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用了王爷,小人一点儿也不疼!”苏三慌忙回绝着,七手八脚地掀开被子要去洗漱穿衣。 景奕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的笑了。 富贵人家的寒冬总是很快就过去了,腊月的最后一场薄雪落尽之后,天气便慢慢回暖。虽然枝头还不至于长了新芽,但总归是没深冬那么冷寂了。 平清儿出嫁的那一天正好是个晴天,日头高照,空气暖融。景奕为她寻的夫君正是自己重用的文相江祝安。 这个江祝安年纪也就二十六七,正值壮年,性子文雅,才华横溢,景奕此举,大概也有些笼络贤才、恩威并施的意思在里面。 纳采、问名、纳吉一系列繁杂的流程下来,很快便到了迎亲的时候。 王府难得热闹一次,这也是府里的那些丫头下人们第一次办喜事,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气儿,忙活来忙活去。 景奕带着苏三去看了一眼平清儿。这个时辰新嫁娘正在屋里收拾头面,几个丫头正在挑选步摇和耳坠子,一件件给平清儿试戴,最后敲定最好看的那件。 众人见景奕进来了,连忙都起身行礼,平清儿也戴着满头的花钗站了起来,低声道了一句王爷圣安。 景奕点了点头,四下望了一圈,见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江祝安这个人的品行我有把握,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平清儿脸色微红,轻声道:“自古以来女子出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儿父母已逝,自然全凭王爷定夺。” 景奕很满意平清儿的乖巧懂事,又和她说了几句话,便打算走了。 倒是苏三留住了。 苏三还惦记着以前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儿,几天前怀着歉意跟张总管讨了一块上等的檀香木,细致的刻了好几天,雕出一对璧人来,作为贺礼送给了新嫁娘。 这对木雕做的极其精致,两个小人栩栩如生,眼神活灵活现,女娃娃头上的蝴蝶钗如同真的一般,就要扇动翅膀飞起来似的。 平清儿抿嘴笑着收下了这精巧的贺礼,“公子有心了,等来日公子与王爷大婚,清儿也自当备一份回礼才是。” 苏三听了这话耳朵就烧红了,呐呐的道:“平姐姐别揶揄我了,王爷还在这儿呢……您大婚之际,小人送些贺礼是应当的,用不着什么回礼。” 景奕本来听了平清儿的话还挺高兴,苏三这么一说,又让他起了些醋意,当着众人的面扭了一把苏三的脸,语气不善,“兔崽子,你对别人倒是礼节周到,可何时送过我东西?小没良心的。” 苏三被掐的支支吾吾的,连忙讨饶,“唔……王爷,小人也给王爷备了礼物……” “哦?是什么?”景奕来了兴致,大发慈悲的放开了他。 苏三眼角泛着泪花子,委屈的揉了揉脸,低声道:“王爷,平姐姐要出嫁呢,这会儿拿出来不妥,等忙完了,小人就把礼物给您。” 景奕冷笑了一声,直笑得苏三心里打突。他低头在苏三耳朵上咬了一口,沉声道:“你最好真有东西要送,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三缩了缩脖子,讪笑,“当然,当然。”
第四十七章 特别的礼物 到底是王爷亲自指的婚,江文相不敢怠慢,把家里的那几个小妾统统发嫁了,收拾干净了内房,才请了八抬大轿,拿了丰厚聘礼,一丝礼节也不敢错。 这是王府第一次往外嫁人,景奕出手也阔绰,给平清儿准备了大批嫁妆,箱箱都是精品,车马拉着,几乎从街头排到巷尾,都披着大红绸布,乍一看如同红海,真正的是十里红妆。 平清儿是再嫁之身,总会有些流言蜚语。本来还有几个闲人抓着这点说三道四,颇有微词,此时一看这声势浩荡,排场宏大,便也不敢有什么闲言碎语了,都反过来钦羡起来。 看看人家是再嫁又如何,照样比别人都风光。 平清儿静静地坐在椅上,由喜婆将红盖头披上了,便任着她扶着自己出了门。迈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她似乎想回头看一眼,可眼前都是红彤彤的朦胧丝绸。 罢了,平清儿微微的叹了口气,抬起玉足,出了大门。 人的福分自有天定,没有那个福气,硬要争抢只会伤人害己罢了,只盼着那位公子真的有这个命来承受那份福吧。 按理说上轿前,该由新嫁娘的母亲或姑嫂泼一碗水,谓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表了家人之间的惜别之情。 平清儿既无母亲,也无姑嫂,顺下来由金氏接了这活计也不为错,可是自打平清儿梳妆开始,到迎亲的轿子到了门前,金氏也没出现过一次。 这会儿金氏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气得肝疼,她委实是没想到平清儿出嫁会有这么大的排场,比自己当年嫁进王府还有声势。 这确实是没法比的,当初金氏进来,不过是皇上随手赏的侍妾罢了,景奕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才给抬了个侧妃的名分,可人家平清儿可是明媒正娶出去的,是王爷亲自给指的人,置办的嫁妆。 现在平清儿嫁出去了,明眼人恐怕都暗地里笑话金氏不知好歹呢。 金氏现如今是又眼红平清儿的风光,又舍不得自己侧王妃的地位,此时不由得恨的抓心挠腮,浑身不得劲。 要是平清儿是低嫁也就算了,可听说那文相江祝安极得王爷的重用,金氏嫉恨的很。 锦玉只好劝道:“平清儿嫁得再好也比不上王妃,等以后把苏三料理了,再将王爷的心慢慢哄转回来,那不比嫁个官吏好多了?若是能生出长子,必然会坐上正王妃的位子。” 劝了半日,才把金氏劝得平静下来,开始暗暗算计该如何扳倒自己的那颗眼中钉。 