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话完还以为萧泽林会骂他两,但半响过后,萧泽林却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也行。” 罗河刚喝进嘴里的茶就喷到了对面姜覆雪的脸上。 一旁的秦尽崖反应过来赶紧拿出手帕往姜覆雪脸上替他擦去茶水。 “罗宴鸣你他妈……”姜覆雪难得嘴里有几句脏话,简直是都用来骂这位发小了。 罗河立即抬手表示,“不是,泽林这小子的话太吓人了,我给吓住了。” “去你的。”萧泽林面不改色的把手里的茶泼到罗河脸上,还一副为姜覆雪报仇的正义凛然样。 罗河:“……” 确实,萧泽林的话让姜覆雪也很诧异,他没想到这位一直跟着自己的好友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知道萧泽林真的很喜欢罗溯,但他没想到萧泽林已经到了为娶到罗溯能去寅庭入赘的地步了,这让萧老爷子知道还不气得背过气去。 姜覆雪端着茶杯喝了口又放下,旁边的秦尽崖就马上给他添上,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姜覆雪。罗河一边擦脸一边盯着姜覆雪和秦尽崖,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这两人是个什么相处模式,但是又总觉得怪怪的。罗河又看向萧泽林想求助,但萧泽林却像是习惯这俩人这样相处一般,明显比自己平静许多。 姜覆雪看着茶杯里茶水荡出的水纹,开口道,“动静大也不算坏事,起码某些人知道了,沽荆铁骑已经回来了,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罗河点了点头,“在理。皇后给我的密信上提了,陛下可能都捱不过初一,怕是过了年就得办丧……” 气氛一下沉重了起来,虽然姜覆雪和秦尽崖都看不惯当今圣上,但在民间来看,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位好皇帝,如今太子也二十出头了,继承大统完全没有问题。只不过还有梁王始终盯着这块肥肉,不止梁王,虞贵妃和三皇子也盯着龙椅的。 真到了那一步,姜覆雪会站在梁王那方,罗河会站在太子和皇后那边,挚友最后只能拔刀相向了。 姜覆雪打破了沉默,漫不经心的试探道,“宴鸣,你带了多少人回来。” 罗河叹了口气,“带了一半人回来,惑鹰那边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没事就来边境骚扰,打两下就跑,不打又很烦,我真服了,本来打算集结兵力给他们上一课,结果就收到密信让我先回趟京城,现在看,得等年后才能回去揍那帮鸟人了。” 罗河没听出姜覆雪话里的奇怪之处,但萧泽林听出来了,但他抿着唇低头一言不发。 听到罗河的回答姜覆雪却是乐了,“那感情好,打完回头送我两只鹌鹑,我尝尝味道,沽荆全是沙子,一年到头可吃不到几个野味。 本来打算就这么装死的萧泽林忍不住了,冷笑道:“也不知道谁带着副将三天两头的往沽荆最好的客栈跑啊。” 姜覆雪当即转身踹了他一脚,“你没吃是吧?” 罗河看着他两拌嘴打架就忍不住开始怀念起他们三个人小时候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姜覆雪站在对立面,只感叹道:“不知道这次见了后,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不说萧泽林,罗河和姜覆雪都身有要职,除非传召,不然他们基本不可能离开自己统辖的区域。 姜覆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笑了下作罢了,萧泽林也没再说什么了。 秦尽崖看见了姜覆雪的神情,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又替他倒了杯茶,但姜覆雪没有喝了。 歇过后就是两境主帅与亲卫进京城,两军大部分兵力都在城外挨着禁军驻扎下,他们还很贴心的给祝棋老将军留了一块地。 等祝棋老将军到了后,三军统帅一同进宫面圣,与皇帝密谈了许久。 萧泽林到京城后就打算先回家,转头看见跟罗河的亲卫待一块的秦尽崖,下马走近问他:“尽崖啊,都已经到京城了,你不打算回家去看看吗?” 秦尽崖笑了笑没说话,这是姜覆雪自四年前带他离开京城去往沽荆之后,他第一次回京城,周围似乎陌生又熟悉,反正没有让他怀念的感觉。 萧泽林也突然意识到,秦尽崖的家应该一个人都没有了,之前听姜覆雪说过,镇北侯夫人死后秦尽崖就把家里的下人遣散了,之后一直等到姜覆雪来京城把他接走。 可能那个时候开始,秦尽崖就没想过自己还会回家吧。 静默了片刻,萧泽林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就拍了拍秦尽崖的肩膀,转身上马朝自己家去了。
第31章 回家 姜覆雪上一次见皇帝,算起来也是四年前了,比起当初,现在的皇帝病卧在榻,头上只剩白丝,脸上也早已没了过去的威严,尽显苍老病态之色。 四年时间,有人依旧掌握世人生死大权,却离一捧黄土越来越近,有人却从京城随处可见的纨绔,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将军。 姜覆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在唏嘘什么。 皇帝躺在龙榻上,皇后坐在一旁给他喂药,皇帝那浑浊的目光却是在榻下三境统帅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了罗河身上。 皇帝有些无力的抬起手招罗河:“宴鸣,来。” 罗河听令上前,皇后转头担忧的看向罗河,罗河也给了皇后一个放心的眼神。 