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公公哪里还能容齐大人如此口无遮拦下去:“将他们都压下去。” 康德帝毕竟是这个皇宫的主人,他想要瞒住谁的眼睛,即便现在荣贵妃后宫大权在握也无法察觉出端倪。 宁王每日定时定点进宫侍疾,因着别的皇子都没有此等的‘殊荣’,康德帝的身子也是越来越的虚弱,让宁王眼底的兴奋和野心都要藏不住,好几次康德帝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都不得知。 三更天已过,太宸宫的烛火却是彻夜亮着,消失了几日的项公公轻手轻脚的进入殿内,小心翼翼的伸着脖子往康德帝的龙榻上瞧。 “查的如何了?” 项公公吓得浑身一抖,立刻低下头去:“皇上,齐大人已经都招了。” 康德帝近日愈发的阴晴不定,他看了项公公半晌:“扶朕起来。” 项公公忙伺候着康德帝靠坐起来,康德帝瘦的只剩皮包骨,身上已有一种腐朽味道,项公公丝毫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表情,跟在项公公身后的小太监紧接着呈上齐大人的自诉和罪证。 齐大人的姓氏来自世代官宦的齐家,父亲是上上任的太子詹事,俗称太子伴读。而齐大人父亲所效忠的‘太子’便是康德帝的长兄,庄肃太子。 庄肃太子乃是先帝在世时最宠爱的儿子,是先帝与皇后唯一存活下来的孩子,聪慧,贤德,明智,先帝不吝啬任何美好的词在这个孩子身上,但因为先皇和皇后的身体都不好,庄肃太子先天弱症,常年卧于病榻。 也因为如此,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在先帝眼中都不值得一提,甚至有的公主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可惜,这个被给予厚望的太子殿下,在三十五岁时撒手人寰。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后身为人母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追随儿子而去。 先帝与皇后夫妻恩爱,心爱的妻子和宠爱的儿子接二连三离他而去,先帝心灰意冷,心中早已有了死志。 而就是在此时,康德帝在宋氏的支持和出谋划策下登上了太子之位。然而,先帝只想着病死的庄肃太子,对于康德帝这个儿子只有忽视,每每康德帝前去请安,都要听先帝不停的缅怀庄肃太子。 康德帝本人也是资质平庸,于政事之上建树平平,大臣们私下里也难免拿康德帝与庄肃太子作比。 一来二去,本就十分妒忌庄肃太子的康德帝,到了后来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提不得跟庄肃太子相关的一句话,哪怕一个字都不行。 先帝思念成疾,在庄肃太子和皇后去世的第五年也驾崩了。 康德帝登基之后,在宋氏的帮助下打压忠于先帝与庄肃太子的臣子,更是迁怒与庄肃太子亲近的家族。 齐家被康德帝安了一个意图谋逆的罪名,全族下狱。男丁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女眷则全部充妓。 齐大人的自诉句句泣泪,对康德帝的怨气和恨意好像都要冲破纸面。 康德帝喘着粗气,气息越来越重,他拿着纸张的那只手一直抖,一直抖,倏然间,像是被烫到一样,将齐大人的自诉扔了出去。 然后气愤而慌乱的抓起下一张,这一张便是齐大人自己承认,他本来是想着办法到太医院做了个打杂的,不知荣贵妃怎么发现了他的身份,以此做威胁,让自己为荣贵妃做事。 齐大人本意也是复仇,荣贵妃是当朝宠妃,周氏有权有势,有荣贵妃的帮忙总比齐大人一个人来的容易。 齐大人也承认自己并不精通医理,落回的药方是荣贵妃交给自己的。荣贵妃亲口言,康德帝活的太久,屁股底下的皇位早该让出来了。 康德帝简直像是不认识这上面的每一字,瞪大眼睛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 干呕声从耳边传来,项公公抬头,康德帝趴扶在床榻之上,眼睛充血,随时都要过去的样子。 “禀皇上,罪臣齐氏自戕于狱中。”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来就是个五体投地的叩拜大礼。 康德帝还在不停的干呕,面如菜色,推开项公公前来搀扶的手。 “传,传禁军统领钱哲茂......” 四更天,整座城还都陷入沉睡之中,街道上却有甲士的脚步传来。 打更人揉揉眼睛,看清甲士身上的铠甲,根本不敢靠近,远远瞧见便躲到角落里窥探。打更人挠挠头,他瞧着那方向怎么是朝着宁王府而去的。 今日还没等上早朝,大臣们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打的措手不及。 昨夜,荣贵妃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已被康德帝贬为庶人,幽禁昭纯宫。 禁军统领钱大人亲自带人围了宁王府和周府,待事情查明,便要定罪了。 一时间,站在宁王一派的官员全都慌了起来,康德帝身体不适,免了早朝,宁王府和周府围的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们即便是想打探消息也无从下手。 温璟坐在梳妆台前,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只一如往常一样让兰苕给她梳妆。 伴君如伴虎,盛宠如荣贵妃,权势如周氏,还不都是康德帝的一句话便灰飞烟灭。姜绪风与皇后算无遗漏,康德帝和周氏都算是自作自受,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姜绪风身上罕见亢奋。 温璟戴好最后一根发簪,姜绪风笑着从门口走进来,拉着温璟的手便道:“母后的禁足已经解了,父皇龙体欠安,孤怕是要在宫里住些日子了。” 温璟适时的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又瞬间红了眼眶:“母后受苦了,殿下放心,臣妾定好好照看府中。” 姜绪风却按了按温璟的眼角,摇摇头:“府中交给范嬷嬷等人,太子妃与孤一起进宫。”
