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霍戍见着这些商户在城里都有十分体面的铺子眼热,属实是自行需要。 往后他倒卖货物,从布行茶肆以及像是瓷坊等地方拿了货物以后,再从城里运回村里不便,声势浩大,人多口杂。 若是在城里有个落脚点,也不必如此折腾了。 陈普倒是没觉得霍戍的要求过分,毕竟这些东西于商户而言都很容易弄到,甚至是最基本的。 虽然他不是买地建造房舍的营商,但自也有不少铺子产业。 他一口答应了霍戍的要求,并与之说谈了要哪个地段什么样的铺面,若是没有合适的,他识得营商,可以与之牵线。 不想霍戍却只要一间大的铺面,对地段等都没有要求,这就很好办了。 两厢谈得很融洽,最后霍戍以为一百五十两一匹中等马,二百五十两一匹上等马的价格将二十五匹马全数买了下来。 与此同时,霍戍此后在嘉堂瓷坊可以让商户满意的低价盘货。 陈普想早些把马提回去,毕竟这批马到了他的手里用处会更大。 届时是进达官显贵的手上,又或是何处,他心里已经有些得了宝物想要让熟识之人观赏的心已经很重了。 于是他很爽快的一次性结清了霍戍钱。 马匹钱四千二百五十两,不过霍戍要铺子,折扣了二百五十两银子,陈普承诺会让霍戍看一间满意的。 如此一举便进账了四千。 陈普来时没有想到会一举买那么多马,带的人手不够。 霍戍要去城里接桃榆,便叫范伯几人回来,帮着安生把马送到陈普那儿去。 天边的晚霞烧得有些厉害,日头已经落到了西边的山峦线前,最后一抹强烈的阳光反射而来,仍旧刺激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这时辰里同州城一半已经日落归于阴色,一半还有晚霞的赤红光芒。 今年夏月比往年好似热了些,今日医馆里有些忙,除却寻常来开暑药的人,还有些摔断了腿脚的伤症。 医馆里忙,桃榆帮着跑前跑后,等忙完的时候发现已然日落西山了。 中午一点他就得到了跑腿的消息,晓得霍戍去忙马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生意谈的如何。 他站在门口,咬着新从水井里捞起来切开的寒瓜,脆甜又冰镇过凉滋滋的味道让寒瓜变得更可口了。 不过现在咬着也不太能尝出味道来,似火的晚霞,让他不免想起了四月底方才抵达北域府的那天黄昏。 漫天红霞落在北域那道充满风霜的城墙上。 那天的晚霞也和今天的一样。 “要是有些人再不来接,那今晚就只有在城里住了。” 桃榆正心不在焉的,听到身后传来带着揶揄又似乎有点遗憾的声音,回过头去。 他看着人,语调拖得有点长的唤了一声:“阿祖~” 黄引生闲下来,也端着一块寒瓜,看见站在门口眼巴巴的人,不免好笑。 “霍戍要是不来接你,要不要在城里住一晚?” 桃榆咬着寒瓜没说话。 他当然是想回家的,两人成亲以后就没分开过,以前在城里住他不会觉得任何不适应,这朝光是想到不能和霍戍一起睡,他都觉得睡不着了。 “趁着时下还早,我自去城门口坐板车回去吧,到家里天也应当还没黑。” 桃榆如是道。 黄引生晓得留不住人,也便没多说什么。 “打定主意要回去就早点去,别路上耽搁黑了,要是城门口没有板车了就折返回来。” 桃榆乖乖点了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 叫黄引生得空了去村里吃饭,随后便沿着街往城门口去。 街上已经不如白日热闹了,青石板街上残留着白日里摆摊时散落的菜叶瓜皮。 再晚一些城中灯笼亮起,夜市就要开了,届时会再度热闹一番。 桃榆踩着夕阳,快要到牌坊时,便听到一阵马蹄声朝这边来。 他潜意识的望去,就见背着一身霞光的人微紧着眉头,扯着缰绳把马驱得有些快。 马好似识得人一般在桃榆身侧停下,马上的人也立刻翻身下来:“我来迟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桃榆声音有点微微埋怨的嗔。 霍戍认真解释道:“马都卖给了瓷商,我让阿守范伯他们把马帮着妥善送过去,耽搁了些时间。” 他看着面像是抹了一层蜜色的桃榆,伸手去牵他:“不高兴了?” “阿祖说你不来接我让我在医馆住一晚。” 桃榆由着霍戍握着他的一只手,微微抬腿示意霍戍把他抱上马,他已经想回家了,忙活了大半日肚子了。 霍戍微曲了下身体,轻巧的把桃榆抱上了马,他从桃榆的腰侧穿过扯住缰绳。 “再晚都会来接你的。” 桃榆听到这话心里有些高兴,把手里的寒瓜往后递,凑到了霍戍的嘴边。 霍戍没客气的咬了一口。 他没立即去城门那边,反而是驱马返回了医馆,去跟黄引生打了一声招呼,示意他把桃榆接走了,省的天色不早让他担心桃榆有没有到家。 “范伯他们呢?” “我叫他们先走一步。” 两人迎着夕阳回去,路上与桃榆说了今天生意的情况,以及铺子的事情,说过两日带他一同去选一间。 知道桃榆饿了,如今又已经习惯了骑马,霍戍便把马速放的稍微快了些。 不过须臾想到什么,他转又空出一只手托着些桃榆的腰。 “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桃榆听说生意的事情心情很舒畅,老实的道了一声。 霍戍闻言若有所思:“那今晚回去继续吧。”
