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外头传来敲门声,姚钦一抬手,点了谢知非的穴道,自己席地而坐,靠着墙,望向推门而入的人。 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见姚钦醒着也不奇怪:“桑大侠醒了。” 见姚钦看他,他微笑,“鱼莲山掌门从前的护卫,十年前不知何故消失不见,许多人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桑惊秋也不否认,只问:“你抓我来做什么?” 男子摇头,边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谢知非:“我一直想见见谢大人,可惜大人事忙,总是不得见。” 桑惊秋好笑道:“与我有何关联?” 男子:“不知桑大侠还记不记得楼司命此人,十年前,司命楼的掌门。” 桑惊秋:“自然记得,不过他已经死了。” 男子:“人是死了,可司命楼背后的势力,并没有全部暴露,有一部分还在暗中行事,据我们所知,与朝中官员有关。” 桑惊秋看他:“说来说去,与我究竟何干?” 男子:“因为此事……” 砰。 一声巨响后,木门被踹得飞出去,在墙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洞。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掠至谢知非身前,抬掌,拍了过去。 桑惊秋抬手格挡,两人交手,招数动作极快,几乎只能看到一片影子在动。 蒙面人不断朝谢知非下手,显然就是冲他而来。 桑惊秋一边阻止,一边看了眼退到外面围观的男子,眼睛微微一眯,随后瞅准机会,一把捞起谢知非,风一般窜出去,消失了。 男子一指:“务必杀了谢知非,否则……” 蒙面男子已经不见了。 桑惊秋一路背着谢知非,直到身后无人追来,才将人放下,解开穴道,问:“看出问题了吗?” 谢知非面色凝重:“是跟我最近办的案子有关?” 桑惊秋:“暂且不提这个,我先送你回府衙。” 谢知非点头:“真是麻烦姚兄……不对,那人叫你桑什么……” “我本名,桑惊秋。”他觉得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以化名应付朋友,都是不太好的,“我当初……” 谢知非却笑着点头:“好名字啊桑兄,幸会幸会。” 桑惊秋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旋即也笑了。 从前那人问他,与人交好,就那么高兴吗? 他当时回答,交好,总好过交恶。 那人不懂,也不赞同,他们原本就是不一样的人。 此时此刻,桑惊秋心想,或许他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罢。 笑着笑着,桑惊秋忽然觉得腹中一凉,他心道不好,连忙扭头,运功抵御。 谢知非不懂武功,以为桑惊秋是累了,就安静下来,在一旁等着。 不远处的树梢上,时遇盯着这边,不觉蹙眉。 他觉得,桑惊秋仿佛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 正打量着,耳畔传来一阵笛音,带着某种节奏。 时遇冷冷一笑,扯起下巴上的黑布条蒙住脸,飞身掠向站在那发呆的谢知非。
第49章 桑惊秋常年毒素缠身,已经十分懂得怎样最快抑制痛楚。 不到一刻钟,体内寒意渐消,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呼出一口气。 谢知非走过来,略带担忧地看着他,桑惊秋脸色很白,瞧着不太舒服:“桑兄觉得如何?” 桑惊秋一摆手:“一点小伤,已经习惯了,没大碍的,走,送你回苏州。”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飞身而至,落在二人身前。 正是先前在小屋里攻击谢知非的那个。 桑惊秋将谢知非拉到身后,挡住他。 对方见状,道:“你让开。”声音闷闷的,透过黑布传出,听不太清。 桑惊秋:“他是我朋友。” 对方:“他会连累你。” “旁人的事,不劳你费心。”桑惊秋察觉到谢知非要朝前过来的企图,后退几步,抓住他的胳膊。 谢知非:“多谢桑兄,可此人冲我而来……” 桑惊秋低声道:“你若死了,手头案子给谁处理?” 谢知非愣了一下。 桑惊秋冲他笑:“你不妨趁此刻想想,是谁布下此局。” 谢知非认真点头。 这边在说话,另一头黑衣人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视线落在桑惊秋握在谢知非胳膊的手上,眼神渐凉,二话不说,抬手,直取谢知非命门。 桑惊秋用掌风将人推到远处,跟黑衣人战到一处。 谢知非藏在一棵树后,脑子飞快转动。 几天前,陛下传来密旨,命他负责调查一宗案件,涉及不少京中大员,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命他暗中调查。 不过短短几日,他就被人追杀,为官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与此案脱不开关系。 所以桑兄说得很对,他不能死,若就这样死了,就中了那些人的下怀,更有负陛下信任。 想着,他望向不远处的二人,却只看见翻飞的衣袖,连双方的脸都被强大的内力气场遮掩,更加看不清动作招数。 他有些着急,桑兄现在拖着他这样一个累赘,万一受伤,可怎么是好…… 对了! 