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鱼莲山,他才真正体会到过年过节的快乐,热闹喜悦的氛围,总让人倍感幸福。 路过烧饼摊,桑惊秋被香气吸引,掏钱买了几个。 袖子被人扯住,他转身,见是一个半大小孩。 对方盯着他手里的烧饼吞了吞口水,桑惊秋看他穿得破破烂烂,便抬手,将还热乎的烧饼递了过去。 小孩拿了东西转身就跑。 烧饼摊老板目睹过程,低声劝说:“这小孩常常过来乞讨,但普通东西不要,只吃我家的葱油肉烧饼和馆子里没动过的菜,咱们这一片的人都说他可能是假乞丐,公子好心,莫被人骗了。” 桑惊秋一笑,道了谢,重新掏钱买了几个烧饼,准备回客栈休息。 夜晚寒冷,人渐渐稀少,桑惊秋拐过街角,步入一条无人窄路,忽然听见几道脚步声。 大约有三个人,听声儿,武艺只是一般。 这种时候跟踪他一个外乡人,是何企图? 前后无人,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索性停了下来,问:“来者何人?无论敌友,既来了,不妨出来一见罢。” 藏于墙后的影子慢慢移动,一下子进入桑惊秋视线。 他看向其中一位,问:“弟弟是觉着烧饼可口,想再要几个么?” 对方一愣。 桑惊秋笑道:“几个烧饼而已,给你们。” 话未说完,他便将烧饼抛了起来。 几乎同一瞬间,桑惊秋也到了身前,抬手去抓其中最高的那个男人。 三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要反抗,可哪里是桑惊秋对手。 桑惊秋点完三人穴,回身,恰好接住落地的纸袋,一个未少,只溅出几粒芝麻。 他抬头,看见三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双目微阖:“告诉我,你们跟着我,是想做什么?” “此镇距天门山和玉华山不过百十里,所以虽然小,状况却很复杂。”袁暮亭说着她收集到的消息,“武林大会在即,等到过完年,会有更多江湖人到来,百姓们怕是过不了多少安生日子了。” 施天桐叹气。 鱼莲山是江湖门派,他和袁暮亭都是江湖人,可有些时候,他们也从心底,厌恶这个身份。 就如当下,这个小小的镇涌入大批江湖人,彼此派别、势力乃至理念都不尽相同,如今聚在一处,脑子稍不清楚的,便很容易被那种“非我族类”的氛围影响,轻则口角,重则动手乃至于丧命。 寻常百姓对门派势力一无所知,但他们知道,这所有闹事的人,都是江湖人。 久而久之,江湖人会变成怎样的口碑,不言而喻。 施天桐袁暮亭在江湖中闯荡已久,对这些事非常清楚,可除了约束门下弟子之外,单凭几人之力,是断然无法改变现状的。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忽然,窗户被推开,一个身影跃入。 是桑惊秋,他朝二人点了点头,紧跟着关好窗。 施天桐震惊道:“惊秋,你干什么呢?” 桑惊秋:“四平帮的来了。” 他稍稍一顿,道,“我与秦峰有过节,如今多事之秋,暂不见面为好。”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惨叫,连绵悠长,穿透云霄。 桑惊秋将窗户移开一条缝,朝外张望。 这一看,就立住了。 袁暮亭朝他走:“惊秋,发生何事?你……惊秋!” 桑惊秋忽然破窗而出,袁暮亭和施天桐略一对视,也顾不上太多,紧跟而去。 落地才发现,街道之上站着许多人,各个手持兵器,刀剑棍棒琴伞笔扇鞭,仿若一场杀人工具展览。 显然,在场的都是江湖人,不知是何原因聚集在此。 再看桑惊秋,站在人堆之外,一个年纪小的少年扒着他胳膊,充满恐惧地环视四下。 他也看见施天桐二人,无声无息地摇了摇头,把视线投向别处。 有人出声:“喂,你是哪个门派的?” 桑惊秋:“无门无派,不请自来,不过这个孩子是我弟弟,不小心冲撞各位,还请不要见怪,行个方便。” 另一人嚷道:“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故意撞上来的,今个儿不给他点教训,明日都要动手打人了!” 施天桐和袁暮亭纷纷皱眉,这什么鬼扯的道理,亏得他能说出口。 桑惊秋却十分温和:“是我弟弟不小心,我代他道歉,对不住了。” 对方却不领情,或者说见桑惊秋如此“低声下气”,气焰更嚣张了几分:“那好啊,你们兄弟二人跪下,给我磕三个头罢。” 桑惊秋看着他。 “怎么,不肯啊?”此人笑得张狂,“那就从我□□过,你们自己选一个。” 桑惊秋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起来。 他本是面容绝美之人,满街火光下,这一下,直叫人目不能移,尤其一双眼中透出的光彩,看得在场几人吞了吞口水。 这样一个美人,说出的话却无比冰冷:“你既觉得这法子好,那便先行演示一番罢。”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再出现时,已站到了那人身前。 旁边的同伴见状不妙,纷纷拔刀。 剩下的,则袖手旁边,准备看好戏。 紧张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大笑:“原来是鱼莲山门下的桑兄,真是失敬失敬啊!”
