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乌在第一次见到祝行路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能力,当时他对祝行路相当警惕,可祝行路却对他说:“我只是游走于俗世,爱看俗事之俗人,可谓是俗上加俗,你们那些劳什子争端,太高太雅,我不喜欢。” 初听此话,燕乌还以为祝行路在骗他,后来他发现,祝行路说什么便做什么,表里如一,他这才放下防备,与其交心。 再后来,他得知了祝行路的身份,分外感叹,这是多么妙的一个人,才能放下一切荣华风光,只身游走在世间,既入世又出世。 本来,这次《桃花杀》之事,他们不打算拉祝行路入局,可是他不入局,此局注定无解;他若入局,只要《桃花杀》到手,注定一路顺遂。 不过祝行路比他们想到的还要大胆,他们原本只是打算将《桃花杀》这个烫手山芋送到该去的地方,然而祝行路却不打算如此,他想要顺势引出背后操纵局势之人。 花无忧觉得这样做风险太大,祝行路却说:“有一便有二,背后主使不除,天下必然大乱,到时你我自然苦不着,可天下那么多的百姓,何必经此一难。” 燕乌觉得,天下百姓与他何干,他放弃之事,已经足以对得起天下百姓了,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祝行路,结果祝行路笑的直拍手:“燕乌啊燕乌,我知道你想置身事外,不愿意与这些事情牵连过深,但你的身份,真的能让你独善其身吗?” 听到祝行路的话,燕乌忽的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忘了,他可以去不去找事情,但事情会主动来找他,若是背后之人贼心不死,那么第一个被盯上的绝对是他,若是再与他背后的势力搭上线,那他注定会成为一枚被他们掌控的棋子,他所求的闲散生活,将不复存在。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刚到弈城不久,聂胥海便找到了他,想要拉他入伙,他没同意,想要借此机会见到背后的人,但他们相当谨慎,宁愿放弃燕乌这枚最好的棋子,也不愿暴露自己。 这时候祝行路要他等,他其实不明白在等什么,难道真的等到他们拿到《桃花杀》吗?那样不就和最初的计划一样,他们不是也引不出所谓的幕后主使吗? 这时候祝行路告诉他们,若是有机会,就跟他分道扬镳,没有就拿到《桃花杀》之后再分道扬镳。 祝行路一说,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祝行路的身份,注定了他永远都会站在“正”的那一派,就算这个幕后主使无所不用其极的拉拢,祝行路也不会加入他们的阵营,而他、还有花无忧与祝行路相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要想查随随便便就能查到,这也导致对方会因为祝行路不敢与他们深入合作。 所以,他们需要作一场戏,一场分道扬镳的戏。 一开始,燕乌对这个计划抱以怀疑态度,对方能把手伸的这么长,定然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怎么会被这样的小伎俩所蒙骗? 可是看着从门外进来坐在他面前的人,燕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只能神色不动的接受着对方的跪拜。 “丞相府吴石见过世子。”
第102章 武林大会(十一) 燕乌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吴石没有说话,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有节奏的敲击着,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吴石跪的双腿酸软之时,他才开口道:“起来吧。” 吴石垂着头起身,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嘴上却毕恭毕敬:“谢世子。” 燕乌因为自己的白发粉瞳,儿时没少接触过这种不屑、鄙夷的目光,即便吴石藏的很好,他也一眼看了出来,不过他不甚在意,而是淡淡道:“我不是世子,莫要这么称呼我。” “六十年前,大皇子被追封为平王,您现在作为他唯一的子嗣,自然是世子殿下。” 燕乌懒得纠正他的称呼,直接了当的道:“说明你的来意。” “六十年前,大熹之主理应是作为嫡长子的大皇子,可惜被三皇子窃取皇位,还请世子拨乱反正,继承大统,让大熹重回正轨。” 吴石话倒是说的漂亮,听的燕乌的唇角上扬了几分弧度。 “我有一个问题。”燕乌忽道。 “世子殿下请讲。”吴石依然不卑不亢。 “你们明明有七皇子,他年纪小,母族势力单薄,可以说是完美的傀儡,你们不选他,选我做什么?” 吴石一愣,他没想到燕乌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不过既然丞相府会派他来,那就代表着他可以应对各种事情,既然这位世子殿下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么他也不用再说那些没什么营养的场面话。 吴石直起身子,收起了刚刚那看上去有些卑微的样子,道:“世子殿下远在关外有所不知,如今的新皇瞧上去势单力薄,实则城府颇深,从他即位起,便叫人严加看管七皇子,一有风吹草动便命人彻查,好几次险些查到我们头上,以至于我们一直没有机会,直至世子您入关。” 燕乌赞赏的看了吴石一眼:“你是个机灵的,知道我不喜欢绕来绕去,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丞相怎么没给你谋个一官半职的?” “回世子殿下,属下无名无分,方好办事。” 吴石是丞相府的人,但若非他自己说,无人能查到他的身份,他算是当今丞相藏的最深的一步棋。 丞相是太后的哥哥,也就是前太子的舅舅,本来前太子即位,他们家的地位也要接着水涨船高,可谁知道最后是六皇子坐上了这个位置,虽然不能一下拔出他们的势力,但他们也备受打压,已经享受惯权力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本来他们盯上了七皇子,可是苦于新皇的层层监视,并且新皇如今无错无过,他们也师出无名。