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是事实,盛大人也当然不能承认,他连忙俯身,以头叩地。 “微臣惶恐,微臣的确只是为琦儿姑娘着想!” “之所以说起两位皇子,也不过是因话赶话,如今康亲王和瑞亲王本就尚未婚配,琦儿也刚巧适龄,又生性贤淑,性情温顺……” 他话未说完,梁帝便满脸认可地点了点头:“不错。” “朕就说,盛大人国之栋梁,盛家更是朝廷柱石,怎么可能会心思深沉到算计皇子?定然还是真心疼爱自家孩子的。” “宁儿。” 梁帝转过头,看向尚在不服的康亲王萧宁:“你年轻气盛,可说话做事还是该三思,这般口无遮拦话赶话,也不怕伤了老臣之心。” 萧宁梗着个脖子就要骂人,被身旁的萧珩轻拽了一把。 到底没能吭声。 倒是盛大人的表情活像不小心吞了只苍蝇:“臣——” 梁帝短短几句话骂了他若干回,偏是指桑骂槐连给他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是既说他白长了年纪,说话口无遮拦与年轻人无异。 又说他心思深沉打皇子的主意,根本不配做国之栋梁,盛家更不配做什么朝廷柱石。 然而根本不等他想出应对之法,梁帝已接着道:“但这么长时间过去,琦儿姑娘的事却迟迟没能解决。” “可见盛家也的确是没别的法子了。” 梁帝低下头来,稍想了想:“宸妃从前在世时便与贵妃交好,说起来,她们二人尚在闺中时便常在一处。” “琦儿既是从小跟着宸妃长大,你们也做不了她的主。” 盛洪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就听梁帝接着道:“那便干脆交由贵妃处置,也无需再劳烦你家女眷进宫了,过两日贵妃物色好人选,自会派人去通知你们。” “至于两位皇子的婚事,他们虽已成年,但到底还年轻,并不急在这一时,朕的意思还是要再多历练历练,以后再说。” “何况他们的事,朕也得与他们的母妃商量过后才能决定。” 梁帝说罢,最后道:“此事到此为止。”YST “诸位,可还有别的事?” 盛洪一张脸已变得漆黑,可梁帝既做了决定,他便不能再有任何别的意见,心中却格外愤恨,只觉先前的谋划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若有似无地往某处又看了一眼,终于默不作声退了下去。 这一场闹腾断断续续持续了几个月。 可到最后,盛家不仅未能得到实质性的补偿,就连一直留在家中待价而沽的琦儿,也没了任何利用价值。 早朝散去。 几位皇子并肩而行。 萧宁仍有些不满。 “这盛家也未免欺人太甚,父皇还说他们不是故意为之。” “闹了这么久,赏赐不要,爵位不要,先是哭宸妃死得冤,又哭四皇兄死得惨。” “本王还以为他们是真伤心,真的不图别的。” “谁料铺垫了这么久,到最后却是打得这主意,将家中一个姑娘的婚事拿到大殿上来说,还妄图联合旁人逼迫父皇在咱们当中挑一个给人当夫婿。” “这还不是算计皇子?” “他们盛家再是名门望族,那也是父皇的臣子,哪有这样行事的道理?裹挟君恩,实在可耻。” 萧宁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恶心。 “平日里瞧着那盛大人口口声声圣人之道,盛老太爷更是门人弟子遍天下,骨子里却这般坏!” 他一甩袖子,没好气地哼道:“本王的婚事,何时轮到他们置喙了!还有你!” 萧宁忍不住看了萧珩一眼:“你也是,方才拉着本王做什么?” “父皇给他们面子,本王跟他们盛家可没关系。” “就该再好好骂一顿出出气,也省得此刻心烦,恨不得揪着他脑袋狠狠晃荡,看看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败絮。” 萧珩没吭声。 倒是一旁的萧墨伸手拍了他一脑袋:“都说你与本王相像,可这脑子瞧着怎的比本王还不好使呢?” 见萧宁非常不解地回头看他,萧墨实在没忍住:“当时父皇那话,本就是在暗讽盛洪,若真叫你随口胡言才是真不妥。” “本王倒是觉得,你很该谢谢六弟拉你一把。” “否则还真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 话音落下,周围竟有些诡异的安静。 好在萧宁沉浸在“父皇的话竟是那个意思啊”的感慨中,并未发现不妥,愣了片刻就“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还真要多谢六弟了!” 他们絮絮叨叨的,萧珩只是安静前行。 直到此刻才摆手道:“当不起这声谢,毕竟他们并非只冲着你,也一样是冲着本王来的。” “就是本王有些好奇,”他说着缓缓抬头,看着逐渐远去的众位大臣忽而道,“这盛家,原也不是这般不知好歹不明分寸的。” “怎的这回却当众提出这样不合理的要求?” 萧宁摇头,他是猜不透这些老臣心里在想什么。 便是萧墨亦皱眉:“是啊,那琦儿即便是孤女,到底还是他们盛家的姑娘,又有宸妃这一层关系,并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本王理解他们心中的想法,无非是觉得若与皇族联姻,盛家的权势地位不说更上一个台阶,至少也能保持原样。” “可这么久,父皇既然没松口,自然便是不愿搭理。” “他们却还是推掉了父皇试图给予的其他恩赐,非在这事上如此坚持,的确有些古怪。” 萧墨只说了几句便摆手道:“麻烦!” 