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孤死了呢?那你的美梦可就‘啪’一下——破了。” 笑声自胸腔发出,渐变渐响,他站起身来迟疑片刻,又倏地收敛了笑意:“不,我不能死。” “老不死的恶毒东西,你不会就是想要孤的命,这才故意的吧?” “从前萧玉珏日日跟着孤,一心相助,你拿他没办法,只能依了他的意思让孤好好的做太子,如今他背叛孤,却正好如了你的意!” “你想让他做太子!你对付孤就是为了给他铺路!”YST 萧衍咬牙切齿道:“想得美,世人都道虎毒不食子,老东西为了自己偏宠的儿子,却想了这样恶毒的法子想逼死孤!” “孤是堂堂太子!不就是睡了你的女人吗?瞧着端庄高雅,到头来却在我面前千娇百媚,哈!” 从前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萧衍只觉得有些恍惚。 “美人……”他口中喃喃,失魂落魄地丢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什么美人?根本没滋味,还不如清倌叫人来得快活。” “其实说来,萧玉珏的模样,去做个清倌倒是能成头牌。” “早知如此——”他嗤笑一声。 却也不知想起什么,呆呆站了片刻,突然捂着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 这边的动静传出,门外的禁军只相视一眼,便回过头,依旧看着廊外的雨发呆。 没法子,自从圣上下旨将他重新关回此处,这位从前的太子殿下便时不时发出些古怪的声音。 有时像是狼嚎,有时似是狗吠,有时朗声大笑,偶尔又嚎哭不已。 他们最初也紧张,还会打开门去查看,结果却被他疯了般揪住又打又骂,甚至有两回还险些被他闯出去。 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 另一边的四皇子萧肃自然也听到他的嚎叫,却只冷笑一声:“无能的废物,除了如疯狗般叫唤,还有何本事?” 因外间尚在下雨,萧肃索性披了件蓑衣戴好斗笠。 将地上的各色蔬菜肉菜一趟趟搬回屋内,至全部搬完关上屋门,才缓缓蹲下身。 先拿起一颗白菜,层层往内剥。 直至剥到最里层后放至一边,再拿起另一颗继续。 如此这般剥了四五个之后,一张泛青色几乎与菜叶融为一体的字条终于出现。 他下意识迅速揣进怀中,又警惕地往四周看过。 待确认无人。 这才缓缓打开。 窗外的细雨声不停。 再加上不远处萧衍的鬼哭狼嚎,很好地掩盖了此处的声响。 萧珩很喜欢这样的天。 悠然坐在门前看着廊檐下连成珠线般的雨水,感觉四周都变得空灵,就连整个人都仿若进了仙境。 白日里带回来的猫胆子很小,此刻正缩在他对面的案桌下方,探出小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林黎站在一旁,可谓铁汉柔情。 “属下从前真不知猫这么可爱,您是没见到,盆子里头倒了些羊乳,它喝得可来劲了,后来又喂了些切碎了的鸡肉,吃得真香!” “就是府中没准备鱼,待明日膳房去买来,做鱼丸子喂它。” 萧珩听得好笑,回头看他一眼:“是不是还得替它把鱼刺给剔了?” 林黎瞪着眼:“那是自然!”
第77章 吃饱喝足的小狸花好奇又小心地盯着说话的两人看,片刻后眼皮子逐渐耷拉下来,眯成一条细细的缝。 它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两只前爪移动着踹在身下,缓缓闭上眼。 萧珩见它似乎困了,下意识便想起身去别处闲聊。 谁料刚才瞧着似乎都快睡着的小猫,却突然警惕地再次冒头,牢牢盯住他所在的方向。 这下萧珩再不敢乱动,默默坐了回去。 十分神奇的,小猫刚见他坐好,似乎便也跟着安心下来,亦重新以方才的姿势趴好,再次闭上双眸。 “这是……”林黎在旁看着,一时想笑一时憋屈。 想笑是因一人一猫的反应都很有趣,憋屈则是因为:“今儿一下午,属下忙前忙后忙左忙右,又是喂吃又是喂喝,它怎的对属下就如此视而不见!” 萧珩看看那娇小玲珑的猫,再看看威武雄壮的他,也想不明白。 唯有合理猜测:“可能,猫就是如此……不喜欢过分殷勤的,就喜欢有分寸的吧。” “当然,也可能纯粹觉得本王顺眼。” “……”那就是瞧他不顺眼呗!林黎破碎的心无法缝补,兀自絮叨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起正事。 “扩建处的相关想法,属下已命人去工部报备过了,那边说他们会尽快将图纸绘好,争取明日就先出一版粗稿来,给殿下过目。” “咱们的人倒是说了不急,结果反而引出一堆话来。” 萧珩下午先是忙着陪猫,又忙着陪狗,好不容易将黑风和团子都哄得睡着,这才得空在此看看雨夜的风景。 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真不知晓。 “说什么了?”萧珩往后又靠了靠,边看着外间的雨边问。 