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笑着摸了摸他的脑顶,姜守道:“都是一家人了,你俩还要称呼得这么见外吗?” 姜宣便疑惑道:“怎么称呼不见外呢?” “随便。”姜守爽快地说,“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姜宣转转眼珠,脑门“叮——”地一声,一把握住谢宁的手,开心道:“阿宁哥哥!” 谢宁笑意绽开,应了下来,亦用姜守的叫法回唤:“宣儿。” “嘿嘿。”这样的叫法的确拉近了距离,姜宣挪挪屁股,更加靠近谢宁,再挽住他的胳膊。 “当初听哥哥说起阿宁哥哥,我就在脑海中想象阿宁哥哥的样子,如今终于见面,阿宁哥哥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好看温柔!我好想和阿宁哥哥多呆一会儿,可惜现在非走不可……” 谢宁以指腹刮了刮姜宣苦闷的脸:“来日方长,眼下情形紧迫,能顺利过了这关就是最好。” “肯定能顺利过!”姜宣自信地说,“咱们这么多人对付季恪一个,他必输无疑!” “宣儿师门的确能人辈出,先以易容术扮成宣儿的模样,在路上和府里动摇皇上的内心,分散侍卫们的注意,再以高超武艺制服侍卫,自己扮作侍卫的模样,让皇上孤立无援。等到皇上的耐心耗尽,真的宣儿露面,一招打晕皇上,令皇上无法下令,获得出城离开的时间,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阿宁哥哥也很厉害!让我易容成乐工我自己都没想到!更别提季恪了!” “是因为宣儿亲自为我和你哥哥谱曲提醒了我,还是宣儿更厉害。” “没有啦。”姜宣有点不好意思,“给你和哥哥想新婚礼物的时候可把我愁坏了,然后那天偶尔听到三师姐弹琴,我就突然有了想法!只是我在师门里虽然什么都学,音律也学,但也什么都不好好用心,谱曲的时候又开始发愁,觉得这样不好那样也不好,差点儿就想放弃了,多亏最擅长音律的三师姐帮我!也多亏了哥哥跟礼部说这是你家乡的曲子,要请个来自家乡的乐工,我才能成功混入!” “是呀,不过话说回来,礼部改编后的曲子虽乐器众多热闹精致,可我还是更喜欢宣儿谱的原曲,只一把琴就奏出了所有情绪,宣儿当真有才华。。” 姜宣更加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谢宁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即将足月的腹部。 “身子可还吃得消?方才在乐工队伍里,你是束了腹的,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姜宣使劲儿摇头:“没关系,就一会儿而已,我坐在队伍后面,有琴挡着,只需微微束腹,大师姐还给我吃了保胎的药丸,重重措施,毫发无伤!” “那就好。产期在半月后对吧?可惜不能亲眼看着侄儿出世,想一想,那样的粉嫩小团子定是非常可爱。” “那阿宁哥哥就和哥哥快生一个自己的小团子!阿宁哥哥这样好看,生出来的小宝宝也一定特别好看!” - 大将军府。 季恪从昏迷中幽幽转醒,怔愣了一时,思绪接上,表情霎时一变,“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陛下!”王至迎上前来。 季恪看了眼窗户,隔着窗帘只见一片浓重,屋里也全是灯。 “什么时辰了?” “禀陛下,子时将至。” “朕昏迷了两个多时辰……”季恪按了下额头,“是谁,是谁这么大胆?!” 王至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扑通”一声跪倒:“禀陛下,当时臣按陛下吩咐前去召回众侍卫,才发现原来他们都让人掉了包。他们通通被药晕了,搁在将军府外一条巷子的深处。臣知道不好,立刻赶回来,发现陛下竟然也……如此身手,想必是君上的师门。” 季恪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姜守呢?” “臣问了喜宴上的人,说开宴后没多久,谢大人就不胜酒力,回房去了,过了一会儿,大将军说去看看谢大人,然后就也一直未归。” 季恪一掌狠狠拍在床边:“命禁军卫出城去追。” 顿了一下,他的眼中凛冽的光芒一闪。 “朕也去,你随驾,走南门,不管用多少个人换多少匹马,不管他们有多厉害,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朕也一定要追上君后!”
