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瞪着他,抬脚又要踹:“你倒会做好人。” “这不是因陛下仁慈嘛,”张宝全乐呵呵的,瞅着梁帝的脸色小心问:“那,您还要宣他进来问问情况吗?” 梁帝瞥他一眼,沉默片刻:“这还需问?” 张宝全忙着摆手叫人出去传唤,而梁帝则连花都不赏了。 回到殿中,先喝了一盏清茶,待王斌急急忙忙从外赶来,他开口细问半日,直问得王斌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冷汗,这才作罢。 萧珩的思虑其实不无道理。 之前将王斌留在宫外,甚至让他在试院外守着,一则是因他毕竟直属梁帝可堪信任,且身份地位也与旁人不同。 二则是当日情况特殊。 为让看似暗中进行,却必须宣扬出去的诱饵足够引人注目,王斌的出现可谓锦上添花。 如今该抓的人都抓得差不多,再将禁军统领留在试院外看守,便实在大材小用。 战场早已换了地方。 宫外大约不会再有什么混乱。 可黑螭卫大牢内又或是皇宫之中,就未必了。 只是话虽如此,梁帝却还是少不得担忧。 “他要你回宫,你也实在不该就这般听他胡闹。” “春闱之事牵连甚广。” “之前世人并不知主考官临时更换,亦不知有人提前泄题,因此虽抓了一批人,可真到底隐秘,便是真要处置也尚有回转的余地。” “如今却闹得沸沸扬扬民怨四起。” 梁帝说到此处,冷笑一声:“那便定要给天下士子一个交待了。” “此事虽说是那背后之人作茧自缚咎由自取。” “但他们自己可不会这般想,所有的怨恨只会加倍算到珩儿头上。” “朕在宫中,虽说你与吴尤不在,但内外禁军那么多人守着,能出什么事?” “倒是他,那客栈前后皆是民宅,如何能保证安全?” 梁帝越说越觉得不妥。 倏地站起身,抬手朝着他点啊点的。 好半天才道:“这不成。” “你还是去跟着他,他胆大包天全然不知危险随时将至,朕可不能由着他。” “就算他那身武艺比旁人都强些,也不至便刀枪不入天下第一。” “而且他那个贴身侍卫林黎,身手还不如珩儿自己,简直就是个拖累,到时恐怕不仅护不了他,还需他来护着。”YST 梁帝说着,连连摆手,恨不得现下就将王斌赶出去。 “快快快,你还愣着做什么?现在就去客栈陪着他,若真遇上什么事,有你在,至少还能帮上些忙。” 王斌瞪着个眼睛站着,几次欲开口都没找到机会。 直到梁帝终于说完,他才苦着脸跪倒在地:“陛下,实在不是属下不听您的,可属下被礼郡王殿下赶回来时,他便说了。” 好好一个禁军统领,愣是被这父子二人折腾得可怜兮兮。 “如今外间已无什么大事,便是真有不长眼的小鱼小虾,殿下也能应付,而宫中守卫空虚,他难免要因此分心神,反倒不妥。” “唯有圣上无恙殿下才能心安。” 他闷着头道:“他让臣务必随侍陛下左右。” 这若是换作从前,王斌是绝不敢说出这种话来的。 帝王之言说一不二,若是已然做出的决定,他便是有万般理由也唯有绝对遵从,否则便是抗旨不尊。 现在因有礼郡王在后,他这胆子是真大了。 反驳圣上的话都敢说了。 梁帝皱着眉,显然不太认同。 但片刻之后却坐下身来。 不论是在那场大病之前还是之后,即便萧珩的立场有些变化,他的本质却从未变过。 比起其他皇子或深或浅的诸多小心思,他向来纯粹。 或者换句话说,他并不会仅仅为了装模作样讨他欢心而做无用的决定。YST 那么王斌被重新调回宫中,便自有他的道理。 梁帝沉吟许久,终是没再坚持。 只道:“那你留下,让钱彪暂时跟着他。” “是。”王斌有些震惊地退出大殿。 直到行出好远的距离,都还低着头,脑中念头疯狂翻腾。 其实他方才虽大着胆子转达了礼郡王的话,却并没觉得圣上会真的因此改变主意。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来回跑个几趟的准备了。 这些日子,明眼人当然已看出六皇子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可此事还是叫他颇为感慨,毕竟这情形实在前所未有。 王斌想得认真,一时也没注意。 顺着宫墙转身时差点撞到人,双方皆吓了一大跳。 那险些被撞飞的太监忙退后好几步,待看清人后才道:“哎哟,这不是王大人吗?可把奴才给吓得不轻!” 王斌定睛看去,亦舒出一口气来:“叶公公。” 他略带歉意地拱了拱手:“方才一时走神,真是对不住,叶公公没被撞到吧?” 那被唤做叶公公的太监忙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 “奴才就是被吓了一跳,没听见这头有声音,撞却是没撞到的。” “王大人您忙,”他说着,客客气气地躬身,“奴才也得赶着回去伺候娘娘了,您请。” 王斌又欠身打了个招呼便没再多话,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很快便听到前方又有几个宫人路过时的脚步。 他忽然愣了一下。 本能地回过身看向来时的方向。 方才那叶公公说没听到他这头有声音。 