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在发抖,脸上突然感觉一阵冰凉,我茫茫然用手一触,竟是流了两行泪,而我浑然不知。我死去的爱人如今又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可他分明已经死了,在我面前万剑穿心而死,是我亲眼所见! 心中惶惑不知所以,我颓然歪倒坐下,正好对上施烺平静无波的双眼。 他说:“老皇帝驾崩,太子楚容熙承继大统,已有月余。” 我霎时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他一定要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早就知道容熙没死,所以要我亲眼看到。 其实我应该高兴的,容熙没死,不是我眼花,不是我糊涂,而是他确实活得好好的,还继承了他父亲的皇位,这很好,这再好不过了。 可天穹山上曾发生的一切又算什么呢?他当时躺在我身边时是那样凄惨无助,我还记得触摸他伤口时的感觉,涌出的鲜血带走了他生命的气息,此后那张脸经常在夜里入梦,无尽的痛苦和思念折磨着我。 施烺抬手将茶杯放在我唇边,我哆嗦着抿了口热气腾腾的茶水,身体暖了些,思绪也活泛了,此刻种种疑问在脑海里冒出,难道是师尊放过了他?又治好了他?不可能,我内心嗤笑,师尊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对我狠,对他只会更狠。 我曾见他不明不白地死掉,但不想再糊里糊涂地看着这一切。我希望他快活一世,可绝不接受欺骗和背叛。 真相,我需要一个真相。 施烺见我怔愣着,伸手抹掉了我的眼泪,转而向下握住我手:“他死那日我不在场,因而并不知晓这其中关窍,只是觉得须得带你来见他。你说他死了,可他活的好好的,甚至回去做了皇帝,却不来寻你。可见他对你也并没有几分真心。” 我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其实心中也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只道:“谢谢你带我见到他。” 施烺看我神色便知我还未心灰意冷,眉头一皱,恨铁不成钢道:“这还不明显吗?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欺骗了你的感情,你这样为他死心塌地,值得吗?” 少见的我没有因此横眉冷对于他,我低了头轻声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要他亲口告诉我。” 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曾经的柔情蜜意全是假的,我们互相交换了真心,没人像他那般对我好过。 我抚上心口,心脏跳得厉害,这里曾经死过一次,随楚容熙而去。我带着最微末的一点期望,用力闭上眼手指收紧。 容熙,你一定有苦衷对不对? ----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了,如果还有人看到这个的话。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我现在不能保证不会坑了,甚至很难想象就这么两千字我拖了两个月才写完。只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看文,我就这么慢慢有空写点发点,可能随时又会坑,可能很久才能写出来一章。非常非常谢谢大家之前的阅读,只要是评论不管好坏都是对我的支持,我真的很开心有人看我的文,再次感谢大家,也对之前真情实感追文的宝宝说声抱歉。
第34章 三十四 ======= 施烺知道像我这种固执的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于是主动帮我易容混进楚容熙贴身伺候的人之中,让我当面问个清楚。 临走时他对我说:“其实我上次回南疆的时候就看到他了,本以为是他不要你了,不成想你却说他死了。所以我想干脆带你来见他。” “只是……”他顿了顿,“我没想到你对他竟深情至此,我的傻师弟,真就不撞南墙不回头么?” 我没说话,像施烺这样喜怒无常,随心所欲的人不会懂。他不懂容熙于我的意义,也不懂在那段孤寂难捱的日子里,在被师兄弟欺负被师尊斥骂的日子里,我是怎样靠着来自容熙的那点温暖在夜晚安然入眠的。 “我在这里等你。”最后施烺叹了口气,目送我离开。 …… 我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容混入了为楚容熙守夜的队伍里。 他住在太守府,安排到我的时候,我抱着一摞厚厚的书站在门口等候传召。 我出了会神,说不清心里什么想法。直到被身后的催促唤醒,才低眉顺眼地推门进去。 正对面就坐着楚容熙,我低垂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他一截明黄色的衣角,胸腔里的跳动急促了几分。 我将书摆在书案上,故意磨磨蹭蹭地等到其他人都出去了才直起身,抬头却正好撞进他探究的目光里。 那张脸同从前一般无二,俊美如昔。我呼吸一滞,险些落下泪来。 他皱起眉,一双黑眸盯着我没说话。 于是我卸下易容,只怔怔看着他没说话。 楚容熙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猛得站了起来,动作间带翻了身侧摞起来的的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他踩着奏折走过来,门口有侍从恭敬的声音传来:“陛下?” 他回道:“无事。”到我面前时又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外面窸窸窣窣了一阵,又变得安静。楚容熙直勾勾地看着我,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有困惑,有讶异,有忍耐。 可是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 他没有派人赶我出去说明他并没有忘记我是谁,也一定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事。