第33章 夜深无人, 亦无月色,天地仿佛陷入沉睡。 姜宣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大眼睛望出去:“明天就是新年了, 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我要在马车上过。” 姜守在他身后说:“如今已是新年。” 姜宣回头:“已经过了子时?” 姜守点点头:“刚过不久。” “这么说来, 咱们走了快三个时辰,按大师兄所言,季恪应当会醒。哎, 到底不能下手太狠,毕竟哥哥和阿宁哥哥天亮后要回去。” 匆匆一面就又分开,话里话外满是不舍, 姜守瞧出来了, 索性不劝姜宣睡觉, 只哄着他上榻放松四肢,递上手炉,谢宁再送上点心。 大家一起聊姜守和姜宣小时候的事,聊姜守和谢宁相识相爱的事,聊姜宣生下小宝宝后如何照顾的事, 笑声不断,谢宁还贴心地帮姜宣揉肚子捏手脚。 姜宣起初不好意思,觉得这怎么能行, 但看谢宁一派自然, 转念想, 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亲兄弟之间为什么不行?倘若哥哥或阿宁哥哥身体不舒服,他也愿意亲力亲为去照顾。 于是他安心接受, 细细感觉,身上果然舒缓了许多。 “阿宁哥哥好厉害!”他赞叹道。 谢宁笑了:“说来我也同宣儿一样, 爱看新鲜,什么都涉猎,故而懂点儿医理。” 姜宣恍然大悟,认真地解释:“我不懂医理,那太复杂了!我这人懒,不爱花时间苦心钻研,所以只是看起来学得多,却没有哪一项擅长,哎。这样不好,我要改的。” “宣儿能反思自己,便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至于改进,待宣儿生产之后,自是随心所欲,天空海阔!” “嗯嗯!”姜宣一听这话就兴奋了,原本软趴趴歪着的身子直了起来,双眼迸出期待的光芒,“等生下小宝宝,我要带着它做好多好多有意义的事!和它一起每天都开开心心!” 如此一说,谢宁便明白而感慨了—— 季恪对姜宣的伤害非常深,甚至深得超过了姜宣自己以为和感受的。 所以他下意识地逃,下意识地想要以一个明确的方式和节点与过去彻底告别。 他很需要爱,而且是最为亲密无间的爱。 他最初认定的人无疑是姜守,但渐渐的,他明白了姜守无法一直是; 他也认定过停仙门的大伙儿,可许多人的友爱即便再真挚深厚,也并非唯一和极致; 然后便是季恪。 虽然与姜宣只是初见,但聪慧如谢宁,他已然看出,季恪一定曾是姜宣最为深信不疑的那个人,在过去的日子里,姜宣一定常常满足于自己终于找到了,并常常为此感到幸福快乐。 故而随后的打击更是难以想象、难以承受。 如今,他又把“那个人”的角色赋予了孩子。 可孩子亦会长大、会离开。 一直以来,姜宣始终在无意识地寻找,无意识地交付。 他是那样可爱,又是那样可怜。 …… 长夜漫漫,姜宣全无睡意,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温馨团聚。 突然,姜守温和的面容一敛,双眼露出锋芒。 姜宣和谢宁谨慎地望向他,只见姜守一指挑起车帘,向外看了一会儿,又趴到地上侧耳听,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快步走出车外。 姜宣与谢宁对视一眼,径自屏住呼吸。 马车外传来窸窣的动静和低低的说话声,安静的夜仿佛一下子涌动了起来。 片刻后姜守回来说:“陛下正在追来。” 姜宣:! 谢宁问道:“追得上吗?” 姜守点点头:“咱们用的虽是军马,但有这辆马车在,对上禁军全力奔袭,追上是迟早的事。” 谢宁眸色一暗:“大约多久?” “半个多时辰吧。” 姜宣听懂了,他知道是因为他有身孕才必须坐马车,而且一直压着车速,他着急了,坐起身道:“我可以不坐车!我也去骑马!可以的!只要赶紧摆脱他们……” “宣儿莫说傻话。”姜守打断他,表情却是笑着,语气也极温柔,“陛下要追就任他追,你且放心,你定能顺利走脱,哥哥保证。” 谢宁亦笑道:“你哥哥已经有谋划了,对吧?” 姜守“嗯”道:“方才在外面,就是跟他们部署呢。” 谢宁便望向姜宣悠然道:“那么你我且闲坐观战,看大将军今日如何用兵。” 姜宣:!!! 他的心瞬间震动,首次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他的哥哥,更是整个大宁王朝的兵马统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天下第一的那种! 交待完毕,姜守下马车去带队。 姜宣和谢宁坐在车里,不多时,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马车开始常常拐弯,姜宣记得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这么多弯路,而且车速似乎……稍微慢了些。 外面也更亮了,应是点燃了车前挂的灯。 如此……是想故意引追兵前来? ……然后设伏?! 姜宣抱起双臂,大眼睛谨慎地转来转去,一炷香后,后方果然传来阵阵马蹄声,连不会武功的他都听得这样清楚,说明追兵很近了! 马车拐弯也拐得更加频繁,他再也忍不住,跑去窗边打起车帘,伸出脑袋看—— 周围黑乎乎一片,却可见蜿蜒起伏,是山路! 谢宁站在他身后道:“如此可占天时据地利。” 姜宣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心想没错,山中地形复杂,夜晚看不清路,最容易困住追兵。 然而姜守的谋划远比这更加坚决。 很快,姜宣不仅能听到马蹄声,更能看到踪迹了,当先一骑最为高大突出,身影轮廓…… 正是季恪! 他浑身一个激灵,“嗖”地从窗口缩回身体,然而为时已晚,他看见了季恪,季恪自然也看到了他,顿时不要命地加快马速冲上来。 “宣儿!停下!” “朕有话对你说!快停下!” “姜宣!!!” 马蹄声越来越强越来越近,一声声呼喊敲在胸口,姜宣的心怦怦怦怦地疯狂跳动,他有点慌,汗都冒了出来。 这时谢宁一握他的手,胸有成竹地笑道:“别怕,你看。” 姜宣努力稳住,不敢再探头出窗口,便躲在谢宁身后踮起脚—— 前方是悬崖! 更远处还有一座悬崖,两崖之间连着一座桥! 姜宣瞬间心领神会,与此同时,队伍最前方的哥哥带着骑马的师兄师姐们,引领着他所乘的马车冲上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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