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又添了一句:“再卧个鸡蛋。” “啊,是。”跟着的侍卫满头雾水地应了,下去传话。 林黎默默站了半天,扭头看看外头的天色:“殿下……” 萧珩笑起来,指着一旁的座位:“不急,虽是睡不成了,但真要出门时候还早,先看看本王的那些皇兄是何反应再说。” 眼见林黎还要开口,萧珩抬眸问他:“怎么,你不饿?” “……”林黎眨眨眼,一屁股坐了下来,“饿,吃!” 黑夜笼罩。 昨日还很宜人的气温竟又降了下来,寒风自四面吹来,钻入衣衫空隙,霎时便引来无法控制的寒颤。 一列列禁军极速走过,黑螭卫亦来来往往。 明明听到这些无法忽略的声音,京城家家户户却皆大门紧闭,生怕成为如狼似虎的黑螭卫下一个目标。 齐王府内,萧墨几乎彻夜未眠。 此刻听到动静,更是心脏狂跳,几乎要激动得凭空耍几套拳,练几回枪,再仰天长啸才快活。 短短片刻的工夫,他起身又坐下,坐下又起身。 想要迈步出门,又临时止步,一双手不停搓磨着,说话声音都变了调:“父皇终于出手了,萧衍以太子之位压本王这么多年……” “哈啊!”YST 他实在没憋住,愣是笑出了怪声。 “谁能想到呢,精心策划如此大动静的刺杀,企图以此博得父皇同情,稳住自身储位。” “谁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萧墨下意识又来回走了两步:“黑螭卫才刚抓了人,竟就审出了幕后主使,还把父皇给气晕了,萧衍啊萧衍……” 他“噗嗤”一下又笑出了声。 “父皇这是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你了,谁叫你做得这么过分这么狠?对付自家兄弟,用上这等手段,还想着刺杀父皇。” “这下好了,别说什么储君,你怕是连亲王郡王都做不成了!” “多少年了?自萧衍被立太子多少年了?三十来年了吧,三十多年的屈辱啊!” 萧墨说罢,转身看向下方站着的一群谋士。 “现如今本王该如何?父皇还未醒,也不知情况究竟怎样了,要不要进宫去看看?” 他犹豫道:“即便无法进宫,也该在宫门外守着,你们觉得呢?” “殿下不可。” 底下的众人亦喜形于色,不过比他到底要冷静不少,闻言忙劝道:“现下情况特殊,若是出头只怕会引来些别的事端。” “是是是,的确如此,那,那便再等等。” 萧墨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边点头边似是自言自语道:“再等等,不急,本王不急。”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 “你们着人去盯着,一有消息便立刻来报,若是别的府上有什么异动,咱们定要抢先一步,万万不能落了下风。” 齐王府中欢天喜地,而太子所在的府邸中则早已阴云密布。 因圣上突然晕倒,李太医被紧急传唤至宫中。 可其余人等便没这般幸运了。 孙太医出了事,谁也无法保证这群太医中是否还有太子的人手。 禁军和黑螭卫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时间管他们。 除了被押送宫中的李太医,剩下的一众太医就这么被随便寻了处空房间就地看管,偏偏选的那屋子刚巧很久无人入住,连窗户都漏风。 大半夜的,倒霉的太医们险些没给冻死。 至于苏寒,更是被直接关进了黑螭卫大牢。 太子倒是未曾动弹,还好端端的在床榻上躺着。 可不知何时,周围的人已经被换成了虎视眈眈的禁军和黑螭卫,没了贴身侍卫随侍左右,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萧衍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 他几次想要起身,可面前冷漠淡然的禁军左领钱彪却丝毫没有上前相助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看着他挣扎。 YST 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极其耻辱。 萧衍咬着牙试了几回,终究放弃,干脆躺了回去。 阴鸷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来回,他实在忍耐不住,似笑非笑道:“一个小小的禁军左领就敢如此待孤,孤看你是活腻了。” “便是有再大的过错,父皇尚未定孤的罪,孤便依旧是太子。” 他翻着眼,表情古怪地将目光停在钱彪身上。 “即便孤这次阴沟里翻船出了事当不了太子了,孤也依旧是父皇和贵妃的血脉,而你,不过是我萧家的一条狗。” “一条狗就要有一条狗的觉悟,孤劝你别做得太过。” 萧衍轻笑道:“否则有朝一日孤东山再起,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你这条狗。” 话是不错,很有威慑力。 换作旁人也许能起些作用。 可他说了半晌,钱彪却对此充耳不闻。 整个屋中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语言相争向来如此,你来我往才有说头。 若只有一方不停发话,另一方却全无动静,便会显得主动开口的那人非常滑稽可笑。 萧衍自己显然也知晓这一点,脸上原本还带着的讥笑嘲讽都险些要挂不住。 但他还是默默隐忍,片刻后再次开口:“孤要方便。” 这一回钱彪倒是有了反应。 但并非着人将他扶起到外头,而是手握长剑随时戒备着,转头唤来从宫中临时调派的小太监:“去吧,伺候殿下方便。” 纷繁杂乱的思绪在脑中动荡。 无数情绪堵在胸口宣泄不得。 萧衍觉得早前撕裂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痛得锥心刺骨,痛得他将将吊着的一口气都差点断了。 极致的屈辱,忿恨,怨毒,汇成难言的杀意。 他神色平静地被小太监扶起,在钱彪目瞪口呆的神色中,猛地拉住他的手,将长剑拉起出鞘,而后狠狠撞了上去!
