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酒醉带来的烦郁是难以轻易摆脱的。 南北从早上醒来,就觉得整个脑袋都不甚清晰,看着萧练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眼睛可以瞧见事物,他的声音可以讲好听的故事。 可当他开口确认时,却听见萧练颇为意外的否认:“啊?哥哥是要讲故事给我听?” 南北摇摇头,指着桌上只有一个的酒杯,重申道:“昨日我喝得多了些,你是不是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讲了故事给我听?” 萧练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南北失望地抿抿嘴唇。 “哥哥是做了什么美好的梦吗?醒来之后发现和现实大不相同,所以感到很沮丧?” 萧练想要变成少年的单纯模样不用装,只需要按照本性随意而为便可。 南北慢吞吞地看向萧练的眼睛:“我昨夜梦到你的眼睛痊愈了。” 萧练没抬头,“若是我的眼睛好了,哥哥还会送我走吗?” 他拨弄着途途的尾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再结合着因昨夜的梦里发生的事所导致他心境产生的细微变化,南北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仍旧是实话实说:“你若是不想走,我便不送你走。” 他这话说得含蓄,但心思活泛如萧练,自然完全能够听得出南北是什么意思。 萧练大喜,刚要从炕上蹿下来,准备将南北拥进怀里的时候,却听见南北在同一时刻说道: “但你总不能现在就好了吧,不然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岂不是在欺骗于我?” 萧练的动作当场僵住,不敢再随心所欲地肆意妄为。 他舔了舔嘴唇,勉强压住了心头的燥意:“正是。” “喝点水吧,阿北哥,真的辛苦你了。” 柳哥儿端着杯水从堂屋里走出来,递到南北的手中后,嘴上还在道着谢,“若不是你帮我把水桶拎回来,今日我怕是连晚饭都吃不成了。” 从山上下来这一路,南北早就有些渴了,此时柳哥儿递给他的茶水正好可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因此南北接过来后,就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 他喝完了茶水,说话也有了点力气:“都是一个村子的,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柳哥儿眼珠一转,又往南北的身边凑了凑,“阿北哥,你在山上干活累不累呀?可需要在这儿歇一会儿?” 南北心头顿生疑惑,他微微蹙眉,“柳哥儿此言何意?” 难不成是因为他昨天夜里喝得多了些,以至于现在都仍是迟钝? 没来由的,南北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骨子里的警惕让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应当快些回家去。 “抱歉,我还有事,我要早些回家,”南北的脚步已有些散乱,脖颈处也开始微微发热,“我的夫郎还在家里等我。” “阿北哥,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还是在我家中歇息一会儿再回去吧。”柳哥儿亲昵地扶住了南北的手臂,柔嫩的脸颊不住地往南北的肩头贴。 南北猛地抬手一挥,不小心抽在了柳哥儿的颈侧,引得柳哥儿惊呼了一声:“啊!阿北哥……” 他委屈地捂着通红的皮肤,眼中瞬间泪水涟涟,“你怎能动手打我……” “抱歉……我,我实在有些难受,告辞。”南北攥紧拳头,费力地拾起自己的背篓,大步朝柳哥儿家的院门外走去。 柳哥儿哪里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惦记南北已经好久了。 南北成亲的那日,他去偷听了床角,两人根本就没有圆房! 所以,这也意味着他还有机会,若是可以比那瞎子先一步跟南北睡觉,他也许能够挤掉那瞎子,成为南北的新夫郎。 “阿北哥!”柳哥儿快步追上前去,抓紧了南北的手臂不肯放开。 即便是中了让人手脚无力的药,南北也仍是有些力气在身上的,他为了自保,不得不回身使劲儿推了柳哥儿一把,以求快速脱身。 “啊……” 柳哥儿被推得跌坐在地上,却因自己的实力有限,被迫眼睁睁地看着南北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只能不甘心地朝着地面捶了一拳。 听见南北的脚步声时,萧练攥着南北前些日子给他绣的小荷包,靠在被褥上洋洋得意地欣赏着。 本以为南北会像往常一样,进了院子就会提高声音唤他的名字,可今日却完全不同。 萧练非但没有听见南北的声音,反倒还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的状况。 南北的脚步声……踉踉跄跄,虚浮无力,似是病了一样。 萧练再顾不得装瞎,急忙下了炕,快步朝门外走去。 只见南北正跌跌撞撞地穿过院子,一路奔着堂屋而来。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竟连院门都忘了关上。 这和他平日里的习惯大不相同。 “北北,”萧练一把搀住了跌进自己怀中的人,牢牢抱紧,声线因紧张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干哑,“北北,你怎么了?” 南北的呼吸急促而灼热。 呼在萧练的颈侧,烫得他不自觉地躲了一下,耳根乍然薄红:“北北……” “我好难受……” 南北已经分辩不出眼前的人究竟该是一副什么样的状态才算正常,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十分奇怪,想要努力地贴近萧练的手,汲取那点微不足道的凉意。 