第87章 康德帝昏迷,朝中大小事情都等着人拿主意,姜绪风身为储君,又有朝中半数大臣的支持,自然就担起此重任。 皇后也被康德帝从凤仪宫中放了出来,其实不用康德帝特意下旨。荣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下了宫正司,要不了多久荣贵妃做过什么全能一清二楚,皇后自然也就清白了。 然荣贵妃母子给康德帝下毒,打乱了康德帝扶持宁王的计划,康德帝暂时没了选择,与其让皇后和太子逐步蚕食,不如都放在明面上。 而困在宁王府里,外面半点消息都不得知的宁王简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屋内能摔的都摔了,贴身太监都挨了好几脚。 宁王妃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束腰裙,不复往日里端庄的模样,斜斜的靠在门口看着宁王近乎失控的样子。 “王爷,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我特来瞧你笑话的。”宁王妃语气嘲讽,说完竟是哈哈笑起来。 事情发生的突然,前一日宁王进宫侍疾时,康德帝还夸他孝顺,不过睡了一觉就成了这副样子。 宁王本就濒临崩溃,被宁王妃这么一激,气的脖子粗红,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宁王妃的脸上:“贱妇!!!” 宁王妃的头被打的一偏,她却是丝毫不在意,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我赵氏为了王爷的大业尽心尽力,出钱出力二话不说。我自嫁给王爷,努力操持内宅,替王爷管束妾室,抚养子嗣。” 宁王妃说着便红了眼眶,眼中带上了一丝怨气:“到底是赵氏哪点做的不好,让王爷如此对待赵氏。私盐案那么大的罪过,王爷想都不想就扣在我父亲头上。” “赵氏经营多年的权势名声一朝尽毁,王爷还记得当初跟我说过的话么?”宁王妃比宁王矮了一头,此时怼到了宁王眼前气势丝毫不输,“什么保赵氏荣华富贵,牢记赵氏的付出,都是屁话!你其实不过就是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小人!” 宁王妃把宁王怼的说不出来话,又呵呵的笑起来,推了一把宁王:“不过我现在真是庆幸赵氏跟你早就没了关系,如此也不必受你的牵连。” 宁王妃疯疯癫癫的走了,宁王无处发泄自己的怒火,只能继续砸屋内的东西。 那些禁军就像是哑巴了一样,无论宁王使出什么手段,威逼还是利诱,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又过了几日,已然是临近小年,宁王被这样毫无头绪和出路的日子彻底磨没了脾气,整日里在府中酗酒,与婢女们嬉戏玩乐。 宁王还做着登基为帝的美梦,睡梦中的神情都极为得意,突然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宁王浑身一个激灵,张口就要破口大骂,紧接着又被打了一巴掌,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怒喝声音:“宁王殿下!!!” 宁王听着这耳熟的声音睁开眼睛,立刻瞪大了眼睛。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荣贵妃的父亲,他的外租周升明周大人,身旁还跟着一个脸上布满伤痕的妇人。 “外祖父?!您......您是怎么......?” 周大人抬手打断了宁王的话:“趁此时禁军还没有发现我消失,殿下赶紧收拾一番与我出城吧,西北的汤将军已经秘密驻扎在京郊,愿祝殿下一臂之力。” 宁王脑子还没理清楚,身子却亦步亦趋的听着周升明的指挥。 钱哲茂统管的禁军大多数都跟他们统领一个德行,真材实货的没几个。而且康德帝并没有判宁王的罪过,众人都以为宁王和周氏都是受到荣贵妃牵连,所以周大人买通几个禁军还是容易的。 直到宁王被架上了马车,才看清一直跟在周升明身后的妇人竟是荣贵妃身边的拂冬。 拂冬气质大变,瘦的脱形,容貌也毁了,不怪宁王一时没有认出。她刚想开口,宁王便急急抓住她:“我母妃呢?我母妃如何了?!” 拂冬的嗓子在宫正司受刑时坏了,张口便是嘶哑又难听的声音。荣贵妃给康德帝下毒之事,宁王并不知情,拂冬便从头说起,将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楚。 宁王整个人都是懵的,转头去看外祖,突然爆发:“你们都疯了么,疯了么?!谁叫你们给父皇下毒的?!这是谋逆!是他妈的要诛九族的?!” 宁王的眼睛瞪得溜圆,根本稳不住情绪:“下毒,下毒也就罢了,下了毒又不能一击毙命,如今叫父皇发现了,我们全都得玩完?!” 周大人隐晦的看了一眼拂冬,拂冬‘扑通’一声在马车上跪了下来:“王爷,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啊!宋氏在朝中权势滔天,后宫又被皇后把持。” “皇上宠爱王爷,却迟迟没有动储君之位的念头,眼瞧着皇上的年岁越来越大,娘娘是不想再耗费王爷的光阴,是心疼王爷才出了如此下策!” 拂冬眼泪也是说来就来,一副悲痛欲绝的伤心模样:“出宫前,大人和奴婢去见了娘娘,娘娘,娘娘心中悔恨连累了王爷,已然自己承担了全部的罪责。” 话音落下,周升明也是眼眶泛红,忍着不落下泪的模样。 宁王早被忽悠的信了拂冬的话,周大人趁热打铁:“王爷,只有登上那个位置才能不辜负你母妃的一片苦心,救出你的母妃。西北军的汤旭是我们的人,带了三千人驻扎京郊,愿意助王爷成就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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