凌钧轻轻一叹:“我相识的人都是军职,至于户部,先前并未打过交道。” 段愉辰不由一笑。“谁让你天天冷着一张脸,好似脑门上写了个‘生人勿进’,谁愿意同你亲近。”也就本王了。 楚凌钧脸上一黑。他从前一直在北境戍边,鲜少回京。如今即便回了京城,也向来不喜官员之间的你来我往。更何况他身份特殊,姐姐是中宫皇后,无论他结交哪个官员,都会给别人落下把柄。 “本王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可以帮你。”段愉辰眨了眨眼睛说道。 “谁?”楚凌钧不由问道。 段愉辰拍了拍胸脯,干脆地回答:“就是你夫君我。” “……”楚凌钧冷眼睨他,“要不然你出去吧。” “不要。”段愉辰噘噘嘴。“这么不相信本王?” “你不要给我捣乱。”楚凌钧无奈道。“更何况,你还在禁足当中,如何帮我去户部查探?” “皇兄只让我禁足十日,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段愉辰不服气道。“本王堂堂正一品亲王,不过就是在户部查阅几分卷宗罢了,他们还能拦着本王?” 楚凌钧额角开始隐隐发痛,让他忍不住皱着眉闭了闭眼睛。 段愉辰见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澜玉,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想帮帮你嘛。” “你只要不惹麻烦就算是帮我了。”楚凌钧无奈看着他,“更何况,如今的户部尚书是宋阅,你想在他眼皮底下行事?” 段愉辰闻言,松开了他的胳膊,坐在那里赌气。 “好了。”楚凌钧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劝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我自己来处理就够了,听话。” 段愉辰仍然十分不满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道:“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不捣乱。” 楚凌钧:“说来听听。” “但是……你不一定能答应。”段愉辰手臂支着脑袋,面露难色。 楚凌钧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于是说:“只要不是你又想出去赌钱,或者想寻歌伎来听曲儿,我都能考虑。” “我才不会呢。”段愉辰有些不高兴了。“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只喜欢那些东西?” 楚凌钧心下轻笑,面上却不显。“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段愉辰凑上前去,冲着他眨眨眼睛,压低声音说:“我想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你把衣裳脱了让我看看,行不行?” 楚凌钧瞬间冷了脸色,睨他一眼。 “求求你了,我只是担心你嘛。”段愉辰又露出了那副可怜兮兮的神色。 “出去。”楚凌钧凉凉地道出二字。 段愉辰仍不放弃,拽了拽他的袖口。“澜玉……你的伤是为我受的,我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楚凌钧一句废话都不想说,直接站起身来拎着他后襟拖了出去。 “等……等等……楚凌钧!” 随后,楚凌钧打开门,把人往外一丢,关上了门。 “澜玉!王妃!开开门!”段愉辰不断挠着门。“我不看了!我不看你的伤了!你放我进去行不行!” 楚凌钧抱臂靠在门上,听着屋外的嚷嚷,闭了闭眼睛。 “王妃!澜玉!你最好了!快放本王进去!” “王妃!本王知道错了!” 楚凌钧一直不开门,外面的人便坚持挠门,一直“王妃”“澜玉”换着叫。 过了很久,段愉辰一直不肯放弃,索性换了称呼。 “楚哥哥!求你了,快放我进去!” 楚凌钧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暗叹这厮真够烦人的。 过了很久,楚凌钧唯恐外面的喊叫声把府里的人全都叫醒,最终还是给他打开了门。
第34章 几日后,楚凌钧的伤养的差不多了,他因伤而休的几天假也到了期限。转眼,又要开始每日晨起去上早朝了。 只是段愉辰却仍有些不放心他骑马,本想让他乘轿,却被楚凌钧严词拒绝了。 段愉辰也十分搞不懂他。朝中虽然普遍文官乘轿,武将骑马,但《晟律》也没有一条成文规定武将不能乘轿。可楚凌钧以乘轿太慢为由,非得骑马。 段愉辰无可奈何,于是就准备每日护送他上早朝。就这样,平日里一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段愉辰一改往日习性,早晨与楚凌钧一起醒来,然后乘轿护送他进宫。可是,轿子的速度自然比不上骑马,有时候楚凌钧等得不耐了,直接策马奔去。纵然轿夫健步如飞,也无法跟骑马的速度相提并论。段愉辰看着楚凌钧一骑绝尘,再也不见人影,气得下了轿,狠心决定两个时辰不理他。 于是两个时辰过后,段愉辰坐在轿子里准点候在东华门外,等着楚凌钧下朝,准备护送他回府。 这一日早朝结束之后,文武百官从奉天殿鱼贯而出,三五成群地说着今日早朝上未议完的事。楚凌钧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上,还在思索该如何从户部下手,调查冬衣霉粮案。 从左翼门出来的时候,他抬了抬眸,才发现这里是撷芳殿。一直以来,撷芳殿是皇子们居住和读书的地方。那些皇子小时候跟着自己的生母一起居住,到了十五六岁之后,就要搬来这里,跟其他皇子居住。 楚凌钧只驻足了片刻,正欲从东华门出宫,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舅舅!” 楚凌钧闻声,转身望去,只见段宁彦朝他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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