萧练虽未经人事,但久居宫城之中,他也是见过些不入流的手段的。 见南北此时的这副凄惨模样,他暂时没有工夫去细究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只想让南北早些脱离困境。 萧练微微俯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转身穿过厨房进了里屋。 “不要……一个人。”南北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被子上,于是趁萧练还没直起身子,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萧练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不要一个人。”他温声安慰着浑身难受的人。 中了这种情|药后,除去它最直白的解决办法之外,就是将人投进冰冷的水中,让彻骨的凉意带走他心中的燥热。 萧练不放心将南北自己一个人丢在房间里,更何况,这个时候的南北根本离不开人。 但凡他走远了一步,南北就会难受得直哼唧,嗓子里还会发出近乎于哽咽的哭音。 萧练只得像是保护襁褓中的婴孩一样,单手将蜷成一团的南北抱在怀中,另一手推开卧房门走了出去。 他到浴间里取了浴桶,在水缸边将其装满,随后拖着浴桶回了卧房。 可萧练舍不得让南北就这么浸泡在水里,他的身子不好,这么一折腾是定然会生病的。 还是得用热水才行,至于旁的,有他慢慢为南北纾解引导,应当也能解了药性。 萧练等不及水热,将手伸进水中,催动内力,不过须臾间,浴桶中的水便微微荡起了涟漪。 紧接着,桶沿周围竟徐徐氤氲出了热乎乎的水汽。 萧练将人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浴桶中,帮他拨开颈后湿透的发丝后,双手扶着南北的肩膀,避免他无意识地滑落进去。 “唔……”南北舒服地叹了口气,只是颊边的酡红半分也不曾消退。 萧练虽对这方面的涉猎不多,但自小生活在宫城中,总比面前这单纯的小童子鸡要懂得多些。 可他终归不愿意让两人的初次发生在南北不清醒的时候,不能亲眼瞧见南北的羞赧情意,会让萧练感到抱憾终身。 束手无策间,萧练的余光瞥见了他方才放在炕上的小荷包。 那里头,装着南北给他刻的桃木剑。 剑柄圆润,或许可以另作他用。
第41章 Chapter 41 Chapter 41 夜半。 萧练轻轻拔出满是水渍的桃木剑柄,眸色暗沉地盯了一会儿,旋即用布巾擦拭了一下,放回到南北给他缝的小荷包里。 骤然消失的充实感让南北茫然地张开了眼睛,仰头看向背后的萧练。 “……嗯?” 旖旎的目光让萧练呼吸一滞。 他分明没有做什么,只是……只是借助了旁的东西,可眼前南北的这副样子,实在让人……让人感到心跳加速。 南北的脸色好转了很多,不过意识却不是清醒的,甚至连眼前的景物都难以看清。 萧练轻轻收紧手臂,避免南北因为辨别不出方向而跌落在地。 “我可以……”南北不满意地挣开他的手,非要自己掌控方向。 萧练只得松开他,抬手虚虚地拦在炕沿边上。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途途上个月还没睁眼的时候,只能趴卧着蜷缩成一团,循着炕上的温热气息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子,直到找到萧练的手才肯停止。 绕了一圈儿,还不是凑过来了。 垂首端详着抓住自己衣角后便立刻昏睡过去的人,萧练弯了眼眸。 他俯下身,嘴唇轻碰了一下南北的额际:“好梦。” 南北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似乎始终都被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浮浮沉沉,可却不曾让他感到恐惧。 因为总有一只有力的手掌在托举着他,令他倍感安心。 非但如此,南北还有了种从未经历过的体验。 那种仿佛窥见了极乐世界般梦幻的感觉,无法形容,快意如同旋涡般吞噬着南北的理智,让他一度忍不住地浑身战栗了起来。 缓过一波接一波的陌生感受,南北终于轻颤着睁开眼睛。 因为疲倦,他做出睁眼的这个动作便倍显艰难。 不知自己昨晚是哭过了还是怎么的,南北抬手覆在了自己肿胀的双眼上。 他仔细感受着自己与往日晨间醒来时的不同,良久才意识到,除了眼睛之外,别处似乎也有些肿痛。 “哥哥醒了?” 萧练早已将现场收拾得一干二净,根本不会让南北察觉出半分的不对劲。 他故意凑近了些,让南北看到自己是因为听见动静才得知他清醒的。 “我昨日……是如何回来的?”南北开口问道。 一开口,自己却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怎么会变得这么哑? “哥哥先喝口水。”虽早就对南北今日的状态有所准备,但当萧练乍一听见这沙哑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地心疼。 若不是昨夜他速战速决,南北的状态怕是会更差几分。 南北顾不得回忆,伸手接过萧练递来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微凉的茶水滑过干热的咽喉,总算让嗓子好受了一点儿。 缓了一会儿,南北重新开口问道:“我昨日是如何回来的?” 他只记得下山后遇到了柳哥儿,之后似乎帮忙拎了水桶,可后面发生了什么,他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萧练明白南北会在事后记不得之前发生过的事,因此便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别人恶意下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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