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带着林黎到时,那只八哥站在架子上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不远处,好些侍卫小厮亦三三两两面向猫的方向。 正在轻声说话。 “你们觉得它为什么一直盯着八哥看?据说猫都喜欢抓鸟吃鸟,这是天性,会不会它也在观察,想吃了鸟?” “不应当吧,我倒觉得它单纯就是好奇。” “你们说这八哥不会是哑巴吧?自从买回来后就一直没个动静,如今甚至连动都不太动,是觉得自己只要一动一叫就会被吃?” “如此看来,鸟也可怜。” 有人暗叹一声,便又有人道:“鸟是可怜了些,不过咱们挂得高,不会真让猫将它怎么样的。” “倒是这只猫,长得可真灵。” “那倒确实,之前主子将它带回来的时候,太瘦了,花色也不对称,我还觉得它长得有些潦草,如今想来当时真是眼神不行。” “现今吃得好睡得好,虽然不给人碰,但哪怕只看着也舒服。” 萧珩轻笑一声。 看来和他们打同样主意的人不少。 他一出现,众人忙远远向他行礼。 一时间“主子”“殿下”声此起彼伏。 好不容易打完招呼,萧珩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方才还一动不动的八哥却突然跳了跳。 原本趴着的猫猛地收缩瞳孔,无比地专注地看去。 身子虽未动,那八哥浑身的毛却几乎瞬间炸开。 众人本能地闭上嘴,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下一刻,猫没动,人也未动,那八哥则陡然间口吐人言,大声嚷嚷道:“主子救命,主子救命!” 它嗓门极大,又粗犷还带着些沙哑。 方才还专注盯着它的猫被吓了一大跳。 几乎整个身子完全躬起,往后连退数步,差点没给自己吓得双脚站立直起身子翻倒,之后更是后脚拼命蹬着,哧溜一下转身便跑。 “……” 这一下突如其来,众人险些笑翻天。 怎么什么动物到了瑞亲王府都能成精?一只猫被只鸟给吓成这样,一只鸟又这般神来之笔,实在叫人意想不到。 整个府中再次闹翻了天。 虽非故意,但正因有些小动物在,府中的气氛总是很好。 同一时刻的齐王府内,却显得有些压抑。 萧墨轻揉着太阳穴,许久不曾说话。 直至一口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他才猛地站起:“究竟怎么回事?萧衍真死了?那萧肃呢?” “当年齐国战败,早已落魄,上次朔上石之事已足够让人提高警惕,为何还会有人再次入京?”
第79章 萧墨实在想不明白。 “那时萧肃为削弱本王势力,言说卫肆与兵部袁玮暗中勾结,为齐国在大梁贩卖朔上石提供渠道。” “父皇为求平衡,将本王与萧衍各打五十大板,礼部和兵部受牵连者众多,闹得可不小。” “但本王是否参与其中,旁人也就罢了,本王自己还能不知道?” “齐国人心性恶毒,手段残忍,奸诈狡猾做事全是小人行径,本王只恨当初没将他们彻底灭尽,如何会与手下败将为伍?” “本王既没做,那事便少不得与萧衍有关。” “可为何此番好端端的,他们却宁可冒这么大的风险再次暗藏京城,又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是因为萧衍已不是太子,对他们而言再无用处。” “可若无用处,弃之不理便罢了,即便是因某些目的未能达成而要杀其泄愤,悄无声息杀了就是,何必闹至如此?” “还是因其中尚有旁的原因?” “杀了人,又抓了人,还要刻意挑衅,几乎直接在人前摆明身份。”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萧墨一句接一句地问,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底下站着的谋士们脸色也有些难看。 从前他们为齐王出谋划策,无非是对付其他皇子,为自家主子在梁帝面前争些权势,谋些利益。 可如今此事,却已上升至整个大梁的安危,这便不一样了。 “齐国难不成是想以皇子作为质子,来威胁我大梁作出让步?” “二皇子和四皇子被关在宫外,又被削了爵位独自居住,守卫自然是所有皇子中最弱的,如此倒也说得通。” “不错,便是圣上安排在外守卫的禁军,防的也是他们从里头跑出来,却绝不是防有人竟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闹出这么大的事。” “如今禁军和黑螭卫联手加紧搜查,咱们也只能坐看结果了。” 其实摆在萧墨这性子,他真是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 当年战场都上得,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难道还要认怂害怕不成? 可他不害怕,朝臣们害怕。 那时他带兵出征,年纪虽小,宫中却已有太子,后头又有三皇子萧辞和四皇子萧肃接连出生,正是欣欣向荣之像。 