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本不是一个轻易认命的人,但现在她武功尽失、寄人篱下,就算野心再大,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鹤儿知道长姐现在不想见我,但鹤儿现在想见长姐。” 鹤青故意撒娇,荣格有些动容。回忆涌上心头,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泯没在衣间。 “让他进来吧。”荣格最后还是妥协,让霄月去开门。 原本还气在心头的霄月打开房门,但看到门外的人后,到嘴的话惊到说不出来。 “荣鹤?”霄月湿润了眼眶,盯着鹤青看了许久。 “霄月姐姐,借过。” “哦,好。” 霄月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鹤青走进去。 不仅是霄月,荣格看到鹤青的脸后,也是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荣格撑着扶手缓慢起身,一步一脚印地走到鹤青面前,下意识地抚摸起鹤青的脸。 “你是鹤儿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荣格竟带了丝哭腔。 “长姐觉得我是荣鹤的话,我就是。” 鹤青这句话一下把荣格从幻想拉到现实。 “你还真是有心,还特地扮得和鹤儿一模一样。”荣格颤抖着嗓音道。 “来见长姐,自然要多花点心思。只是一张相似的脸就可以把长姐迷得三迷五道,如果是一模一样的面容,岂不是我要什么,长姐就能给什么。” “哼!”荣格冷笑一声,轻拍着鹤青的脸道:“铺垫这么多,想从我这拿走什么?” “长姐手上那一半的兵符。” “你要那兵符也没有用,荣家军只听荣家的人调令,有没有兵符用处都不大。” “荣家的人,我怎么不算呢?” 荣格望着那张和荣鹤一模一样的脸,放声大笑起来,“鹤青啊鹤青,你当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兵符交给陛下获取信任,荣家军也能由我调配,我等了这么久,可算等到这一天了。”鹤青一句话道出了心中所想。 “呵……”荣格跌坐回椅子上,心灰意冷地开口道:“兵符在我屋中那幅画的画轴里。画轴里有个机关,你仔细找就能找到。” “长姐倒真疼爱荣鹤,宝贝的东西都放在一起。”鹤青感叹道。 “我是疼爱弟弟,可身边的弟弟却是个白眼狼!”荣格黯然神伤道。 “我若心慈手软,只会任人欺凌,最后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你,究竟是什么来头?”荣格实在好奇,她确信,鹤青的真实身份绝对不是太后身边内侍官那么简单。 “你们口中的前朝余孽罢了。”鹤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都变红了。 鹤青很讨厌前朝余孽这个称呼,但此刻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前朝余孽,他就是要处心积虑地为自己谋利。 “既然是前朝余孽,为何跟我弟弟长那么像?”荣格不信这世上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如此相似。 鹤青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有缘分吧。” “那确实很有缘分。”此时荣格神情坦然,似乎是接受了这个命运,“年幼时,我在大祭司那算了一卦,大祭司说我这辈子会折在自己的弟弟手上。那时候鹤儿还小,身体又不好,我以为大祭司那卦算错了,没想到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 鹤青一言不发,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这么站在原地和荣格无言对峙。 最后是荣格主动挥手,像叮嘱弟弟的大姐姐,嘱咐道:“听说今日有雪,趁着外面还晴,赶紧回去吧。别到时候淋到雪,着凉了。” “好,长姐照顾好自己。” “长姐会的。”说罢,荣格将头转向一边,默默地抹去眼角的眼泪。 她想起在凉州城的时候,冬天来临,她都会这么柔声呼唤荣鹤,让他赶紧回家,莫要着凉。 鹤青对待荣格的感情同样十分复杂,他确实从荣格身上感受到家人对他的关照,可那又如何? 那年凉州城几大家族起兵南下,还不是将他的故国攻下,自己也沦为前朝余孽。 尽管鹤青离开了丞相府,但他心里还是堵得慌,有种莫名的难受涌上心头。 “侯府到了。”阿绍说完,马车里寂静无声,鹤青迟迟都没有回复。 阿绍斗胆掀开车帘,只见鹤青背靠着软垫发呆。 “侯爷,您没事吧?” 鹤青转动眼珠看向阿绍,恹恹道:“我没事,就是心里烦闷的很。” “要不要去街上逛一逛,散散心?” “不想去。”鹤青现在懒得很,今天他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放空自己的大脑。 “阿绍,你抱我回去吧。” 时隔许久,鹤青再次在阿绍面前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阿绍内心是喜不自胜。 他小心谨慎地把鹤青从马车中抱出来,就像怀中抱着举世珍宝一般,不敢多用力。 “对了阿绍,可有桓襄回京的消息了?” “靖王殿下今早就回京了,侯爷既然累了,不如明天再去拜访吧。” 鹤青眯起眼睛望向天上的太阳,拒绝了阿绍的好意,“现在才正午,我休息到晚上就好。我想早点和桓襄和离,把另一半兵符要到手。毕竟荣家军是荣格一手培养出来的,我就算顶着荣鹤的身份,光靠这张脸还是远远不够的。”
