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萧墨甚至不由自主露出了些许胜利的笑容。 然而下一瞬,萧珩清朗的声音继续响起。 “不过……春闱大事,乃为我大梁选拔人才,父皇信任儿臣,儿臣也不愿辜负父皇所托。” “虽有徐大人协助,可他本就忙于其中难以抽身,若还要再抽出时间来教儿臣,岂非又增烦事雪上加霜之举?” 他抬头,可怜巴巴:“可诸位皇兄又皆不愿主持大局。” 一众皇兄眼神战略性躲避。 萧珩神色越发委屈,看着实在被欺负惨了。 就连萧墨都难得产生了些不忍,早知道应该去坑秦王萧肃。 就听萧珩继续说道:“既如此,儿臣想求父皇让几位皇兄相助,我等兄弟齐心,定能将此事办妥!” 话音未落,不等众人反应梁帝就大掌一挥。 “准了,只要你愿意去办,他们都听你的!”
第52章 这话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尤其是作为皇长子的齐王萧墨更是瞬间瞪大了眼,来不及细想便开口道:“父皇,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梁帝脸上将将要扬起的一抹笑容立时被不满取代。 他垂眸看着萧墨的脸,淡声问:”怎么,你有意见?” YST 萧墨自然察觉到梁帝的不悦,可要他堂堂亲王去听一个郡王的话。 他的确很有意见。凭什么? 心中的不乐意彻底战胜了对梁帝的尊崇和惧怕。 即便知晓梁帝并非真想听,他也还是躬身说道:“还请父皇恕罪,可儿臣以为六弟这提议确实有些不妥。” “父皇命他主持春闱,怕他不熟悉此事,已要礼部尚书徐大人亲自来教,又怕他人手不足,六部之中朝臣任其挑选,这些就已是旁人难以想象的权势,如今他却还要动用他的一众皇兄。” 萧墨沉声问道:“这,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一旁的萧宁本就心存不忿,此刻见萧墨先开了口,哪还忍得住? 这边话音落下,他那边便跟着接话道:“不错,六部朝臣竟还不够你用?六弟一句话便要让我等兄弟皆听你调配,那怎没说叫父皇让三省六部满朝文武全都听你的?” 他们二人激烈反对。 秦王萧肃微顿片刻,也终于开口。 “父皇,儿臣也以为此事该从长计议,六弟主持春闱一事没什么问题,可还未开始做事便先要了我等兄弟的统管权,这是不是有些……” 方才还相互推脱争论不休的人,此刻又站在了统一战线。 萧肃的话迟疑着未说完,萧墨已点头赞同:“不错。六弟才刚得了些权力便如此狮子大开口,这可不是好事。” 梁帝的神色讳莫如深。 正要说话,就见萧珩不知何时已两眼放光,兴致冲冲地看向众人:“大皇兄和诸位皇兄都不愿听臣弟调遣吗?” 哪里来的“都”? 一直没再发表意见的萧辞下意识就想反驳,可看见萧珩那张兴奋不已的脸,又怕自己说错话惹了他,只能憋屈的选择闭嘴。 而萧墨话已说完,正等待梁帝的反应,一时并没注意到萧珩本人。 此刻被他突然问话,愣了半晌才有些懵地反问:“我等难道不该反对吗?难道六弟觉得你作为弟弟,又是郡王,却该……” “大皇兄反对得对!”萧珩却已经满脸喜悦地将他打断。 转身就朝着梁帝叩首道:“父皇,儿臣以为大皇兄言之有理,儿臣不过郡王,又是弟弟。” “可皇兄们却是亲王,便是五皇兄虽为郡王,可品级也在儿臣之上。方才儿臣被迫想出这么个馊点子,实在是有些思虑不周。” 萧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思路有些跟不上趟。 就连其余几人也有些茫然,完全搞不懂这个郡王弟弟又想要做什么。 这一会要他们听他调派,一会儿似乎又不想要了,是什么意思? 还没能想明白呢,那边萧珩已经又开了口。 “既如此,儿臣以为此事还是该交由大皇兄全权处置。” “大皇兄是皇长子,又是先皇后养子,还是品阶最高的齐亲王,德高望重资历深厚,若让大皇兄为首,儿臣鞍前马后绝无半句怨言!” “本王……”萧墨脸色大变。 然而他反应本就不及萧珩快,起先又不知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并没有想好应对之策,本身语速又慢。 等他回过神开口时,萧珩早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将话全说完了。 偏他张着个嘴,一句“本王”好不容易才刚出口,上首的梁帝却翻起眼睛看了过来。 “墨儿,珩儿所言,是你心中所想吗?” “……”萧墨一时无言,“儿臣,儿臣……” 他心中纷繁复杂,实在“儿臣”不出下文。 梁帝也懒得听他废话,便又道:“既如此,那珩儿现下这提议倒也不错。” 他说着,将身子往后靠着,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吹一口气。 “朕相信若是换你做主,由他们从旁协助,你与他们几个应当都没什么意见。” “老三老四老五,”梁帝问,“你们应当不会有意见吧?” 事情发展曲折离奇,萧辞萧肃和萧宁又骤然被点名,一时都有些愣怔。 萧辞自然还是默不作声,此事他根本不愿再参与。 萧肃则在心里想,不是听萧珩的就是听萧墨的,哪个他都不愿意,但若非要选择一个人,那还不如是萧珩。 至少萧珩年纪小资历浅,懂的东西也有限。 