但也正因如此,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我心已然凉了一半,强扯出一个笑,问他:“你还好吗?” 其实这问候有些多余了,如今他龙袍加身,享万民朝拜,面色红润健康,活生生一个人高高大大地站在我面前,简直是不能再好了。可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前我们一个山上一个山下尚且亲密到无话不谈,而如今只相隔半步对视却陌生得仿若初见。 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脚跟在发抖,居然生出想转身逃跑的念头。 楚容熙点点头,望着我没什么表情,似乎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又或者是并不想同我说话。 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他在我面前总是温柔和煦的,即便是初识那阵,他也总是微微笑着,举止端方有礼,专注望向我时的双眸仿佛是一片静谧湖泊,有着无限包容。绝不会像此刻这样冰冷漠然。 我缓缓眨了眨眼,垂眸又轻声说:“容熙,原来你没死……” 一句话抖得不成样子。 “你……都知道了?”他终于肯开口,语气有些生硬。 “知道什么?”我怔忡抬头。 楚容熙眸光闪了闪,我从他的表情意识到接下来他说的话我不会想听,可他还是说了下去:“知道你的师尊并没有杀死我。知道我是为了解毒才接近你,而如今我已经如愿以偿从你师尊那里得了解药……所以你应该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最后几个字声音缥缈不定,轻如云烟,可落在我耳朵里却如同响雷般炸开。 什么解药,什么叫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茫然望着他:“不……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楚容熙神情有些冷淡地反问:“你不知道怎会来这里?难道你的师尊肯放你来见我?” “没有,我是……逃出来的,我先前也并不知道你在这里,是我师兄带我出来恰好碰到你的。我以为你死了的……”我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逐字逐句机械地回答他的问题。 楚容熙神情不明地重复我的话:“逃出来的……”他眉毛皱起来似乎又要说话,却在视线触到我脸上的时候顿了顿,片刻后道:“你哭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抖着手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净。仿佛和自己怄气,我咬牙切齿地狠狠揩了两下眼角,慢慢握紧了手。 “既然你师尊不曾与你说,那我来说。”他继续开口,声音同我记忆里的一样,可却透着股残忍意味:“我从小身中奇毒,太医断言我注定活不过三十岁,唯有天穹山上的长沽真人可解此毒……” “所以,你故意接近我,只是为了解毒。”真相在他口中一点点被揭露,我心如刀割,脸上挂着泪轻声帮他把话说完。 他沉默,没有反驳。 我心神俱震,咽下了苦涩的泪,喃喃道:“所以不管是最开始酒馆的初遇还是后来的相遇,原来都是早有预谋的么……” “是。”这一字似有千钧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 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喉咙里涌上血气,脑袋有些晕眩,我下意识后退几步,直到后背贴在门上,再避无可避,我缓缓抚摸着冰凉的门框,手指微微用力。 我早应该知道像我这样无趣沉闷的性格,怎么会有人真心想同我做朋友呢?是我自己蠢笨天真识人不清,还傻傻地奉上一颗真心,以为对方是能共度一生的良人,其实原来都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为何会是我呢?”我苦笑,“师尊那样讨厌我,你接近我又有何用?” 楚容熙却摇摇头:“人人都知道长沽真人门下四子,只有一位被他从小严加看管,极少露面。关于你的身份一直是众说纷纭没有定论,但可以确定的是,长沽真人对你十分在意。” 我的三位师兄弟要么有惊才绝艳的修为,要么有名门望族的出身,总归有些名气。只有我长了十八年连修士之间的论道会都不曾去过,难怪他们对我的身份这样猜疑。 只是容熙有一点说错了,师尊不许我下山只是为了不让我出去给他惹是生非,败坏门楣。他对我这个徒弟哪里有过半分在意,就算有,也只是因我父亲而迁怒于我的记恨和憎恶罢了。 楚容熙继续说:“我原也不知你姓名年龄相貌如何,直到有日遇见应怀霁同你一起,听他唤你师兄,我才知道你就是长沽真人藏着的那位徒弟。况且你性子……” 他抿了抿唇停住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却知道他那目光中的含义。我的性子怯弱和顺,比起各位师兄弟,自然是很好拿捏哄骗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只是我看着他,不明白:“你这样聪明,想必已经也知晓我师尊同你父皇的往事了,便也应该知道,就算你通过我见到了我师尊,他要杀你还来不及,怎会救你?” 楚容熙低头笑了笑:“他原先是要杀我的。” “因为我身上这毒本就是他下的。” 我眼睛微微睁大,有些震惊。但想了想又觉着这很符合我师尊的行事风格,不论是我还是楚容熙,在那件往事里虽然我们是一般无二的无辜,可他却依旧不管不顾一并憎恨着。 “我是长子,也是太子。中毒之后就被送去宫外养着,等十几年后再回来时,宫里已经有了很多兄弟姐妹。”他面容平静,无波无澜,“我想与他们亲近,百般讨好示弱,但他们却依旧视为我眼中钉,甚至想要我死。” “其实哪里用他们害,不需他们出手等到三十岁我也活不成了。”楚容熙古怪地笑了一下,“只是父皇告诉我这毒天下只有一人能解,就是给我下毒的长沽真人。你的师尊确实恨毒了我父皇,但又不曾杀了他你可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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