而如今梁帝的年纪渐渐大了,成年的六位皇子就剩四个还好端端的,大梁还没了太子,他们之中若谁再出事,岂非要乱国之根本? 萧墨虽迫切地想查明真相,可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有些烦躁地缕了下头发,他拿起一旁的折扇打开摇了摇,又“啪”地扔到一边:“去换把蒲扇来,这文人的东西本王用不惯。” “扇个风都叫人不舒坦!” 外间的气温很高。YST 热浪一阵接着一阵,宫中已将乱叫的蝉全都命人粘了,可只要在阳光下站一会儿,便还是觉得烦躁不安,不知该如何才能平静。 好在启元殿殿身高大,这样的建筑冬暖夏凉,又极通风,因此在殿中待着,要比在别处好受得多。 张宝全命人在屋中添了块冰,风一扇,便更凉快了。 四周温度适宜,梁帝便也未再喝冰镇的梅汤,而是规规矩矩地品起一盏刚刚泡开的绿茶。 直至茶水入口咽下,他才轻哼了一声。 “既已第一时间封锁城门搜寻城郊,却还是慢了一步,可见这帮人谋划之精密。” “区区外族,却将我大梁京城摸得这般透。” 梁帝脸上露出一抹讥笑来:“若说没人相助携手,你们能信?” 张宝全没敢接话。 “相助携手”说来好听,实际却是通敌叛国的罪名。 好在梁帝也并没有真的要他回答。 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边,他轻叹一声站起身来:“西北山阴郡尚有旱灾未曾解决,京城却又出了这般大的事。” “苏贵妃几日前刚得到消息便病了,肃儿母族那边也问了数遍。” “朕这个父皇倒成了罪人。” “可都是朕的子嗣,朕自己难道就不心疼?若他们能安安稳稳的,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何至于闹到如此?” “皇子们年纪渐长,心性想法早就变了,变得隐晦难测,变得叫人闻之心惊。” 梁帝走到窗前,无意识拨弄着盆中正盛开的睡莲。 “此番若真是齐国人别有用心的提前谋划,两位皇子皆是真正的受害者倒也罢了,可惜……” 他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朕实在骗不了自己。” 张宝全似是有些不忍,轻唤了一声:“陛下。” 梁帝回过头,却又笑起来:“怎么?觉得朕可怜还是怕朕伤心?” “奴才不敢,”张宝全忙躬下身子,“奴才只是觉得,陛下为大梁百姓劳心劳力已是不易,却还要操心这些事。” “这话原不该奴才说,可皇子年纪渐长,本该更为体谅陛下才是。” 后头的话他没再说完。 梁帝却摆了摆手:“体谅?体谅也许会有,但年纪越长想的东西便越多,想要的东西也越多。” “小时候可能只想让朕多关注些,多与他们说些话,多赏赐些好东西,多陪陪他们的母妃。”YST “可大了就不同了,这皇位高高在上,天下谁人不想?” 张宝全吓了一跳,忙后退两步,把个脑袋摇出了残影:“奴才可不想。” 你一个太监,便是想了又有什么用? “……”梁帝这话憋在胸口,到底没说出来。 毕竟前朝也不是没有宦官掌权之事,便是太监,也少不得有想要一统天下的心。 打了这么个岔,先前略显压抑的气氛被打散。 梁帝亦缓缓坐回了塌间:“此事便交由黑螭卫继续搜寻,他们既能打通密道,又能悄无声息地消失,此刻定然还在京城之内。” “叫王斌多派些人手,护卫好其余几位皇子。” “速度要快,”梁帝的眼神泛冷,“否则若他们从目前藏匿的地点再利用地道逃出城外,那便真是大海捞针了。” “不过,”他说着,忽又歪了一下头,“倒也未必。” 张宝全眨巴眼睛,也不知听没听明白,只应了一声便道:“陛下,户部和工部的几位大人还在外头候着。” 梁帝没再多言,抬脚往外边行边道:“走吧。” “去听听又有何事。” 一场大火,烧得京城再次戒备森严。 好不容易才过了段安稳日子的百姓,又变得心中惶惶。 巡防营日夜搜查,禁军亦成队走过。 偶尔还能看到来去匆匆的黑螭卫。 人虽多,管得却严,因此倒也没发生什么骚扰百姓扰乱秩序的事。 时间一久,众人皆知是有歹人在京城中藏匿,担心害怕之余看到禁军走过,反倒生出些莫名的安全感。 自打从梦中清醒,萧珩便不大喜欢出门。 没事时他都能窝在府中一待待几天,如今本就有言在先,让他们尽量不出门,还有扩建一事需要忙,便更没有出府的必要了。 原先的礼郡王府牌匾已经换成瑞王府。 扩建处外围新砌了高墙,府中后院先前的院墙中则暂时开了一道小门互通。 黑风有了玩耍的去处,几乎日日在其中上蹿下跳,不仅喜欢撒丫子狂奔,对捉迷藏一事更是乐此不疲。 弄得府中侍卫纷纷哀嚎:“这院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建好?” 想要真正建好,当然还需一段时间。 好在萧珩提出的要求虽与一般亲王府的建制不同,却并不难实现,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本就是工部擅长,数日后便渐渐有了样子。 萧珩正在前院廊下的躺椅中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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