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还在眯着眼睛考虑,房门却被被人推开了,荣贵妃身边的拂冬走进来,先向宁王行了个礼,又对着那太监道:“还算这奴才有些脑子。” 原是宁王的奶嬷嬷眼见着事态不对,即可进宫求了荣贵妃。荣贵妃最起码比宁王灵光些,当即便派了拂冬主持大局。 “王爷,奴婢服侍您更衣。”拂冬拉着宁王,她看着宁王长大,宁王还是听她的话的。 拂冬继续道:“王爷,柳侧妃的死讯已经传了出去,瞒是瞒不住了。柳家宠爱女儿,想来很快就会登门,王爷便按照这奴才说的装个伤心样子,剩下都有奴婢在。” “王爷,”拂冬又压低了声音,“皇上近日频频请了太医您是知道的,娘娘让奴婢传话给王爷,让王爷在多忍耐些时日。” 宁王刚穿好了外衫,外面就有小太监来报,九门提督柳大人来访。 京城人都知九门提督柳氏夫妻极为宠爱自己的独女,所以娇养的柳侧妃性子张扬跋扈。 可柳家的仆从却不觉得,小姐又不曾打骂家里人,受老爷夫人的影响,柳家的仆从都很偏向柳侧妃。 在宁王府外等候自家的老爷的柳府管家心里焦急,眼泪也是抹了好几回。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宁王府内才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柳府管家立时快走几步上前搀扶。 柳大人脚步虚浮,红着眼眶朝着妇人拱拱手:“姑姑请回吧。” 拂冬一副悲伤不已,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福了福身:“柳大人放心,柳侧妃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如此,如此芳华早逝,王爷定会给柳家一个交代。” 柳大人没有再说什么,由着管家扶着上了马车。 柳夫人早在听闻柳侧妃死讯时就晕了过去,柳大人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瘫坐在马车上。他想起女儿小产之后,柳夫人前来王府看望,之后回家便颇为埋怨自己给女儿找了宁王这么一门姻亲。 他当时还觉得柳夫人妇人之见,哪里明白宁王府里的好处,这门亲事也是柳侧妃自己极力赞成的。 可现在,柳大人万分的懊悔,他能在九门提督这么抢手的职位一坐多年也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宁王脸上的心虚和虚情假意,怎么会听不出荣贵妃身边的拂冬姑姑连敲带打,又安抚又威胁的话。 想起最近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柳大人一拳砸在了车壁上,老泪纵横。 “兰苕,我瞧着外面又阴天了,怕是要下一场大雪,东西给父亲送去没?” 温璟靠坐在窗边看了一下午的书,书上的字迹越发的模糊她才反应过来天已经暗下来了。 “娘娘放心,叶松亲自送过去的,没叫人发现踪迹。” 叶松是姜绪风给温璟的人,十多岁的小太监,人却做事利落稳重,温璟用了几日便颇为顺手了。 谈话间,天空上已经飘起了雪花,姜绪风披着大氅进了长春园,温璟起身迎他,被姜绪风一把拉进屋内:“孤身上冷,太子妃穿的单薄,离的远一些。” 温璟笑起来,听话的坐回原位:“殿下今日回来的晚些,膳房准备了殿下爱吃的,臣妾都叫人备着,一会就能上来。” 姜绪风在火笼前驱了身上的凉意,又拿了手炉捂暖了自己的手,挨着温璟坐下。这些动作他逐渐习惯,自己都没意识到。 “父皇今日又请了太医,刚才孤回来时,叫了宁王进宫侍疾。”姜绪风问了些闲话,顿了片刻,才道。 姜绪风敛着眉眼,温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将自己的头靠在姜绪风的肩上,手一下一下抚着姜绪风的胸口。 姜绪风低笑了一声,握着温璟的手把玩:“无事,孤这几日大多数时间都在府中,劳烦太子妃陪孤了。” 自温璟发现了姜绪风和她父亲之间的密谋,姜绪风看公文信件都不曾避着温璟了,温璟练习绘画的书桌完全被姜绪风霸占了。不过温璟自己很有分寸,对那些也不感兴趣。 康德帝看着随时都要驾崩的架势让温璟心中有些不安,她双手环住姜绪风的脖子,埋在姜绪风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冷香让她心中微微安定。 “殿下,将杜良娣和林氏都送到庄子上去吧。”温璟对上姜绪风的眼睛,眼底的温柔映照出来,“那毕竟是殿下的血脉。” 姜绪风只是揽紧了一些温璟,声音轻的似是呢喃:“好,那太子妃陪着孤。”
第85章 对于温璟要送自己去别庄上这件事,杜良娣接受良好,甚至说是一言不发。 林姑娘心中却是非常不情愿,她僵硬的扯动嘴角,想要掩饰自己的神情:“太子妃娘娘,奴是哪里都好的,只......别庄路途遥远,天气又寒冷。娘娘,不如开了春,再动身吧。” “你们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那就留在府中。”温璟端着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林姑娘不懂其中的用意,杜良娣怎么可能不懂,她扶着身旁婢女的手站起来:“妾一切都听太子妃的安排。” 林姑娘来回看了看太子妃和杜良娣的神色,咬了咬唇:“奴听太子妃的安排。” “嗯,你们也不必多想,近些日子京城纷乱,不适合安胎。别庄环境清幽,也不止你们二人,宋良娣和曲良媛会一同前往。” 宋良娣是看在皇后的脸面,曲良媛嘛则是自己提出来的,她还紧张了好一阵子,生怕温璟不同意。 宁王对于柳侧妃心虚的厉害,后事全权交给了拂冬处理。 柳侧妃最后按照王妃的规格下葬,各家都说宁王肯定十分疼惜柳氏如何,可出殡之时只有柳大人和柳夫人哭的撕心裂肺,宁王以伤心过度为由未曾露过一面。 太子府里送了四个妾室去别庄,消息送到宁王面前。