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布行里固定拿货的走商队伍大大小小便有上十个,掌柜坐的是踏实生意。 前来拿货的行商都会问及所经行的路线,销路为何处,一般都会尽量的避开走相同路线与目的地的走商。 若是路线和目的地撞了,那也会推荐不同的料子,以及不同时节所用的布匹。 总之几乎是不会让两个商队所走路线,所拿货物完全相同。 “这些商队有去西边的,去东边的,上北的也有,但目的地是北域府城的十里布行尚且还没有。北边多战火,百姓比他地凶蛮,风险比别地都要大,为此鲜少有商队北上。” 即便是有,那也是干了几十年的大商队。 “布匹的事情倒是好说,我在十里布行多年,与今掌柜有些交情,倒也能说上些话,要什么货还是好拿。” “只是霍哥可要思虑清楚北上的风险。” 霍戍道:“北域我心里有数,世间何处又是真太平,无需太忧心。” 吴怜荷见霍戍这么说,也便没有再多言。 “那便去布行里看货吧,左右今日我也无事。” “好啊。” 桃榆很有些兴致,虽不是买来自己做衣服,可能去挑选各式各样的布匹,一样还是很舒坦。 吴怜荷带着两人到十里布行,径直便去样间看货。 布行堂间陈列的都是当季受江南人喜好的料子以及时新货。 同州布行多,样式多,老百姓的眼睛也养的刁,所求料子要么得好使,要么就得时新。 摆出来的可选范围小,并不太适合拿去别地售卖。 霍戍商队最早也要二月份出发,或是三月初走,但无论如何,计划的是五月里得到北域府城。 届时换季入夏,货得拿夏月用的料子,冬时的料子亦可取。 “夏时布行的料子种类最是繁多,尽可选。” 吴怜荷抱出了一堆不同料子的样品布,且还跑了好几趟:“这些都是往年出过的款式,近五年间的,也算不得太过时老气。” 霍戍道:“送的北域,便是十年前的也不会差。” 江南近五年的已经很时新了。 桃榆没有出过远门儿,不过上回在庙会上听霍戍所言,也见识到了北边布匹料子与同州这头的差距。 吴怜荷道:“同州下头的县城以及相邻最近的府城走商得拿当年当季的时新货物,方才有销路。往周边再走些,那近一年内的即可,再远些的三年内的也行。北域府城那边的话,五年以内确也够使了。” 其实拿到北域那样远的地方,三年五年的料子过去都有市场,这差别就在于成本价格不同,越是过时老旧的样式,自然价格上更能做些文章。 “葛、麻、丝帛、绫罗绸缎锦各式的料子都有,霍哥看要拿什么布料的。” 不同料子的布匹其实有一个基础价格,价格的浮动看的是样式和工艺。 像是葛的话,大多地方都有种植,价格不高,今市价一百文一匹。 麻的话价格也不贵,都是寻常布料,两百文一匹,档次高些的火麻布价格会贵不少,四百文一匹。 绫罗绸缎价格就贵了,一匹怎么也得几两银子。 寻常的素绫一匹二两,素罗六两,素绸四两,素锻五两。 这也就是个大概的价格,此料子上还只是中等货的市场价格,像是高档的价格会翻倍,也有低等甚至于此等的,价格就会低许多。 若是价格定死了便是这个价,那能穿得起这般料子的人家可就凤毛麟角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了满足下层百姓以及更上层的富贵之人,布行便将同样的料子做出了不同的档次,以此扩大前来买布之人的范围。 由此,同州的百姓衣饰都光鲜漂亮,并非只有富贵豪奢方才穿的上绫罗绸缎。 再者不同布行的价格都不尽相同,绫罗绸缎花样繁多,能做的样式就多了,其实时新多也是从这些料子上时新。 麻葛的话,再怎么做料子和色彩也就那样,能做出个什么花儿来。 另外这些料子价格实惠,织娘也不愿意花费功夫在这样的料子上,二来即便花样新鲜,价格也不敢提多高,毕竟买的人腰包里就那么些余钱。 霍戍看向了桃榆:“你选些中意的吧。” 桃榆自是没客气,要让霍戍选,那还不得麻布从初一穿到十五,下半个月换成葛布。 瞧他终日都是这两样料子的衣裳换着穿,装起一穷二白的汉子来,简直手到擒来。 若非是还有些良心在身上,他那点子私房钱都得给他骗干净去。 “麻、葛的话就不考虑了,各地哪里能少了这两样料子,大老远的运送过去卖不起价格,划不来。” 桃榆索性直接和吴怜荷商量。 “是了,这两样料子走商几乎都不会拿。倒是火麻布会有货郎带些去县城上卖,只是要去北域,火麻布也可以不要。” 吴怜荷全然是把这当做自家的生意来对待。 “从绫罗绸缎里选最为恰当。” 两人商量着一个料子里选了三四种花样来,价格最实惠的花样即选的最多,像是罗价格最高,便只择选了三种。 出于对成本的考虑,多取次等的绸缎,中等少取,上等的话拿个几匹做压箱底的好货即可。 霍戍看了以后,预计的是用出三百两选买布匹,具体能拿多少,要和掌柜谈。 桃榆道:“便我随吴三姐姐和掌柜谈吧,届时尽量的以计划的价钱里多拿些布匹。” 念及着霍戍的性子,也不是什么能同人绕得了价格说的出好话的。只怕是肃杀一张脸,倒叫人觉着他不是来谈生意而是来砸场子的。 他主动把事情给揽了下来。 霍戍应承桃榆的话,他也乐意让他去做一些事情,总是一味的相护,不如让他自长些本领。 自然,前提是他愿意去做这件事,倘使不愿意,即便是能让他长本领的,他也不会让他去。 