罗河跪在榻前,皇帝伸手去拍他的肩膀,但重病之人又能有什么力气。 “宴鸣啊……惑鹰那个圣女,进城了?”皇帝的声音虚弱沙哑,听得罗河愣了片刻。 “禀圣上,惑鹰圣女阿雯佳督纶已经送入宫了,在殿外侯着。”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他努力往姜覆雪那处看了过去,“覆雪,去把圣女带进来吧。” 姜覆雪领命出了寝殿,在他出去时,皇帝唤着罗河让他凑近来,又在罗河耳边低语:“宴鸣,惑鹰虽然不可留,但你切记,若朕不在了,你一定要先杀姜寻,拿到沽荆的兵权……” 皇帝声音随弱,但榻下侯着的祝棋老将军也听见了,和罗河一样都不自觉皱起了眉,皇后把手放在了罗河肩上,目光柔和却是希望罗河赶紧应下皇帝。 罗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臣……谨遵圣意。” 恰巧此刻姜覆雪把阿雯佳督纶带进了寝殿内,姜覆雪敏锐的察觉到殿内诡谲的气氛,但并未显现出来,只押着阿雯佳督纶来到皇帝面前。 长卷发的绿眸美艳女人看着大燕病重的皇帝笑的森冷,嘴里倒还懂得规矩,“草原鹰族阿雯佳督纶,见过中原的皇帝,愿鹰神齐格伦赐福于您。” 罗河却是在心里冷笑,谁知道到底是赐福还是诅咒。 皇帝倒是不在意,挥手道:“圣女远道而来辛苦了,下去好好歇息,待礼部选个良辰吉日,与三皇子择日成婚吧。” 阿雯佳督纶面上看不出喜乐,离她近的姜覆雪看得清楚,阿雯佳督纶藏在裙摆下的手攥的很紧。 “咳……咳咳……圣女放心,惑鹰既是真心愿与我大燕冰释前嫌往后交好,自然不会亏待你,说起来,三皇子生母虞贵妃,还同你是族人呢。” 皇帝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阿雯佳督纶几乎是恨的牙都咬碎了,她当然知道,大燕的虞贵妃就是上任的惑鹰圣女,被送到大燕后成了个不得宠的妃子,连带虞贵妃诞下的三皇子也不受宠。 大燕的皇帝在羞辱自己吗? 待阿雯佳督纶心有不甘的被带走之后,皇帝挥手让所有人都一并退下,但独独留下了姜覆雪,这让刚才听见皇帝那番言论的罗河和祝棋老将军都面露不解,但还是跟着皇后离开了。 姜覆雪站在离皇帝很远的地方没有靠近,他并不清楚皇帝为什么会留下独独自己,但凡留下的是罗河他都理解的。 好在皇帝看起来也没打算把他喊到跟前,咳了两下就开口道:“阿临还跟着你呢,他过得好吗?” 姜覆雪犹豫了片刻,点头道:“他成长了很多,已经不是以前不懂事的小侯爷了。” 皇帝若有所思,“所以你不愿让他去南阳赴任……也是,他是你带出来的,做你的副将也是应该的,咳咳……毕竟沽荆也是他爹用命守着的心血。”话完皇帝看向姜覆雪,意有所指道:“京城也是。” 姜覆雪垂眸不语,偌大的寝殿,一躺一站的两人都各怀心事。 许久后皇帝才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你也下去吧,朕乏了。” 姜覆雪颔首退下,让守在殿外的吴公公去唤皇后,随后姜覆雪就离开了皇宫。 天已经黑下来了,三军将领觐见皇帝前本来约好打算一起去喝一杯,结果密谈一结束,三境将领都各怀心事的分道扬镳。 姜覆雪一出宫门就瞧见了等在外面的秦尽崖,他头上肩上都是雪,在看见姜覆雪的瞬间对姜覆雪笑了笑。 姜覆雪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对他不止是有点心疼,还有点他想不通的苦涩和暖意自心底涌起。他加快步伐走到秦尽崖身边,抓着秦尽崖的手就走。 “你傻的吗,这么大雪不找个地方躲,怎么没回家?” 姜覆雪就这样拉着秦尽崖走在京城的街上,秦尽崖也乖巧任他这么牵着,哪怕是夜晚,京城本该也灯火通明,街上该是人来人往的,许是大雪的原因,许多摊贩都提早收摊了,路上行人也变少了。 秦尽崖没听进去姜覆雪说的什么,目光只放在姜覆雪牵着他的那只手上,本在大雪中被侵蚀的暖意自姜覆雪手中传了过来,让他原本冰凉的手暖和了不少。 他想到,在他很小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坐在屋门口看雪,也许也是想等着,等着远方征战的父亲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能给他披上一件厚实的披风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进屋,就像其他小孩子能得到父亲的重视那样。可他等了许久,父亲也没回来,在他差点被雪埋成雪人的时候,母亲才发现把他从雪里挖出来,再给他煮一碗姜汤暖身子……可自从母亲过世后,他在雪地里坐多久,应该是冻死了都没有人会发现。 直到突然有一天,姜覆雪突然出现,然后把他从雪地里又挖了出来。 “哑巴了?”姜覆雪没有得到回应有点不耐烦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却看到一个神情落寞的秦尽崖,像极了四年前他来京城带秦尽崖去沽荆时,在雪地里彷徨无措少年的神情。 姜覆雪突然发现,秦尽崖已经长高很多了,刚见面那会儿才到他腰,到现在已经要比他还高了,只是因为长时间待在一起,所以他都没有注意到。 姜覆雪想起自己刚才的问题,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笨,秦尽崖怎么可能会想回那个没有一点人情味……别说人情味了,连人都没有的家,那么冰冷,那么孤独。 毫不留情落下的雪已经把姜覆雪的肩头打湿了,等秦尽崖抬手替姜覆雪拂去肩上雪他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秦尽崖,对方只是像以往那样,回了他一个真诚无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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