第45章 钱彪大惊失色,但好在他反应够快,且早被人提点过。 眼看着萧衍不要命地冲来,他几乎本能退让。 萧衍本就旧伤未愈,此刻虽抢占先机,却没能轻易得逞。 钱彪眨眼间连退六七步,直至退到安全距离站定才又惊又怒地吼道:“殿下要做什么!” 与怒吼同时响起的,是“轰”一下叫人心惊的闷声。 钱彪话才说了一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萧衍以略显夸张的姿态“嘭”的扑倒在地,脸朝下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他冲过来时实在是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 却没料到竟会被如此轻易地躲开。 收势不及,再加上惯性使然。 等反应过来时,萧衍整个人已经以五体投地之姿狼狈地趴在地上,手脚张开,像只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大王八。 身上的伤口经受不住这等撞击,瞬间再次开裂。 而更叫他晕头转向的还不止于此,萧衍几乎是尖着嗓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嗷——孤的鼻子!孤的鼻子!” 钱彪完全没料到会看见这等场面,一时战战兢兢抬手先护住了自己的长剑,这才小心翼翼弯腰去细瞧。 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萧衍本来还算高挺笔直的鼻梁稍稍歪到了一边,多半是折了。 鼻腔中的血正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哎哟!”钱彪吓了一跳,再看他正因哀嚎而张着的嘴,就连牙缝里都是血,一时更是吃惊的再退好几步,慌张地看向四周。 “你们可都瞧见了啊,太子殿下自己摔的,跟我可没关系。” 一旁的禁军和黑螭卫也有些愣住。 片刻后才回过神点头。 “的确,我等亲眼所见。” “是太子殿下想往您的长剑上撞,您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才赶紧退开,结果太子殿下站立不稳自己摔了,这点我等都可以作证。” “钱大人放心,方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最后又如何了,待到圣上面前,定要一五一十全都禀报清楚的。” “不过……”有人犹疑道,“太子殿下看着伤得似乎不轻。” 萧衍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脑中不断有诡异的蜂鸣。 鼻梁处锥心的酸痛让他恨不得要在地上打滚,可又因行动不便而难以动作,只剩下生理性的涕泗横流。 泪水汗水伴随着粘稠的血液,着实叫人无法直视。 钱彪几次张嘴想要说话,都被他嗷嗷的叫声堵了回去。 从小到大,萧衍还从未吃过这种苦。 哪怕他被禁足,被呵斥,也不过是在梁帝面前,且并未真正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至于被刺重伤,更是他自己的提前设计。 即便再狼狈,成功的喜悦也早已将身体上的一切痛楚抹平。 而今不过是个小小的禁军左领在前,却将他太子的颜面死死踩在脚下,让他成了卑微如尘埃,渺小如蝼蚁的存在。 更可悲的是,他奋起反抗得来的竟是这等屈辱的结果。 一时间,萧衍什么想法都没了。 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在地上扑腾了半天,他才终于听清周围人说话的声音。 “要不要去旁边屋子里找个太医来?” “话虽如此,可就怕那群人里头还藏着别有用心的,万一没能救好,反倒又使什么别的手段把人给害了,那可怎么办?” “那要扶他回床榻吗?” “他这个伤也不知能不能随意动,就怕动了之后更严重啊。” “殿下似乎就是撞断了鼻梁,一时半会应该并无性命之忧吧?” “那不然便再等等?”YST 他们居然还想再等等! 耳听的这群人还在犹豫着左右不定,萧衍气急攻心,“哇”的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你们还不扶孤回去躺着!” “还不去找太医!” 萧衍说着,一脸狼狈地狞笑起来:“行,你们真行,有本事就让孤死在这里,孤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嘈杂声议论声终于停止,钱彪这才缓缓一抬手。 刚才还七嘴八舌的禁军和黑螭卫齐齐退了出去。 有人在门外远远守着,亦有几个前往关押太医的屋子里挑人。 方才本准备伺候萧衍的小太监见状,也不要人提醒,抬手便将人捞起放回床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诺大的里屋,瞬间只剩下钱彪与萧衍二人。 萧衍哼哼唧唧的喊疼。 见钱彪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忍不住又道:“下贱的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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