正月年节里这些富商多是忙碌,恰好今日十里布行的掌柜在,吴怜荷没多耽搁便前去先问了一声,那头有空闲的话便直接带着桃榆前去见人。 今朝错过了商谈,指不定是什么时候掌柜才有时间。 等吴怜荷口信儿的功夫,桃榆喝了点茶水。 “吴三姐姐为着咱们的生意跑前跑后的,往后你可得好好教阿盼骑马射箭。” 霍戍应声。 吴怜荷确也是符合赵长岁昔年同他所说的,热心良善。 “骑射得骑才成,待从北域回来,我给他带一匹好些的马。” 桃榆点点头。 同州的马少,多是骡子,若要买上一匹好马,价格高低还是一回事,有价无市乃寻常。 还得找到人脉才能买到。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吴怜荷方才回来,眉梢之间多了些喜色。 “掌柜的得空,走吧。” 桃榆便和吴怜荷一道前去见掌柜,霍戍没出面。 十里布行的掌柜姓汪,单名一个隆字。 像是这般富商,除却铺面的生意,还得查巡底下的产丝种麻等诸多事务,平素来铺子里的时间并不多。 桃榆也算是十里布行的常客,来了许多回却一次都不曾见过掌柜。 原以为也就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富人,不想竟是个年轻男子,体修貌端,面容清正,谈吐亦是儒雅。 “阿楚,快看茶。” 汪隆见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三个人,微微打量了霍戍和桃榆一眼,旋即热情的招待了两人坐。 “不晓得二位前来,颇为失礼。” 桃榆同汪隆行了个见礼,霍戍则很江湖人气的以点头致意。 “吴娘子在布行里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带了亲眷前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是我们来的唐突,还望汪掌柜勿要见怪。” 桃榆道:“也是有幸,能今日与汪掌柜谈生意。” “吴娘子已经同我谈了二位要的布匹料子,既是吴娘子的亲眷,那也便不是什么外人,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 汪隆道:“货多从优,二位既是拿货行商,我也给实诚而不繁复的价格。所有料子以市价的六成让于二位,如何?” 桃榆闻言,把准备好的压价的客套话顿时又都憋了回去。 “汪掌柜爽快人,如此便同账房先生省下一桩繁复的活计了。” 桃榆没想到会这么好谈,不过看着吴怜荷脸上的笑容,想必是她提前便已经和掌柜谈的差不多了。 倒是借用了人情,此番没白来。 于是乎,各档次花样的布匹,以先前选的基础上又挑选了些,定了四百来匹料子。 忙活了一日功夫,天擦黑两人方才从城里去。 “不想咱们头一次和十里布行便能用这样的价格拿到布匹,我听人说许多走商拿到货的价格七成八成的都有,咱们可真是沾了吴三姐姐的光了。” 去了一件事,回去的路上桃榆的心里都是舒畅的。 霍戍道:“确是合适。” “同州的好东西不少,单拿布匹前去北域是不是货品太单一了些,要不然再寻看一二旁的吧。” 桃榆道:“手头上的银钱要是不够,我那儿还有点,外在爹把你给的礼金也给了我,先拿去用着也不妨事。” 霍戍道:“不急,再看吧。回去先将路线规划出来看。” “行。” 两人骑着马到纪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了,院子里点了灯。 霍戍把桃榆从马上抱了下来,先把马牵去了牲口棚里,丢了两把草给它。 桃榆站在一头等着他拾掇好,一道进去。 方才到屋檐下,就听见屋里传来了说话声。 “先前不是说了再不出去了么,就在村里什么不好,要紧早点说门亲事把家安下来嘛,这朝又跟着瞎起哄闹啥。” “家里既有要做生意的亲眷,一道不是有照应么。袁飞和文良表兄弟两个一起去帮着霍戍多好,你也放心是不是。” 桃榆听着熟悉的声音,瘪下了嘴,偏头同霍戍说:“三姑又来了。” 自打桃榆和霍戍定了亲,纪望兰便很长一段日子没有来过了,许是因先前说亲的事情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平素最是爱往这头来贪点小便宜的,都生生给忍住了没来。 除却喜宴上过来吃了饭,这还是在两人成亲以后头一回过来。 纪扬宗紧着眉头,七弟家的文良他倒是放心让他跟着霍戍出去,年纪虽然不大,但踏实上进。 他不放心的还是袁家那个大外甥,有那么个搅屎棍在,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可总又不能要一个去,要一个不去,厚此薄彼就更叫人有话说了。 为此也只能横着心道:“人手已经招齐了,那北边什么地方,三姐以为是去游山玩水啊。文良也是,你爹娘是能许你去那么远的么,瞎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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