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想到萧辞刚刚的话,是怎么都没料到,此人竟会拿他堂堂亲王去跟外头的长舌妇比较。 火气顺着胸口一路往上,直烧得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萧墨却突然又止住了话头,只没好气地瞪着他道:“你竟还觉得自己是本王的绊脚石,三弟,别想太多。” “说句不好听的,在本王心里,你还真算不得什么。” 萧辞一时有些愣怔。 就见萧墨已继续抬脚缓缓前行,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伶牙俐齿,如此便更显出方才在大殿上的异样。” 萧墨斜觑对方一眼,视线轻轻掠过,身子却挺得更直:“老四没了,盛家最后的后台便也垮了。” “可他们毕竟是世家贵族,并不一定非要靠这些来稳住家业。” “那为何盛大人这般一意孤行?”YST “除非是有人给了他们什么承诺或是希望,让他们觉得哪怕暂时逆了父皇的意思,只要能成功,将来他们所得也必然比此刻的付出多出数倍。” 萧墨说着笑道:“本王从前与老四关系可不怎么样,宁儿自然也从不与他们多啰嗦,更别提六弟了。” “唯有你,老三——咱们兄弟中唯一的老好人。” YST 萧墨突然将脑袋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 “你和盛家,如今是什么关系啊?” “……” 萧辞原本仍旧跟在后面慢慢走,在听到这话后终于停下脚步:“大皇兄真是魔怔了,什么事都觉得有阴谋,都觉得与本王有关。”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萧辞冷哼一声:“在胡乱猜测刻意嫁祸旁人之时,还需看看前车之鉴莫走弯路,否则大皇兄大好的前程,早晚要被自己给毁了。” 萧墨只看他一眼,没再多话。 萧宁虽是听懂了,却实在不明白这机锋打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是从何而来。 直到众人彻底散去,他与萧墨一道上了同一辆马车,确定周围无人时才问起:“大皇兄怎知此事与三皇兄有关?是你府上有谋士猜测到这一点了不成?还是说,您已经有了证据?” 萧墨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这件事,乃是本王自己猜出来的。” 见萧宁还有些迷茫,他不由抬起胳膊往其肩膀上拍了两下:“如此看来,本王还算是聪明。” “方才你没听到萧玉珏的话吗?” “他觉得这盛家此举有问题,既然他觉得不对,那便定然不对。” “而事到如今,成年皇子就剩咱们几个,不是咱们也不是萧玉珏,那剩下的不就只剩下老三?” 萧墨摇了摇头:“其实,本王也不过是这般猜测而已。” “至于是不是,谁知道呢?反正能这般让他吓得变了脸,又将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本王心中到底畅快!” “那倒也是,”萧宁点点头,又叹息一声,“所以说到底,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否是背后之人,也说不定其实根本就没这个人了?” “那可不?”萧墨仰起头哈哈笑。 二人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便又说起过两日可去狩猎一事。 他们是没心没肺地走了,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回楚王府的萧辞,却一路都黑了脸。 他的贴身侍卫在旁跟着,有心要劝两句,到底没敢开口。 萧辞就这般面色难看的进了书房,将大门死死关住。 另一边,瑞王府的马车里就显得格外温馨。 今日天气虽还有些冷,但毕竟入了春,黑风和团子在家待不住,就连咪咪都上蹿下跳得不安稳。 林黎让家中车夫来接时,干脆将三只小的也一起带了来。 此刻萧珩靠坐在一边,咪咪熟练地跳到他肩上,透过车窗往外看,也不知究竟在看什么。 团子则圈成一团,也找了一处空地儿窝着。 唯有黑风格外兴奋,在车厢中不停转圈,先是一屁股坐萧珩脚上,见他没有要动手摸它的意思,就又起身一屁股坐林黎脚上。 直到林黎抬手撸起它的后背,它才满意地就地趴下,最后索性四脚朝天地哈嗤哈哧。 萧珩抬手拿起一旁的热茶,先喝下满满一口,才舒服地喟叹一声。 今日这早朝上的,还真有些累。 不得不说盛家这帮人是实在有精神,便是盛老太爷,说是前段时间才刚病了一场,简直是要命不久矣的样子。 可在萧珩看来,他再多活几十年大概也没问题。 方才在朝堂上,他说起话时铿锵有力,哭喊时声嘶力竭,就连梗着脖子要在大殿内触柱,好几个大臣在旁奋力拉扯,都险些没能拉动。 一个人的战斗力就如此彪悍,再加上盛大人时不时在旁帮腔,站在盛家身后的一些大臣也愿意配合。 这场戏唱得倒也的确算是精彩绝伦。 只可惜,他们却还是错估了梁帝的意思。 萧珩不知道盛洪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此事既能发生,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否则他们盛家乃是名门,根本无需做到这等地步。 