宁王看了一眼便扔在一旁,他最近正是得意的时候,康德帝生病却只叫了宁王每日进宫侍疾,包括太子在内的其他皇子想要见康德帝一面都难。 十二月十一,康德帝在早朝时吐血昏厥。 这时候,满朝的文武大臣才恍然觉得康德帝此次不是一般的病痛,一时间,人心惶惶,中立的臣子都开始有了各自的打算。 温璟跟着姜绪风的步伐进了两仪殿内,殿内早就没了落脚的地方,宫中的几个高位嫔妃和皇子公主全都在殿内,见到姜绪风才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荣贵妃扑到在康德帝床前,一只手紧紧握着康德帝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捂着脸,无声的流泪,没一会的功夫帕子就湿了一半,比起其他嫔妃啜泣出声,荣贵妃此举更加惹人怜爱。 宁王也是跪在荣贵妃身侧,红着眼眶,强忍悲痛的样子。 康德帝刚刚转醒,还喘着粗气。看见荣贵妃的样子依然心生疼惜,艰难的坐起身来拍着荣贵妃的背:“无事,朕无事。” 温璟站在姜绪风的身后,能很好的把其他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康德帝的妃嫔,儿子,女儿,在场的每一个人神情都不一样,然而都没有悲伤。 荣贵妃眼里闪烁着浓浓的野心,宁王眼中是兴奋。有子嗣的嫔妃眼里是麻木和解脱,无子嗣的嫔妃眼里是对自己未来的担忧,皇子,公主眼里是冷漠。 唯独康德帝对此毫无察觉,像是沉睡在荣贵妃和宁王为他编织的美满梦中。 康德帝服下了太医熬煮的汤药,精力不济,荣贵妃一步三回头的告退,顺便把其他人也都赶了出来。 宁王走到姜绪风的身侧,轻视的拍了拍姜绪风的肩膀:“皇兄也几日没见到六弟了,六弟也该出来走走,不要把自己憋在府里。” 说罢,他也不理会周围其他的人的神色,得意洋洋的跟在荣贵妃身后离去。 两仪殿内,项公公打算服侍康德帝睡下,康德帝却死死盯着他,直看到项公公小腿打颤,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康德帝才喘匀了气息,缓缓开口:“说吧,什么事?” 项公公惊恐的抬头看了康德帝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项公公陪伴康德帝多年,比康德帝自己还要了解他,可同样的,康德帝也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大太监。 康德帝疑心重,其实最防备的就是伺候自己生活起居的项公公,项公公的一举一动都被康德帝看在眼里。 刚才众人前来看望康德帝,事事周全的项公公却是神游天外,神色恍惚,频频看向自己神情犹豫。 项公公沉默了片刻,脑子里回想起偶遇太子殿下时,太子殿下对他说的话。项公公似是做足了心理建设,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边痛哭流涕便道:“皇上龙体一直康健,前年还与禁军一同蹴鞠京郊。可自八月以来,龙体就不如往昔,奴才心中愧疚,以为是奴才伺候的不够尽心,就愈发的小心谨慎。” “然而......”项公公哽咽的不能言语,“半月前,奴才发现异状,皇上每每服用过钦天监送来的药丸就精神百倍,可过了几个时辰便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十分嗜睡。” “奴才,奴才心中起了疑,便在钦天监上次贡献药丸时,私下藏了一颗,拿给太医院的吴院判检验。” 说到此处,项公公已是手脚冰冷,鼻涕眼泪因为害怕而控住不住的往下流。 康德帝浑浊的眼睛变得阴鸷非常,想抓起手边的东西扔出去来缓解自己的怒火,想大吼出声,想即刻叫禁军过来封锁钦天监,可他连抬起手臂都觉得困难起来。 康德帝的怒气像是要把他的肺管子冲破,脸涨得通红。项公公见状不妙,连滚带爬的给康德帝喂了水顺气。 “继续,继续说!” 项公公根本不敢去看康德帝的眼睛,但是被康德帝拽住了领子,不得不正对着康德帝。 “吴院判查出那药丸中含有少量名为落回的慢性毒药,这药乃是夹竹桃和蛇尾藤混合而至,虽有短暂的提神效果,但长期服用会导致心力衰竭......而亡。” 最后两个字项公公是抖着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康德帝一把推开了项公公,嘴唇都被气的发白,脸上五官也开始因愤怒而扭曲,而气力不足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放肆!放肆!” 项公公跪扶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康德帝粗喘的声音,康德帝要比太医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已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 少顷,康德帝似是从暴怒中冷静下来,从枕头底下扔出一块令牌:“朕给你七日之限,秘密彻查此事。”
第86章 项公公冷着脸进来时,齐大人正在炼制新的药丸。 齐大人神情平静,放下手中的药材盒子,语气温和:“项公公来了,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比我预期的晚了一些。” 项公公没接话,齐大人却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项公公,我身边这几个侍童并不知情。皇上已然药石无医,不如积些阴德放过这些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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