林黎其实也是才刚听侍卫回禀的:“说是康王府那边,要求太过简洁,本就难办。” “工部几位大人费尽口舌,好不容易才说通康亲王,让他不要过分执着于将那么大的地方全都变成练武场。” “结果今日齐王殿下又掺和了一脚。” “现在他们头疼不已,只怕照定下的图样修建,将来不仅落不着好,还会受到责罚。” “咱们的人好奇看了一眼,怎么说呢……” 林黎斟酌了一下用词:“属下听了描述,猜想若真建起来大约会很古怪。” “说是好好一块地方,一半建屋子,用来做练功房和书房。” “练功房占其中四分三,书房占四分一。” “剩下的一半空地则在两角各建一处凉亭,不用假山铺设,院中也不引流水,自然更没有小桥。” “凉亭以连廊衔接,连廊边种些树木遮荫。” “其余空地全是练武场。” 萧珩听得奇怪:“既要建屋,为何要一边大一边小?” “可不是?”林黎显然也想不明白。 “听说是齐王殿下说了一句,说存放兵书的地方用不了那么大,倒是练功房,若是不够开阔,在里头施展不开,不如不建。” “否则便是建了,将来多半无用。” “如今工部的人愁得很,正犹豫着是不是该问问圣上的意思。” “可这毕竟是康亲王自己的府邸,自该以他的意愿为先,所以十分两难。” 那倒的确如此。 本就是王府扩建之事,父皇也说过由他们自己做主。 何况萧宁还格外上心,一应事务亲力亲为,若好不容易满意的方案被工部自作主张禀报圣上,最后被迫改了,定会心生埋怨。 可若听了他的,将来真造出来,又少不得有旁的话说。 这事不好解决,且毕竟与他们无关,随意插手只会闹得更加复杂。 萧珩“嗯”了一声,没再多做评价。 林黎自然也不过说说而已,此刻已讲起另一件事来。 “这段时日,二皇子似是变得有些疯癫,时不时便要闹腾,听说今儿又发起疯来,不仅将送去的菜扯了一地,还将自己弄伤了。” “他本就一直有伤在身,之前有人照料起居,又有太医日夜诊治,如今却唯有自己一人过活。” “若是好生养着问题倒也不大,偏他乱动乱跳。” “听说实在叫得太惨了,中途又突然没了声音,禁军怕他出事,这才打开门看了一眼。” “结果便发现他好好一个人,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浑身是血。” 萧珩闻言,原先还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的手停了下来,蹙眉问:“浑身是血?事到如今还不知消停,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父皇既已这般待他,恐怕他流再多血也无用了。” “可不是?”林黎撇了撇嘴。 “不知是真发疯还是又想用苦肉计,守卫的禁军倒是将消息传进宫了,可宫中被未再派太医,反倒换了一批略懂医术的禁军来守着。” “说是他如今就是些皮外伤,内里的伤当初早养好了,若往后他再如此,让禁军给他上些药包好就成。” 林黎实在无法与此人共情,也显得非常不解。 “都这样了还不死心,从前属下可真不知二皇子是这样的人。” “皆是被关被禁足,四皇子这么些天了,自己生火烧饭吃穿浆洗,除了偶尔闷得发慌时自言自语两句,什么动静都没有。” 萧珩已又捏起了腰间的玉佩,闻言却轻笑了一声。 “是吗?恐怕也未必。” 也不知是他们聊天时一直不断的声音叫小猫觉得安心,还是它在外流浪太久,吃饱喝足后实在累了。 林黎看向不远处的案桌下,先前还格外警惕的猫已睡得四仰八叉。 萧珩的话却叫他险些拔高声音,又硬生生忍住了:“难道四皇子有什么不妥?” 萧珩没立刻说话。 沉默片刻,他才道:“是否有其他不妥,本王不知。” “不过照你所说,他被禁足之后若是这等反应,本王倒以为,这便是最大的不妥。” “四皇兄平日里看似低调正派,可他那秦王府你不是没去过。” “早年他母妃离世,父皇感念其深情,将此前她带进宫的,后来赐予她的一应物品都赏给了她的儿子。” “且他母族富有,当日见他一人在外立府,可没少资助。” “再加上封地岁贡,这些年暗中又搜刮了许多钱财,本王这个四皇兄,府里头的东西虽不显眼,却样样贵重,实则是很会享受的人。” 林黎听得连连点头:“不错。” “秦王府虽离宫最远,可也正因地处偏僻,占地反倒比别的亲王府大不少,瞧着也厚重大气。” 萧珩将身子又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看着林黎。 “可就是这样一个很会享受之人,在被独自禁足后却几乎销声匿迹,且并非对生活无望,反倒日日按部就班。” “此事倒不如设身处地想想,若你从前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却骤然成了阶下囚,无人照应,没人在意,甚至想说话都寻不到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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