第5章 来的是秦峰。 照样是前呼后拥,排场惊人,围观者纷纷避让。 他径直来到桑惊秋跟前,笑着说:“许久不见啊桑兄。” 桑惊秋:“秦帮主,好巧。” 秦峰:“是很巧,自从上回分别,秦某人一直在找桑兄,没想到在这见面了,可想而知你我缘分不浅。” 桑惊秋眼珠微微转动:“正好我也有事找秦帮主,不如换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秦峰:“请。” 眼看他们要走。 方才差点与桑惊秋起争执的男子回神过来:“喂,你……” 同伴之一忙捂住他的嘴。 桑惊秋带着救下的小孩,同秦峰并肩离去,不久便消失在街角处。 捂住人嘴巴的男子这才松手,见对方怒目而视相当不忿,说道:“那是四平帮的人。” 对方一愣:“四……四平帮?” 另一个同伴补充道:“是四平帮帮主秦峰。” 对方彻底没了声音。 江湖门派众多,有声名远扬,就有寂寂无名,而门派的名气,很大程度上代表实力,也是门下之人在江湖行走的底气。 今日找事的这几个人所在门派在江湖之中名气不小,旁人对他们多少有些畏惧之意,时日稍长,他们习惯了这种“尊敬”,逐渐肆无忌惮。 若今日遇到的是其他小门小派,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来者竟是四平帮的人。 近两年来,四平帮在江湖中做了不少事,势力急速扩张,听闻还与官府关系密切,黑白两道来去自由。 惹上这样一个门派,不死也要脱层皮罢。 几人咽了咽口水。 其中一个忽然问:“鱼莲山是何地方?” 另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但,一个声名不显的门派,却能得到秦峰如此礼待,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这些议论猜测,桑惊秋自然听不见,但他不是傻子。 “多谢秦帮主突然出现替我解围。”桑惊秋主动攀谈,“不过秦帮主怎知我在此地?” 秦峰:“武林大会乃江湖一大盛事,鱼莲山既想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自然不会错过此次机会。” 桑惊秋微笑:“所以秦帮主抢先一步出现,告知旁人我乃鱼莲山中人,此举,是秦帮主帮鱼莲山的一个‘忙’。” 秦峰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但他并不在意。 在江湖上混的,尤其能有他如今这般地位的,哪个都不是白花,否则早被人玩死了。 “无论如何,你我也算旧相识,如今再见也是有缘,不知桑兄愿不愿赏脸,一起喝一杯?” 桑惊秋:“我不善饮酒,有负秦帮主好意。” 秦峰:“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那好罢,眼下夜深,我也不勉强桑兄了,我们武林大会再见。” 桑惊秋:“告辞。” 回到客栈,施天桐告诉他,他和袁暮亭把小孩送回家,还暗中安排了人手,确保那些人不会再去找麻烦。 而后他道:“方才时遇来找你。” 桑惊秋微愣。 上回切磋,时遇告诉他,鱼莲山迟早有一日会在江湖大有所为,他只不过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桑惊秋不意外,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时遇都不可能任由鱼莲山永远默默无闻。 而他,身为时遇的“护卫”,自然是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竭尽一切努力,帮时遇、帮鱼莲山完成这个想法。 只不过—— 理解归理解,尽心归尽心,桑惊秋心中对此事,却仍然有所不安。 说不上来为何会如此,尝试自我剖析,也没个结果,反而弄得自己越发混乱。 因而,从那天开始,他很少主动去找时遇,时遇原本就忙,自然也不会主动来找他。 就这样,二人已有一段时间未曾单独相处。 “所为何事?”桑惊秋问。 施天桐摇头表示不知道,转而问道:“你们闹别扭了?” 桑惊秋:“……没有。” 施天桐:“最近你们二人说话都少,方才我说不知时遇前来的目的,按你性格,理应立即去问了,但这回你没有。” 桑惊秋:“……” 有这么明显吗…… 施天桐察言观色:“时遇他……” “我什么?”时遇突然出现在门口,“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说话。” 施天桐嘴角抽搐,你这么晚了还来别人房间,我们说说话又怎么了。 但时遇虽在说他们,目光却只落在桑惊秋身上,显然意有所指。 施天桐懒得搭理这两人,假装困顿地打了个哈欠,进里屋睡觉去了。 时遇进门来,问:“见到秦峰了?” 桑惊秋微颔首:“他似乎早知我在此。” 时遇:“武林大会在即,处处都是四平帮的眼线,他与你说什么?” 听完桑惊秋的复述,他沉默了一下,问,“你自己觉得,秦峰找你,所为何事?” 桑惊秋思索过。 上次秦峰抓他,是为了逼出时遇,以失败告终后,必定知晓时遇不会因为他而改变计划,估计重新毫无作用,却还是假装对他客气。 “我上回与你提过,秦峰为人,虽说有些小聪明,可四平帮有如今之势,只凭他,难以成事。”桑惊秋慢慢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暗中打听,半分消息也无,所以,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时遇没有回答,屋内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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