林黎一边摸着黑风后背,一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殿下,您觉得这事,真跟楚王殿下有关?” 萧珩闻言一笑,抬手帮咪咪挠了挠下巴,又去摸它的小脑袋。YST 咪咪本还在看外头的风景,却被摸得舒服,风景也不看了,只把整个脑袋都忍不住往他身上蹭,眼睛也渐渐眯起,看上去像是困了。 “如此显而易见,不是他还能有谁?” 萧珩有些不屑地往后靠了靠,干脆将咪咪搂进怀里:“就连大皇兄都能猜出来的东西,还需本王再去确认吗?” “也是,”林黎点头道,“其实,就连属下都觉得,此事要么就是盛家如今的家主盛洪脑子进了水,非要钻这牛角尖。” “要么便是有某位皇子在后头挑唆,许了他们更加诱人的利益。” “虽无证据,但若真有皇子参与,的确只有他最有可能。” “那他为何要还做?” 林黎这就有些想不通了:“他就不怕圣上知晓?这段时日他这位楚王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些权利。” “若因此被陛下厌弃,岂非得不偿失?” 萧珩缓缓闭上眼,边摸着咪咪的脑袋边小声道:“大约是觉得正因嫌疑最大,才反而显得自己没有嫌疑。” “也或者是,他的确不曾亲自出面,所以底气更足。” “当然也不排除一点,”萧珩忽而勾了勾唇角,“本王这位三皇兄,说是胆子小,其实却又很胆大。” “说他胆大,有时又格外谨小慎微。” “若本王猜得没错,此番大约依旧是一次试探。” “他在试探咱们的底线,也在试探父皇的底线,若咱们大张旗鼓给予反击,他便会立刻收起獠牙和利爪。” “可若咱们只是将此事轻飘飘的揭过,你猜会如何?” 萧珩微眯着眼,抬手轻轻掰开咪咪的嘴,摸了一把它的尖牙:“他就会蓄势待发,等待下一次他觉得可行的时机。” “或是继续试探,探到他认为足够安全的底线。” “又或是发现这一回已足够安全,那便会全力一击,毫无保留。”
第100章 马车内一时有些安静。 过了许久,林黎才小声问道:“此事,楚王殿下嫌疑的确最大,但就真的与其他两位皇子全无关系了吗?” 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盛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原先天生便站在四皇子一边,自然没人会去打他们的主意。” “但如今到底不同了。” “时局变化,大梁两大世家——” “一个殿下您的外家苏家,哪怕他们不愿站队,从前太子在时便是东宫一脉,而今则自然被划到了您的身后。” “一个四皇子的外家盛家,如今则没了可支持的皇子。” “不是属下想太多,此时若能争取盛家助一臂之力,往后的局势定然会有不同。” 林黎缓缓抚摸着黑风逐渐油光发亮的皮毛。 “楚王殿下自然可疑,毕竟沈国公府除了还剩下的一个国公名号,实在没什么能用得上的人,但另外两位皇子便没想法了吗?” “也许此番也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想要以此嫁祸旁人。” “毕竟齐王殿下争权之心从未停止。” 林黎摇头。 “就连康亲王,他真的如表现出来的那般耿直无害吗?” 这话让萧珩不由自主地微微垂眸。 车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光,缓慢而温柔的勾勒出近乎完美的阴影。 他双唇轻启,许久才道:“你说得不错。” “若是单凭如今所看到的,的确一切皆有可能,但若是对他们足够了解便可知,大皇兄这个人还真做不出来这种事。” “至于五皇兄的真性情——” 萧珩本还有些严肃,说到这里时却不知想到什么,忽而笑起来摇了摇头:“他是耿直吗?他那是纯粹的傻!” 林黎有些不解。 却见萧珩的笑意渐渐淡去,不知为何竟多了几分落寞,但再多的话他却并未再说。 春日来临,万物复苏。 也不知是梁帝消息封锁的足够严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齐国那边似乎一直没能得到他们小王爷过世的消息。 如此,萧珩曾经越想过的动乱便不曾发生,齐国一直保持着平稳,甚至过年时依旧按照惯例送了岁贡。 其余物件和往年差别不大,唯有朔上石从礼单中删去。 没了盛家闹腾,朝堂上也再次恢复了安静。 除去日常该处理的政务之外,并无其他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倒着实是个叫人满意的开年。 皇宫,启元殿内。 梁帝难得舒坦地在塌上靠着,一旁的奏折已看得差不多,剩下的几本待稍事休息后再看完,今日他便也能得空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天气渐暖,殿外的花又开了不少。 一眼望去叫人赏心悦目,可惜美则美矣,却少了些动态的意趣。 没法子,皇宫之中最讲究的乃是安全。 既要绝对的安全,任何一样可能造成伤害的东西便都不得出现。 从前宫中禁了猫,如今虽已解禁,却也只有御膳房才有。 至于其他的动物,倒是在京郊有一处空地上专门养着,可到底离得远,便是想看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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