谢知非忽然福至心灵,低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三两步朝那头冲过去。 可就在这时,头顶一阵疾风掠过,糊了他一脸。 没来由的,谢知非觉得有危险,顿时来不及多想,直接将手里的纸包扔了过去。 “砰砰”两声之后,紧跟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谢知非被吓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身前又一阵风刮过,桑惊秋疾驰而来,抓过他的手:“走!” 现场还有飞舞的泥沙黄土,二人腾云驾雾一般地消失在路上。 黑衣人站在原地没动。 树后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对他冷笑:“怎么,以时掌门的功夫,追不上么?” 时遇扯下蒙面黑布,冷声道:“我受了伤,追上去也于事无补。” 中年男子这才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伤痕,还有血渍往外渗出,不由皱眉:“以时掌门的功夫,不是他对手么?” 时遇:“我既答应了你主人,就一定做到。” 那人:“可是时掌门如此缓慢,我家主人怕是不太高兴。” 时遇:“那便让他另请高明。” 那人被噎住,皱眉不止。 早知此人心狠手辣难相处,没想到如今明知他们手里握着姓桑的命,却还敢如此嚣张。 要不是因为非他不可,现在就得杀了他。 时遇忽然开口:“杀了我,你们的事必不可成。” 中年男子一惊,笑道:“哪里的话?怎么会呢?” 时遇面无表情地看他,也不说话。 不知是不是武林高手的气场太过强大,中年男子跟他对视片刻,就移开了视线,转身去看倒在地上的另一个黑衣人。 他似乎是被某种药物打中,身上有好几处红色斑点,奇痒难忍,就这么一时半会,挠的皮肤都出血了。 中年男子看了一会,扭头想跟时遇说话,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另一头。 桑惊秋将谢知非带到附近一个山村,他来过此地,托秦从云照料的那位朋友就在村里疗伤休息。 将人带到朋友处已经很晚,桑惊秋让谢知非早些休息,随后拉着朋友到外头,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他已经传消息回苏州,这两日会有人来接他。”桑惊秋说,“你帮忙照顾一下。” 朋友点头,示意没问题:“你呢?去哪里?” 桑惊秋沉默了一下:“我有点事,需要处理。” 朋友有些好奇,不过也习惯了他的忙碌,就道:“人在我这,你可以放心,你事情若是办完了,就早些来找我,很久没跟你练剑了。” 桑惊秋笑着点头。 稍作休息,天不亮,桑惊秋就动身了。 朋友告诉他,今日秦从云会带着姓时的小孩过来玩,他本也想见见他们,可心里有事,坐立不安,待不住,只能先办正事。 他骑着朋友给他准备的快马,中午时分回到临安,但他没有去找顾家兄弟,而是直接去了鱼莲山在此地的联络处。 这个联络处对外是一间药铺,里头只有一名小二,正在整理药材,见进了人,就招呼道:“您想买点什么?” 桑惊秋瞧了瞧他,很陌生,正要开口,后头的门一开,一个人跑过来,喊:“惊秋!” 这一位,则是认识的,桑惊秋点头,道:“陈伯。” 头发花白的老人激动的直抖:“真的是你啊……哎呀你这些年去哪了,少爷和堂主他们一直在找你,我们也很想你,你说你没事也不派人传个信……” 小二震惊地看着喋喋不休的掌柜,桑惊秋则微笑站着,听老人家唠叨。 等陈伯终于觉察不对,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他十分尴尬地挠了挠头:“吃饭了吗?陈伯给你煮碗面罢?” 桑惊秋:“陈伯,我吃过了——时遇在吗?” 陈伯愣了愣,忙不迭点头:“在在在,你进去休息,我立即派人禀报掌门。” 桑惊秋往后院走。 这处联络点是他当年和袁暮亭一同挑的,他只在建教之初来过一次,距今,已快十二年了。 铺子还是那个铺子,院中晒满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药香。 陈伯还是从前的模样,除了头发略微花白,没有分毫改变。 就连院子后头的屋子外墙上挂着的一串大蒜,也和当初,一模一样。 桑惊秋想起十二年前第一次踏入此处的情形,忽然有些恍惚。 身后响起脚步声。 淡淡的忧思消散,桑惊秋回头,看到时遇正朝他走来,视线一沉,落在他的脖子上。 果然是他。 阳光十分热烈,照在桑惊秋得眯眼,但神情之中带着一抹了然。 这是桑惊秋意识到某件事时惯有的表情。 果然是他。 桑惊秋真的回来了。 时遇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推开屋门,道:“进来罢。” 桑惊秋跟进去,乍然从亮处进屋,眼前一黑,他晃了一下,就近坐下来。 时遇倒了杯茶给他,自己不喝,就坐在对面,看着他:“你是为了苏州知府来找我的?” 桑惊秋闭着眼,揉捏眉心,问:“你故意让我发现,不就是为了这个?” 时遇也不否认。 他原本还在发愁怎么找桑惊秋,要知道,以桑惊秋的性格,真要躲藏,是真难找的,即便找到,也不会跟他回去。 而以自己的脾气,弄不好一着急起来就武力强制了,到时候把局面搞僵,以后就更难办了。 这个时候,一个现成的法子送上门来了。 只要他当着桑惊秋的面动手,无论成功与否,桑惊秋都一定会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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