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孙太医简单处理完伤口,又谨慎地让他换了件同色的里衣,将血迹掩盖,二人才收拾一番若无其事地再次出门。 直到孙太医将全部的药材包好,禁军阿武才优哉游哉走了过来。 “啊呀,来得正好。” “您都买全了啊?那咱们这就回吧,小的买了好些卤味和酒,孙太医您要不要也弄些尝尝?” 孙太医干笑了一声:“不必了,你带回去给禁军兄弟们吃喝吧。” “好嘞!”阿武笑眯眯地答应。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渐远去。 片刻后,更多的黑影以药铺为中心,往四面八方散开。 过了饭点,萧珩又看了会儿小狗,才察觉到肚子着实有些饿了。 今日气温偏高,早起时又减了一件衣裳却还觉得热。 没什么胃口时,便想吃些味道重的。 府里有个厨子老家在大梁西南,很会做些偏辣的吃食。 萧珩想来想去命人将他唤来:“你从前做过一味锅子,味道很香,但当时吃因为太烫而辣得无法进嘴。” “你说,若将东西煮好再泡进那烧温的锅子里,蘸着吃会不会更好?” 这实则算是锅子的另一种吃法了。 说白了便是无需现煮,而是将所有食材一股脑儿煮完,再泡浸调料内吃。 方法算不得什么,可对调料的要求很高。 好在厨子一听便明白了:“那奴才将味道做得稍淡些,再往上面多浇些芝麻香油提味,刚好前段时间府里收了些芝麻熬了油。” 萧珩听得连连点头,又道:“到时再叫人上些菊花茶来。” 解决了吃喝问题,他才终于在上首坐下,抬头问林黎:“方才看着几个禁军嘀嘀咕咕的,外面如何了?” 两只小奶狗被众人围观许久,此刻好容易安静下来。 林黎终于得以近距离观察,一双眼睛就没能挪开。 时不时想要抬手摸两把,又怕吵了它们睡觉。 更怕自己没个轻重,一时纠结不已。 正兀自折腾着便听到问话,他忙将放狗的小篮子往远处移开些,又小心翼翼给盖上一层薄被。 这才转过身。 林黎压低了声音:“他们还未得到什么消息,只是瞧着宫里似乎又派了大批人手出来,今日甚至还看到了黑螭卫的吴大人。” “也不知是不是太子那里……” 萧珩微微拧眉,许久才将视线落到两只小狗的身上。 “今晚派两个人在偏殿陪它们,再跟府中的人都说一声,一会儿用完晚膳便别再乱晃了,早些休息。” “吴尤亲率人马,只怕半夜便会有大事发生。” “叫后厨速度快些,咱们速战速决。” 夜深人静,风声渐起。 树枝随之摇曳,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月光洒向大地,将晃动的枝叶拉出模样各异的影子。 很快,几个轻盈的身影快速晃过。 不过片刻,又有两队人马紧随其后,被黑夜彻底掩藏。 丑时将至,萧珩正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得外头突然吵闹起来。 和衣而眠的林黎一骨碌爬起,悄声打开了殿门。 没过多久,外头守着的侍卫亦跑了进来。 才要高喊就被他略显激动的“嘘”声打断:“不要叫!殿下已经醒了,外头什么情况你直接说。” 那侍卫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本能压低了声音:“黑螭卫抓了一个人,叫什么苏二,似乎正是那日在远处射箭行刺圣上的刺客。” “此外还有一家药铺,一家钱庄和两家镖局都被围了。” “苏二?”林黎皱眉。 那侍卫道:“不错,就连孙太医一家都被抓了,听说还有不少别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YST “外头的禁军怕出事,让小的先进来说一声。” “行。”林黎点头,几乎用气音应了,便摆手让他下去。 那侍卫好容易将话说完,见状实在没忍住好奇。 “林老大,怎的这般小声说话啊?” 他探头探脑地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问:“难道有外人在咱们府上潜着吗?还是怕隔墙有耳?” 瞪着眼睛,他想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啊?” 还要再说,就被林黎死死捂住了嘴。 “去去去!” 他索性抬手,推着人往外走了好几步,直至出了院门才稍稍放开了声音。YST “我都不敢多说话,你倒好,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还!” 那侍卫看看里头,再看看林黎,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个意思?不是说殿下已经醒了吗?” “你知道什么?”林黎抬手就给了对方脑袋一下,“殿下醒了,可里头还有两只狗祖宗呢!” “殿下吩咐了,它们还小,正是要休息的时候,不能将它们吵醒。” “便是外头闹翻天,咱们人都醒了,也不能扰了狗祖宗。” “行了,就你这个觉悟,”林黎摆摆手,“先下去吧,若是有事再说——到时别忘了小点声。”