第71章 家里的几十匹马一下子卖出去了二十五匹,瞬时便松快了。 蝉鸣蛙叫,夏时白昼长,又天旱燥热,时间过得好似格外的慢些。 虽是慢慢悠悠的,但很快也到了六月中下旬里。 六月稻田里的秧苗长得快,抽穗飞花,待七月里就能成熟。 这些日子村户都精细的盯着稻子,种植庄稼从撒稻种到分插秧苗,再到后头的收割,没有一桩一件是马虎得的。 只是飞花结稻的关头上,已是离丰收庄稼临门一脚,万万是出不得一点茬子。 若此时有所损害,那今年可就白白忙活一场了。 只要是稻苗夜里不被“鬼火”烧,成熟时天气稳定,没有狂风骤雨的,那就是顶好的天时了。 否则成熟的稻谷撒落,连雨遭霉坏,农户的心思全然被糟蹋。 六月里村里会集点薄资做祭祀,祷告天神,保佑风调雨顺。 这日一大早上纪扬宗连早食都没吃就去忙活祭祀的事情了。 桃榆见过祭祀,祷台上摆着猪头,一些果子祭品,神婆念念叨叨,一群农户捏着香跪拜。 虽然他觉得这些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每年都在做这些祭祀,可该落雨还是落雨,该天晴还是天晴。 他也不晓得村里的人到底是真的深信不疑这么做有用,还是说与他的想法一致,只是未曾言明。 不过想来大家应当都是经年累月的在夏时祭祀祈祷,形成了此般风俗。 早上吃早食的时候,黄蔓菁同桃榆说了会儿村里的闲。 “孔家的三哥儿定人家了。” 桃榆喝着南瓜粥,今年的南瓜长得老,切一点煮进白粥里面,即使没有放糖也甜滋滋的。 他觉得味道很好,吃了一大碗,霍戍在他旁侧沉默着给他剥煮鸡蛋。 两人吃了以后今天要去城里看定铺子了。 不过与陈普说定的时间有些晚,他们并不急赶着去城里。 桃榆挑起眸子看向他娘:“和谁啊?” “和萧家老二,你俩晓得的嘛。先前跟着你们出去跑生意咧。” 桃榆听到这话不免意外,不过又觉得情理之中。 他用手肘轻轻戳了身旁专心拨着鸡蛋的霍戍一下:“他动作还挺快,这才回来多久啊。” 霍戍应了一声,确实是快,回乡还没半个月。 黄蔓菁道:“村里人日子安定,都指着早日成家。他去年就弱冠了,但是亲事一直没定下,算来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也是着急。” “你们去走商了,家里就在给他物色着,先时就托媒人说了孔家,只是那边没有答应。你三姑也瞧中他们家哥儿了,一样托得有媒人过去。” 桃榆闻言眉头挑高了些,这倒是也不奇怪,毕竟他那表哥年纪也很不小了。 先时他三姑仗着母家这头不错,眼睛拔得挺高,给他表哥说的都是很好的人家,只是那些人家并瞧不起袁飞,一户都没给说成。 许是一回回的碰壁,他三姑也认清了些事实,这朝认命的把眼光放低了下去,开始从清贫些的人家里物色了。 黄蔓菁继续说道:“萧家家境不好,比起来到底不如你三姑家,只不过你袁飞表哥什么样你又不是不晓得,孔家不是傻子也是有考虑。” “今年你表哥出去挣了点钱,好似看着要像点样子了,媒人又说得天花乱坠,孔家估计也是有些说动了。不想这当头你们回来了,孔家扭头就定下了萧家。” 孔家在村里家境一般,几亩薄田,日子只能说过得走。 不过孔氏夫妇俩性格敦厚,在村里人缘还成。 这朝也算是一家有哥儿百家求了。 黄蔓菁有些好气又好笑道:“你三姑生气着咧,话里话外的倒是觉着是咱们家搅黄了他的婚事一般。跑去你大伯那儿诉苦,你大伯倒是难得明理些,帮着你爹说话,斥了她几句。” 霍戍把鸡蛋剥好,白嫩水滑,朝着桃榆递过去了些。 桃榆的心思还在这桩闲事儿上,偏着脑袋凑上嘴咬了一口鸡蛋。 “大伯他可精着,他以前最是惯着三姑了,这朝会说她,只怕也是看阿戍出去挣了不少钱,这是不想得罪我们家。” 黄蔓菁也笑:“谁说不是。” 以前家里和尤家那个读书的定下亲事,大房那边嫌尤家的孤儿寡母的落魄,没少瞧不上,尤凌霄中了秀才后,大房那边对他们这一房便是肉眼可见的热切,处处顺着向着。 后头婚事毁了,也便没了以前的那般热切,纪望菊每每无理取闹之时,那边也向着纪望菊。 现在看着这新女婿也是强干的主儿,又热络起来了。 这人情冷暖的,不是旁人,就是自家人也是一样。 你好了,举家都向着,你落魄了,别说是说话权,举家谁都能说训你。 “不论怎么说,又是有喜酒喝了。” 桃榆托着脸,他还挺欢喜去吃席面儿的。 黄蔓菁应声:“村里有这些欢喜事,大家都高兴。” 吃了早食以后,桃榆跟霍戍一道去了城里。 天气有点闷热,不知道是不是下雨,避免路上被雨淋,他们快着手脚到了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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