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有禁军来报:“二皇子领着那群人一路往北,速度极快,咱们的人好不容易追上,对方却用四皇子的性命作威胁。” “王大人和吴大人均不敢轻举妄动,急派属下回来求陛下圣旨。” 那禁军明显跑得急,本就是极热的天,这般一跑,整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浑身冒烟。 若是摆在往常,便是殿前失仪的罪名,此刻却无人去管。 梁帝脸色铁青,声音没什么起伏。 “你们亲眼所见,是二皇子领着人逃跑?那萧肃如何?” “陛下,”跪着的禁军不敢耽误,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我等亲眼所见,的确是二皇子在前指路,甚至就连齐人用四皇子做人质一事,都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喊出来的。” “两位大人无奈,想要动手却又怕伤了殿下性命。” “四皇子双手双脚皆已麻绳束缚捆绑,被一个齐国汉子押在马背上,全无行动能力,事态紧急,还望圣上明示!”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更加诡异。 齐王萧墨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萧衍他是真的疯了!从前他可是我大梁太子,即便如今不是太子贬为庶人,他也是我大梁皇子!” “父皇与贵妃的子嗣,却做出这等通敌叛国,以自己兄弟为质子的事,他还算是大梁子民?他还算是个人?!” “当年本王辛辛苦苦才将齐国打败,打服,打到退避三舍,他倒好,舔着脸去跟我大梁的手下败将交好!” 也不怪他生气。 任谁发现自己兄弟投奔生死仇敌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哪怕这个兄弟本身并不重要,甚至原本也是敌人。 可他们再是敌人,那也是大梁自己的家事。 与齐人联手,那却是国事。 萧墨的口不择言难得没被梁帝训斥。 就连康亲王萧宁都没憋住:“二皇兄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真的精神有问题?可他若真疯了,也不至于还能如此谋划出逃一事吧?” “这算什么?此等行径,我大梁朝廷颜面何存,又将我大梁皇室至于何地?往后咱们出门还有何脸面去见天下百姓?” “大皇兄有句话说得不错。” “他可是父皇和贵妃的子嗣,哪怕不为父皇着想,贵妃娘娘待他却向来亲厚,前些天因为他府邸着火一事已然病倒。” “他是有多狠的心,又有多自私自利,才会行此悖逆之事?” 众人骂骂咧咧,便是一直没开口的楚王萧辞都跟着说了两句。 梁帝的声音冷若冰霜,却不曾去管众人反应,只道:“两军对战,最怕因受到威胁而有任何退缩。” “退缩,只会让对方拿捏你的软肋,从而得寸进尺,一次又一次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而你也唯有一次又一次的退让,最终彻底失去主动权。” “今日他们用萧肃逼迫我大梁兵士将他们放行,明日便能用萧肃迫使我大梁放弃对他们的统领,不再做我大梁属国。” “再往后,则是要回北边的地盘,甚至进而攻入我大梁腹地。” 他轻哼一声道:“此乃我大梁国事,萧肃虽已不是亲王,却还是我大梁皇子,若是这回真的不幸丧命,那也是为国捐躯,是为英雄。” “传朕旨意,定要将这帮齐人拦截在我大梁境内。” 梁帝的视线与下方萧珩的交汇,又很快错开。 “绝不能让两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人落在他们手上,必要时候,宁可叫他们为国捐躯,也绝不能成为对方的帮手或俘虏。” 话音落下,萧珩微微低下头。
第81章 其实在此之前萧珩便想过这个可能,若他都能看出些端倪,这帮人的企图在父皇眼中便更加无所遁形。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料到梁帝竟真的会作这样的决定。 当年帝位之争格外凶残。 梁帝能继承皇位已是侥幸。 虽说多年来在他治下大梁确实蒸蒸日上,百姓亦安乐祥和,便是对外征战也不曾吃过亏,可偶尔却还是有人重提当年之事。 世人皆言“虎毒不食子”。 若这一回两位皇子真的在追击中丧命,到那时流言纷扰,下此命令的父皇便会再次进入风暴中心。 哪怕他是天下共主,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也少不得要给出个说法。 即使他已提前想好借口。 萧珩下意识蹙了眉,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法子。 否则真被他们离开国境,无论究竟是谁人主谋,都将会对大梁造成不可避免的伤害。 萧珩低头的瞬间,身边的萧宁和萧墨已齐声叫好。 其中的意味却又略有不同。 一个只单纯觉得解气。YST 一个在泄愤中又带了几分小心思得逞的,难以掩藏的兴奋。 唯有楚王萧辞迟疑片刻,到底有些不忍:“父皇,他们毕竟是大梁最尊贵的皇子,不说二皇兄乃是贵妃骨肉,便是四弟——” “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他的母族心生怨怼。” “毕竟他可是宸妃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了。”