花轿晃晃悠悠的,花旗招展,不多时便到了新郎官的家中,平清儿由喜婆扶着下了轿子,迈过了火盆,终于是进了别人家的门。 这个江祝安也有自己文人的傲骨,本来对王爷肆意指婚是有些微词的,但晚上入了洞房,掀开了新嫁娘的盖头,见她温柔貌美,不由得也动心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发现二人委实是兴趣相投,对诗词歌赋的见解都很有几分知己的感觉,十分能谈得来。 于是江祝安又对王爷的指婚感念起来,对平清儿也愈发的体贴。 …… 这对新夫妻温情脉脉的时候,王府那边的那一对也已经上了榻。 苏三趴在床头抬眼望着景奕,想起白天的事儿,忽然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道:“别人都道康靖王爷心狠手辣,可小人看着王爷却很慈心,还为平姐姐找了那么好的一个婆家。” “不过是走步棋子罢了。”景奕向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慈心,那只是物尽其用而已。 苏三抿了抿嘴,不甚赞同。他不懂景奕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只看结果,平清儿嫁了一个好人,还有一场风光的亲事,不就得了吗?纠结那些前因干什么? “好了,现在人也嫁出去了,亲事也办完了,该把你要送与我的东西拿出来了吧?”景奕伸手抬起苏三的下巴,冷笑着吓唬他,“可别随便拿什么东西来敷衍本王,小心我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小人这就去拿。”苏三利索的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踩上了地上的团花羊毛毯。 纵使屋里烧着地龙,景奕还是皱起眉训斥了两句,“大冬天光着脚跑算什么样子,要是病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对于王爷的恫吓,苏三早就毫不在意,跑到自己的小柜前,摸出钥匙打开了柜门。 这个小柜是景奕命匠人特意打出来的,一个花梨木多宝格小柜,专门放一些苏三的小东西。为表尊重苏三的隐私,上面还挂着一把小锁,苏三以为只有自己有钥匙,其实景奕手里也有一把,说不定开锁时比苏三那把还快。 苏三闷头在柜子里翻找了一通,终于是拿出来一块红绸布,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景奕打开一看,不由得怔住了。里面是一块木刻的腰佩,与自己赠与苏三的那块月白色玉佩一模一样,还穿了朱红色的穗子。 苏三有些忐忑,捏着被角道:“小人实在是不知道王爷缺什么,后来想到王爷曾把自己一直戴着的玉佩送给了小人,必然会觉得空落落的,所以就斗胆用木料照着那个样子雕了个一模一样的……” 他说了半天,见景奕眼神沉沉的一直不说话,心里也打起突来。 这块木佩本来也是顺手做出来的,他之前给平清儿做那对人偶时,剩下一块木料,扔了也是可惜,就做了这个小东西。他也怕王爷会瞧不上眼。 “王爷不想戴就不要戴了,收着看个乐子也行,反正是木头刻的,不是很贵重……” 景奕看着手中的木佩,真的是雕的与原先的那块玉佩分毫无差,一模一样,朱色的穗子与木色相映成趣,想必苏三也是用了心的。 他忽然就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你又没有那个意,为何总来招我?是盼着我难受不是?” 苏三愣了一下,连忙辩解:“王爷恕罪,小人没有……王爷要是不想要,嗯……扔了也行……” 声音越来越低,景奕却笑了,搂过苏三到怀里,无比珍视的亲了亲,“哪儿能扔了?苏苏,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明天我就戴着,和你戴一样的。” 他又摩挲了一下木佩光滑的表面,将它小心的放到了床头的小几上,苏三的月白色玉佩也放在哪里,玉佩与木佩,白色穗子与朱色穗子,倒是十分相配,如同一对璧人。
第四十八章 结心佩 第二天,景奕果然就戴上了那块木佩,在书房批折子的时候,汪公公进来送茶,一低头看见了王爷腰间的木佩,不由得一愣,脱口出声,“王爷,这?!” “不错吧,苏三亲手雕的。”景奕抚了一下木佩的穗子,眼里都带着笑。 汪公公心慌的拍了拍胸口,凑近低声道:“那……苏公子可知道这玉佩的真正含义?” “他哪里会知道,要是知道……”景奕叹了口气,朱笔搁在白玉笔架上,“他要是知道,又怎么会把这个送给我。” 汪公公苦皱着眉头,“这个,老奴斗胆,王爷还是寻个机会把这事儿告诉公子吧,要不然总是留有后患的。” 景奕挑起眼梢,瞥了他一眼,“告诉他,万一他把东西要回去怎么办?” 汪公公讪笑了两声,“哪能呢,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苏公子向来谨守礼节,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 “得了,你也不必劝了,本王都明白。”景奕提起朱笔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字,如从前一般的苍劲有力,“找个时机跟他讲了便是。” 王爷写起字来,汪公公就知道劝到头了,便也不再言语。 王府僻静处开着一个小校场,面积不大,却是五脏俱全,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还设着箭靶和木桩。景奕无事的时候,会来这里练练剑法试试拳脚,公务忙的时候就不怎么来——真正的功夫也不是在校场上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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