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作为皇亲外戚他们自然知道一些皇室秘辛,其中便有《桃花杀》。 取得龙脉,他们无名也变得有名,更何况到了弈城之后,他们发现老天也站在他们这边,居然遇见了其他皇室后代,现在他们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很好奇,”燕乌抿了口茶,“之前聂胥海来拉拢我,你们不愿意见我,为什么现在却来表忠心?” “我想您应该知道原因。”吴石道。 “你是说祝行路?”燕乌抬起了眼睛,“他没那么重要。” “他的确不重要,但他背后所代表的东西,比您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燕乌眯起眼睛,似是在思索吴石说的话,半晌,他道:“既然他那么重要,你们就不怕我们的决裂是一出戏,是联合起来骗你们的?” 吴石摇了摇头:“我们盯着他的时间比您想象的要久,他还有他背后所代表的那些人,最大的优点是忠,最大的缺点也是忠,所以他们永远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燕乌莫名有些想笑,他们对祝行路的了解没有错,可他们对他的了解错的离谱,不过也对,谁能想到他对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丝毫不感兴趣呢? 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放平了声音道:“既然要合作,是否要拿出些诚意来?” “当然,”吴石从怀中掏出一张密函递给燕乌,“龙脉的位置我们已经查明,丞相大人已经派人前往,武林大会上的《桃花杀》只是吸引视线的幌子。” “这么信任我?”燕乌挑眉。 “既然丞相大人选择与您合作,自然不会怀疑您。” “什么时候出发?”燕乌问。 “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看得出吴石有些急切,不过也对,武林大会上半路杀出了祝行路这么个变数,他们急才是正常的。 最重要的人,他们急了,才会露出破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比如现在。 燕乌站起身:“我要带一个人。” 燕乌的语气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吴石知道他要带谁,并且此人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于是他低头道:“世子殿下尽管吩咐。” 滴翠楼。 夜已深,滴翠楼内却灯火通明,大堂的桌上摆着佳肴,乐师在台上吹拉弹唱,舞姬穿着轻薄的纱衣在席间游走,各路武林人士坐在席间,吃着宴席。 花无忧穿着他一贯的粉袍,神情恹恹的坐在主位上,仿佛这热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直至燕乌走进楼内。 燕乌总是人群中的焦点,他一进门,楼内便有片刻的安静,只剩下靡靡乐音,响的让人头脑发闷,他却不甚在意,上前拎过花无忧的领子,将人拖出屋外,道:“出门,办事。” 吴石在暗处看着这一切,脸色有点难看:“世子殿下,这样把花楼主带出来是否太过惹眼?” 燕乌淡淡的斜了吴石一眼:“他平日里招摇惯了,若是叫他安静的出来,那才是真的惹眼。” 看到吴石,花无忧才抬了抬眼皮,不过很快的垂了下去,道:“你们的事别扯上我,我不想掺和。” 无论是谁此刻都看得出花无忧是在为了白天与祝行路决裂一事而感到烦闷,吴石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但他们相当需要滴翠楼的加入。 要知道,凡大熹之地,必有滴翠楼,也就是说滴翠楼可以迅速收集各地情报,汇集一处,这是他们缺少的,也是他们必须的,所以拉拢滴翠楼,是他们计划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于是,吴石开口:“花楼主,不必烦忧,祝公子作为读书人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走上殊途也颇为正常,待到龙脉一出,真相大白,想必祝公子定会与二位殊途同归,重修于好。” 听到吴石的话,燕乌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了考量,他忽的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正想着,就听花无忧开口:“我不管,反正我心情不好,哪儿也不想去。” 吴石有些头疼,在来弈城之前,与《桃花杀》相关的人员他早已查了个清楚,知道花无忧的性子浑,但他一直认为花无忧的浑多半是装出来的,能将滴翠楼开遍大熹,这人绝对不会在大事上判断错误,可谁能想到,龙脉竟比不过他的心情? 这样不行,吴石心想,他能牵制这两个人的手段太少了,燕乌与花无忧不似张诚之,他们一个牵挂在关外,一个无牵无挂,没有任何能威胁他们的手段,唯一与他们都有关的祝行路是个动不得的人,而此事丞相也不能出手,否则有暴露的风险,真是难办。 突的,吴石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武林大会上十分嚣张的小女孩,此人在今日前都住在滴翠楼,并且都是花无忧亲自招待,看上去二人关系十分要好,并且她与祝行路的关系也甚是不错,她算不算的上是一个把柄呢? 想着,吴石招手叫来一个属下,在他旁边耳语了几句话,而另一旁燕乌还在与花无忧说着话。 “花无忧,现在不是你犯浑的时候。”燕乌少见的面无表情,他不笑的时候带着隐隐的上位者的气势,就算是花无忧也不太敢在他面前造次,语气登时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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