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委婉劝道:“还请父皇手下留情,也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咱们大梁的事,还是回来自己慢慢解决的好。” 话音未落,萧墨便冷笑起来。 “三弟仁慈,回回都以兄弟情义为先,可你再如何敦厚老实与人为善,也得看究竟是什么事吧?” “这是逆贼,是与敌国勾结的大事!” “三弟,别怪皇兄多话,但太过盲目的善良只会适得其反,届时怕是要惹出更大的祸端。” 萧宁亦想都没想便跟着开口。 “就是!三皇兄还想着给他们机会?要说给四皇兄机会也就罢了,二皇兄那算什么?他都要叛出我大梁了!你还想着替他求情呢!” 狠狠地瞥他一眼,他又气冲冲地道:“况且你这一张嘴说得简单,带回来慢慢解决,你以为父皇便不想如此吗?这不是说了!” “必要时候,什么是必要时候,就是迫不得已抓不到他们的时候!” 这话倒是有理有据。 萧辞张了张嘴,虽仍觉得不妥,却到底没再说话。 其实也无需他再多言,梁帝根本没准备听旁人劝诫。 这头还在念叨的当儿,他早已挥挥手让那禁军退了下去,一切自然照他所说的去办。 外头闹哄哄地来,又闹哄哄地散去。 报信的禁军一走,整个大殿内再次安静。 直至伺候的小太监换了两趟茶,几人才又说起话来。 萧宁坐不住,第一个开口:“这齐人也真是无孔不入,之前利用朔上石赚取我大梁钱财,如今又卷土重来,这是要做什么?” 他拍了一下椅边的扶手:“这是贼心不死,还想要与我大梁为敌?” “弹丸之地,打起仗时阴险恶毒损招迭出,自打几年前被大皇兄击败,他们瞧着倒是听话,其实背地里却一直在暗中谋划。” “光明正大的对抗他们不成,阴谋诡计倒是不少。” “表面卑微一脸的奴才相,实际却在偷偷摸摸搞些小人行径,如今想来,”萧宁狠狠啐了一口,“真叫人恶心!” 萧珩低着头没吭声。 的确叫人恶心,可之前众人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总觉得凭这帮跳梁小丑,根本不会对大梁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梦中尸殍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历历在目。 到处是哀嚎的人群,绝望的百姓,战火绵延仿若人间炼狱,当大军踏破山河,无人能够幸免。 他不由又有些庆幸。 幸好一切都还有改写的可能。 萧宁已骂骂咧咧地又道:“想想他们从前新年岁贡送上来的东西,也真亏得他们拿得出手,人不要脸起来,还果真有些难以应付。” “将咱们大梁当猴耍,早晚有一日要他们好看!” “不错。”萧墨亦点头,又看向梁帝。 “父皇,之前朔上石一事,朝中曾仔细搜查,曾发现大量敌国细作,本以为经过那次之后已基本将他们清理干净,还我大梁安宁。” “谁料这才过去多久,便又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对方尚有后手。” “目前还不知有多少人隐藏于京城各处,便更不用说在其他城郡,儿臣实在担忧,若他们狼子野心——” 他顿了顿,改口道:“他们狼子野心其实早已昭然若揭,只是从前一直藏在暗处偷偷摸摸行事,如今却渐渐摆到了明处。” “儿臣只怕,此事之后边疆不稳。” 楚王萧辞亦道:“大皇兄此言有理。” “他们三番两次使计,不是谋财以发展壮大自身,便是搅乱我大梁朝局,利用皇子制造混乱,终究是因其心早已不臣。” 话音刚落,萧宁便哼道:“他们不臣?那便打,打到他彻底臣服,本王倒要看看他们齐人有多硬的骨气。” “一群鼠辈,还真以为能乱我大梁?” 梁帝没吭声,只若有似无看了萧珩一眼。 从旁拿起茶盏,掀开盖碗轻轻吹了一口气,他这才垂眸轻声道:“数年前,齐国屡次挑衅侵犯我大梁,搅得我边疆不稳,百姓颠沛流离。” “当日墨儿得朕旨意代朕出征,在梁齐两国交界处大杀四方,不仅将对方打得连丢数城,更将其最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诛杀于当场。” “也正因为如此,齐国多年内乱,根本再无与大梁对抗之力。” “数年过去,他们倒是也懂得修身养息。” “在外摆出一年不如一年的狼狈样,看似做小伏低,内里小动作却不少,如今到底露出些马脚来。” “露出马脚虽叫人生气,却也不妨是件好事。” “否则我大梁习惯了高人一等,习惯了居高临下,都快忘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 “如今早了解早防范,乘其尚未真正壮大,也好早做决断。” “只是两国交战,无辜的却是百姓。” 梁帝轻抿一口茶,将茶盏放到一边。 “何况若真有一战,定然花费巨大劳民伤财,那便不是你们在此一时气愤的振臂高呼能决定的了。”YST “届时户部银两是否充足,军饷能否到位,军需能否供应,兵部人手是否够用,何人去往前线做统帅,一系列的问题需要解决。”Y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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