而齐王则是储位的有力竞争者,自己从前还没少跟他正面冲突。 唯有萧宁转了下眼珠子,大皇兄做主,他们从旁辅佐,这能有什么意见?他肯定是什么意见都没有的。 刚要回答,萧墨已察觉不妥。 没给旁人任何开口的机会,他忙不迭地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是儿臣目光短浅想得狭隘,还望父皇万万莫开这等玩笑。既已定了六弟之责,哪能随意更换?此事还是该交由六弟主持才妥当。” 他再次伏倒在地,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 “再说,儿臣也并非不愿听六弟的,只因不知六弟想要儿臣做些什么,害怕力不从心能力不济,万一不仅做不好,还坏了六弟的大事,岂非儿臣之过?到时便是朝廷颜面……” 他还要再说,梁帝终于摆摆手:“你若不愿接这摊子事,便少指手画脚废话多言。” 吵闹许久,帝王显然已经十分不耐。 “至于你六弟需要你们做什么,他安排你们做什么你们按部就班不折不扣完成便是,其余的,你又不愿主事还管那么多?这个坏毛病可得改改。” 梁帝说罢瞥他一眼,看着外头的天色,站起身来。 此事便这么定了,无需再议,春闱期间一切事务、人事皆听珩儿指挥,若叫朕知晓有人在其中搞小动作,届时可别怪朕心狠。” 他说着,抬脚往隔壁的屋子内走去。 边走边道:“时候不早了,午膳时间都过了,你们几个既进了宫,也不必这么着急回去,咱们父子有些时日不曾一同用膳了。” “今日膳房做了新鲜的鹿肉,还有刚刚酿成的果子酒。” “你们便都留下来,吃过后也去给各自母妃请个安再出宫回府。” 一众皇子各怀心思,却最终均恭敬地躬身应了。 又纷纷跟随其后,往隔间走去。 萧珩心中微叹。 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好笑。 从前他为太子奔波劳碌,没少想着争权夺利,想着打压其他兄弟,想着在父皇跟前冒头。 可却往往事与愿违。 有时一败涂地,有时不过惨胜。 难得顺风顺水,最终依旧逃不过跌宕与波折。 而今他对权势毫不留恋。 却再次事与愿违。 这诺大的,从前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权力,竟就这般叫人无法捉摸地送到了他手上。 他便是想推都推不掉。 屋外的天光落下,阳光和煦,气候宜人。 萧珩想起家中的两个小奶狗,罢了。 别说春闱这么大的事,便是午膳他都推不掉。 今日这趟进宫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回府。YST 好在宫里头旁的不说,御膳房给父皇准备膳食还是十分用心的。 鹿肉亦是他之所好,便是所谓的果子酒,也是宫中御厨的秘方酿成,可不是外头的普通货色。 萧珩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既来之则安之,宫外的美酒佳肴是别想了,宫里头的,他来了! 这边准备着午膳之事,宫外,萧衍府中。 此刻也正因午膳而闹将起来。 与宫中耽误了时辰而晚了些时候用膳不同。 这边倒是很早便已将萧衍今日的吃食都端了进来。 可前两日吃得还算安稳的他,今日却不知发了什么癫,突然就掀翻了桌子,虎着脸怒吼起来。 从宫中借调而来的太监没敢吭声,更没敢接他的话。 默默低头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 很快又重新端了一盘新鲜的饭菜和汤进来。 结果他不端还好,一端,萧衍更是气歪了鼻子。 汤还是原来那飘着白花花油水,看不出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汤。 而菜也依旧是那刚刚被掀翻的老四样。 盐水豆腐,白灼青菜,凉拌木耳,酱羊肉。 豆腐甚至还不如最开始那份看着规整,就像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随意挖出来的。 青菜也不再是绿油油的,而是有些发黄,不知是不是因时间长了,泡烂了。 木耳倒是跟之前瞧着没什么不同。 可那羊肉,被打翻的那份好歹还切得薄厚适中,如今也不知是哪里的边角料,大的大小的小,看得就叫人心烦。 这是给他堂堂皇子吃的东西? 就这,从前便是他宫里的奴才也不会碰! 萧衍头晕眼花,只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听使唤得直接炸开。 他闷着一股气,渐渐又觉得难以呼吸。 眼前的画面胡乱转动着,四周的物体像是荡起一层层古怪的涟漪。 那太监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低声道:“二皇子,这是膳房重新准备的饭菜,还请您用膳。” “用膳,用膳……”萧衍急促的喘息着,抬起头。 “你们给本皇子吃这样的东西,父皇知道吗?前两日那饭菜虽差,可好歹还能进嘴,如今却一日不如一日,你们想做什么?想谋害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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