他说着,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楚王萧辞。 原先还略显急切的脚步突然便停了下来,萧墨偏过头去,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对方的脸:“三弟,你今日也很不对劲。” 萧辞有些愣怔。 近日他比先前倒是微胖了些,可也不知是骤然过瘦后又长了肉的缘故,还是本身便没能休息好,一张脸上皱纹极多。 与萧墨的精瘦不同,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十分没精神。 此刻被突然点名,萧辞明显没太反应过来,好半天才道:“大皇兄又在说什么,本王怎么不对劲了?” “自然不对劲。”YST 这段时间,他们二人暗中争斗,可没少闹矛盾,此刻终于抓到个把柄,萧墨可不会客气。 “往日里,你是最喜欢将兄弟情义挂在嘴边的,如今人家都欺负到两位弟弟头上来了,你竟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萧墨时常离家出走的机智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怎么,”他上前一步逼问道,“是怕若是多说一句话,便会叫人怀疑到你头上不成?”
第99章 萧辞的脸色本就不好看。 闻得此言,顿时更加铁青:“大皇兄这是在说什么?” 他原本长相憨厚,瞧着倒还面善,如今瘦了许多,一张脸上沟壑四起皱纹层叠,便不知为何显出些许凶相。 更兼此刻一皱眉,就更加让人觉得不好惹。 若是胆小些的,少不得因此被唬住。 萧墨却根本不吃这套,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三弟啊,不是本王多言,你虽已是亲王,并不需要靠脸做什么,可这仪容仪表也还是该注重。” “你瞧瞧你现在。” “从前你胖时,人人都说你若瘦了,定然跟咱们兄弟一样,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翩翩公子。” “结果现下你真瘦了,却又丑成了另外一副德性。” “你素来以文人自居,据说在府上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书房里度过,可本王以为,这身体一事,除了静还需动。” “你若每日打几套拳练几回剑,便是生得再不好看,精神气也该好很多。” 他还要再说,萧辞已再也憋不住火气。 “大皇兄乱七八糟的,不知究竟想说什么?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又开始抨击本王的样貌?” “是,本王与你们相较的确长得不好。” “可容貌乃是天生,自在腹中孕育时起便已注定,无论是俊俏也好,普通也罢,便是实在生得丑陋,本王都感恩父皇母妃的赐予。” “本王从前心宽体胖,而今因伤感兄弟去世突然暴瘦,皆因世事使然,并非刻意为之。” “至于爱读书,就与大皇兄不爱读书一样,不过是个人喜好不同。” “你既能在文之一途一窍不通,何以非要让本王在武之一途辛苦历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大皇兄还是该好好参悟才是。” “现如今,您在咱们皇子中爵位最高年纪最长。” “不仅如此,您还是最得父皇重用的皇子,这般身份,却总拿臣弟的样貌说嘴,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您是皇子,堂堂亲王,并非那外头的市井长舌妇。” “这些天大皇兄时时与臣弟过不去,一会儿说臣弟胖如猪头,一会儿又说瘦得如同干尸,现下又突然说丑。” 萧辞不由也站定身子:“是本王哪里不小心又惹到你了不成?” “还是大皇兄觉得,如今臣弟成了您的绊脚石,若是打压贬低后叫本王心生退意,觉得自己在人前抬不起头——” 他抬起双眸:“那时您便会理所当然,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萧墨本来看他那样就烦,此刻又听他装模作样意有所指,顿时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本王想要的,自会靠自己去争取!” “倒是你,鬼鬼祟祟小人行径,不会真当旁人都是傻子不知道吧?张口闭口就是感恩,就是情谊,也真不嫌恶心。” “本王不过好心劝谏,你若不听就罢。” “是,样貌乃是天生,可这身材却并非天生。” “你从前吃得多懒得动,硬将自己养成了水桶一般,却又因此自怨自艾,觉得旁人都因你太胖而瞧不起你。” “既觉得这是问题,便该积极改正,可你管不住嘴又迈不开腿,直至成年出宫建府,封郡王,封亲王后依旧如此。” “现下倒是瘦了,可这瘦究竟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眼看着就又要胖回去,本王是看不下去教你个好法子,你倒好。” “明明是自己懒惰成性,却还要将一切怪罪到父皇和你母妃身上,本王也真算是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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