第39章 数月夫妻闹和离 傍晚时分,天上飘起雪花。鹤青呆坐在屋内,望着雪花从天而降,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他脑海里全是今天早上荣格和他说的话:“今日有雪,别着凉了。” 京城冬天寒冷漫长,这话他母后也经常与他讲。 只是与母后分开数年,这叮咛的话他许久未听到了。 “马车已经准备好,是否现在就启程去王府?”阿绍站在门外敲响房门示意道。 “走吧。” 鹤青无精打采地起身,走向门口。 门外狂风大作,鹤青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得再加件衣服。”鹤青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衣柜的方向走去。 挑了半天,鹤青都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唯有衣架上那件桓襄送的大氅,正适合保暖御寒。 纠结半天,鹤青还是把那件大氅披在身上。 “走吧。” 阿绍走在鹤青前面,自然地撑开伞,替鹤青遮风挡雪。 在阿绍眼里,鹤青就像是随时会碎裂的瓷器,得精心呵护才行。 行至靖王府,鹤青从阿绍手中拿来油纸伞,嘱咐道:“我和桓襄算是家事,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鹤青眼神坚定,似是抱着将士赴死的决心。 阿绍抓住伞柄,依依不舍道:“侯爷,属下有些不放心。” “你跟着我也没有什么用,桓襄不会让你进府的。” 鹤青稍一用力,把伞从阿绍手中夺了过来,只身一人走向王府。 “您呀,回家还要侍卫通报干嘛啊!”德叔一边带路一边乐呵道:“你跟王爷许久不见,都说小别胜新婚,今晚可得好好聚一聚。” 知道鹤青要来,德叔特地让人把一处僻静的雅苑打扫出来。提前备好一桌酒菜,让桓襄和鹤青好好叙旧。 正好鹤青需要在这个饭局交代一些事情,跟着德叔欣然前往。 雅苑僻静,屋内小火炉噼里啪啦地烧着柴火,上面吊着茶壶,咕嘟冒着泡。 桓襄坐在屋内地垫上,一手撑着地,仰头看着门外的落雪。 雪中走来一人,顺着林中小径走到屋檐下。 鹤青挪开头上的伞,随意地抖了抖伞上的雪,之后妥善放在檐下晾着。 “许久不见了,鹤青。”桓襄率先开口,朝鹤青拜拜手,示意他进屋。 鹤青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就这么站在门口,平淡开口道:“桓襄,我的事你肯定有所耳闻了吧。” “今晚本王不想跟你谈论这些。”说完桓襄起身,同样走到门口。 一道门槛阻隔两人,彼此安全的距离,谁也不愿出去或进来。 “你不想谈论,但我这话我必须要说。” “……” “桓襄,我们和离吧。如今我已是平阳侯,再顶着靖王妃的头衔不太好。” 鹤青说完,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没人说话,也没人主动上前一步,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平阳侯?你是觉得做本王的王妃委屈你了?”桓襄开口质问道。 面对桓襄的质问,鹤青破罐破摔道:“是,本侯乃平阳侯,统帅荣家军,比一个深宅大院的王妃要风光!” “所以跟本王和离,要回那一半的兵符?”桓襄说着,从兜里掏出兵符,举在鹤青的眼前。 “没错!我已经让人草拟了文书,王爷只需在上面按个手印就行。” 话止,鹤青同样拿出一纸文书,举到桓襄面前。 桓襄先拿了文书,紧接着鹤青接过兵符,两人算是互交了信物。 拿到兵符的那一刻,鹤青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桓襄会不同意和离而发火,没想到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鹤青心里沾沾自喜道:今天着实有些疲惫,等会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只听“撕啦”一声响,桓襄竟直接撕了那份文书。 碎成渣的纸片被桓襄抛向空中,就像是屋外的落雪,片片散落在鹤青的身上。 “你想跟本王和离,做梦吧!” 桓襄跨出那道门槛,直接抓住鹤青的胳膊,将他拽进屋中,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鹤青被强拽进屋内,桓襄反手就把门给关上。 鹤青被桓襄摔在地板上,内心压抑的怒火终于是发泄出来了,“你不是厌恶我吗,干嘛还要撕掉和离书?我消失在你的眼前不遂了你的愿吗!” 对上鹤青那双愠怒的双眸,桓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怎么鹤青还不服气起来了。自己口口声声承诺要给鹤青一个好归宿,可他却不知足地要跟他和离。 想跟他和离?做梦去吧! “兵符我可以给你,但你想和离,本王绝对不答应!” 桓襄抚摸起鹤青穿在身上的大氅,满怀期望道:“你还穿着本王送的衣服,你是不是心里也有本王?本王就当是你想要兵符才提的和离。和离的事,你想都不要想了。” “狂妄自大!”鹤青一巴掌呼到桓襄脸上,怒道:“你们桓氏个个妄自尊大,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和离是一定要和离的,他身为前朝太子,就算嫁给一个疯子乞丐,也不会嫁给灭他国家的桓氏。 忍气吞声这么久,他一定要脱离桓氏的掌控! 鹤青直接脱掉大氅,毫无留恋地丢到一边。 炉中火焰有节奏地律动,火光照耀下,桓襄的脸阴沉的可怕。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下一刻要将眼前激怒它的人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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