第44章 门外禁军的担心不无道理。 萧珩昏昏沉沉又睡了约莫小半时辰,就听得外头动静越来越大。 隔着高高的院墙都能听到清晰的呵斥。 以及隐约传来的哭声。 脑中浑沌,困意尚未消退。 萧珩就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愣是又睡了过去。 直到有侍卫前来通报,林黎上前开了门,他才微微睁开双眸。 “殿下,林老大。” 那侍卫正是之前来过的那位,还知道压着声音,即便外头彻底沸腾,他心里头也急,却还是小声道:“出大事了!” “那苏二竟被查出是太子手下,圣上听说后当时便晕了过去,现下还不知情况如何。” “如今外头乱了套,王大人和吴大人率兵亲自在宫门外守着。” “什么?”林黎显然被吓了一跳,“圣上晕了?” 一时的疑惑过后,是骇人的心惊。 虽有自家主子的预言在先,他也早已料到太子会出事,却无论如何不曾想会这般快。 但凡对朝政稍有了解之人都会知晓。 若说当今圣上早年间还有些武将般杀伐决断的性子,现下早已变得平缓温和,偶尔虽有厉色,奉行的却是平衡之道。 为保朝局平稳,大梁安定,多少事都被刻意掩埋。 只要闹得不过,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闹得过了,也不过旁敲侧击一番,让你知道些厉害,从而在往后的行事中注意些分寸便罢。 梁帝的年纪毕竟大了。 人一老,就容易心软。 而今哪怕他老人家自己吃了闷亏,也往往轻拿轻放,最终目的不过是将事情抹平。 就如发现了太子和淑妃苟合。 虽禁足了太子,却依旧顾全颜面未将此事传出,即便拔剑相向,后续也并未真有什么动作。 又如卫肆一案。 虽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可真正的核心人物却并未真正动摇,甚至为了元宵庆典,还将太子和齐王全都放了出来。 所做一切,不过是为让天下百姓知晓。 大梁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林黎本以为这一次梁帝即便对太子有极大的不满,也会想法子将证据全部拿到手,再好好铺垫一番,最后再动作。 至少要显得真实些。 却不料黑螭卫才拿了人,几乎人人知晓不可能这般快便问出什么。 梁帝便突然将消息传出,甚至因太子所为“当时就晕了”…… 这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断了太子后路。 让他再无翻身可能。 那传话的侍卫也有些乍舌:“可不是,这哪里是查出了什么?分明是直接定了太子之罪。” “别的不提,就说将圣上气晕一事传出去,便要受天下人指责的。” 口诛笔伐。 这太子不废也得废了。 萧珩在内闻言,想到的自然更多些,终是轻叹一声。 “起吧,睡不成了。” YST 好在他提前预料到会出事,今日用完晚膳后稍作休息便早早就寝。 至此也陆陆续续睡了近四个时辰,尽够了。 自打太子初次被禁至今,发生了一连串的事。 大梁朝局在多方努力下虽还勉强保持着表面的平稳,但众人其实皆心知肚明,这虚假的平稳早晚有彻底崩裂的一天。 萧珩也曾竭力置身事外,也曾希望这平稳的时间能再长久。 可外表的精致繁华终究掩盖不住内里的败坏腐烂。 即便是他,也无法再容忍。 而今就好似一把悬空的巨型利剑终于带着滔天的杀意垂直落下。 虽会带来无边的痛楚。 却能斩杀肆意的妖魔。 帝王如此雷霆手段,萧珩原先还存着的一点忐忑顿时消失殆尽。 与梦中后期两败俱伤的惨烈不同,如今父皇尚身强体健,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的势力也还不曾发展壮大到那般地步。 彼时梁帝虽亦能掌控全局,却到底不如现下这般轻松。 萧珩接过林黎递来的外衫自己穿上,忽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心与满足。 转头又吩咐了一声,让人将狗照顾好。 萧珩带着林黎走出内殿。 后头侍卫急匆匆地跟上问:“殿下是要进宫吗?按理说圣上昏迷,作为皇子是该入宫探望的,可这个当儿进宫是不是不大好?” “可若没个表示似乎也不成……” 林黎也应和道:“是啊殿下,王大人和吴大人既在宫外守着,自是不想叫人进宫。” “如今这般防,也定不是防旁人。” 防的便是几位皇子。 这话虽不好说出口,但主子亦心知肚明。 林黎也想不出个主意。 “进退两难,咱们该如何是好?” 萧珩前行的脚步却未曾停顿,很快便跨步到了正厅。 林黎还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进宫一趟,正想着要不要再劝两句,就见他脚下一转,走到了上首摆着的圈椅处。 一撩衣摆,坐下了。 “……”别说是那一路跟出来着急忙慌的侍卫,就连林黎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主子这是……” 萧珩摆了摆手:“不急,早膳准备了吗?” “若是已经准备了,便上些糕点面点,豆浆也要,若是还没准备,就简单煮个清汤细面,切几片牛肉再烫些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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