那是因王斌本就武艺高强,行动间早有习惯,轻易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 可他却也未听到对方的声音。 是因他想事情太过沉溺其中而忽略了其他,还是…… 一时无果。 宫中发生的一切萧珩暂时并不知晓,其余皇子自然更被彻底封闭了消息。 秦王府内,依旧死气沉沉。 萧肃脸色铁青地靠坐着,本就消瘦的脸庞显得越加冷然残酷。 “马云峰被俘没能及时发现,以为尚能在进黑螭卫大牢前先将他解决了,谁知不仅未能成行,还又搭上了三个,死了两个。” “如今本王让你们将该清理的人都清理干净,你们呢?” 萧肃面无表情地抬起双眸。 他的眸子本就狭长,此刻盛怒中,便更添骇人的厉色。 “清理倒是清理了,可城东那家却突然闹起来,怎么回事?” “你们是生怕旁人关注不到,还是生怕本王活得太久?” 下方跪着的几人早已满身是汗。 此刻浑身僵直,声音发紧:“殿下,那人实在是个意外。” “咱们暗中蛰伏许久,他却待在屋里死活不出门,我等迫不得已只能进府将他给解决了。” “本是想换个人扮成他的模样从府中出去。” “都已然装扮妥当,谁知他那通房丫鬟竟不经通传便直接入内,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看到两个相同之人本就足够令人惊讶,还一个好端端地站着,一个躺着浑身是血。 那可不得闹翻天。 丫鬟的惨叫惊天动地,一下便将全府惊动。 他们虽很快将人打晕,又将已解决的那人直接扛着翻墙逃出,可却还是引得流言四起。 一时说那家闹鬼,一时说那丫鬟精神出了问题。 又神神叨叨编出许多故事,甚至还有说那人是羽化登仙了…… 此事并未被与春闱一事牵扯,可对萧肃而言,太过引人注目总归不妥。 更重要的是:“银两转移得如何了?” 这话倒是让下方众人有些了自信:“所有银两均已妥善处置,断不会误了殿下的大事。” 萧肃这才“嗯”了一声。 又道:“萧珩那边,继续派人盯着,若是有机会便给他点颜色瞧瞧,至于黑螭卫大牢,你——” 他朝一旁站着,却一直未曾说话的那人昂了头问:“安排得如何?” 那人闻言躬身,态度恭敬:“殿下放心,属下已安排妥当,不出意外,他们这两日便可死光了。”
第70章 春闱阅卷已至尾声。 离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京城中各处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浮躁起来。 因梁帝插手,又有邱大学士的人品担保。 所谓萧珩试图舞弊之事几乎已无人肯信。 再加上有些士子本就是官宦人家,自然知道些内幕。 民怨沸腾许久,礼郡王依旧如常,那日提议想让大家在试院外聚众的举子却被抓了。 不仅抓了他,还另抓了好几个不大对劲的。 随着时间流逝,一些先前比较突出活跃之人也逐渐销声匿迹。 没了煽风点火的源头,旧的谣言很快被新的谣言取代。 酒楼之中,几个文士打扮的人正摇头晃脑高谈阔论。 “我倒觉得是老天开眼,看不过他们胡言乱语,教唆天下文人与朝廷为敌,试图扰乱我大梁秩序,这才降下的灾祸。” “他消失得如此诡异,何来羽化而登仙一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怕这是武家人生怕影响家中声誉故意编造,我可听说,那日丫鬟的惨叫惊天动地,他分明是被恶鬼锁魂。” “子不语怪力乱神。”亦有人不赞同地摇头。 这边说得正热闹,那头忽有人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连续有人或失踪或意外身亡,不会是被什么人给私下报复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表情有些古怪。 只问:“被谁报复了?” 那人一仰脖子,满脸孺子不可教的神色:“这些,可都是当日对礼郡王意见最大的一群人。” “如此,还能是被谁报复?他们可都是我大梁举子!如今——” 话音未落,就被众人哄闹着打断。 “谨言慎行,才是为人之道。” “啊呀,我等也用得差不多了,这便先行一步。” “走也,走也!” 周围一哄而散。 那人尚不知究竟,只万分奇怪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散去众人三三两两,边走边小声嘀咕。 “真当我等士子皆可欺,天下文人皆为手中棋。” “若礼郡王出手,这些人完全可由黑螭卫或禁军直接拿下。” 一个士子冷哼道:“他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也许真有人在私下报复,不过不是礼郡王,而是那真正的背后之人在灭口。”Y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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