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放手吧!”林桓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他:“不过是仇人家的姑娘,你何苦呢!你越这样,宫主越生气,她的死法只会更惨!你忤逆宫主,又能得什么好处!”老人家一厢情愿的认为,萧笙和阮海棠之间是有私情。 萧笙懒得与他解释,利落的披上衣服,系好腰带,取了佩剑,一步一步朝堵在门口的林桓逼近。他往日如冰潭的双目发出慑人的光芒,是浮屠宫少主从未有过的风采,只道:“林叔,你也心知肚明,宫主不全是奔叶虚经去的。”他再进一步,与林桓几乎面贴面站着:“她至少有一半的心思,是存心教训我!” “我已经二十岁了!要被她踩到什么时候!难道我一点自由都不能有么!”萧笙咆哮着,将这二十年来的委屈悉数宣泄。 “公子……”林桓颤声唤道。他亲手将萧笙抚养长大,将他所遭受的苦楚,一点一滴全看在眼里,那么多的不忍和同情,最终只能无力化作寸步不离的追随。 “林叔,你告诉我。”萧笙急切的乞求着他:“海棠在哪?” 林桓在踟蹰,不愿他走向深渊。 “林叔!”萧笙急不可耐,是从未有过的失态。比起愤怒,他此时的模样更像乞讨。 他在求老天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他。 一老一少对峙着,即便不动兵刃,同样剑拔弩张。 “临安。”林桓心软侧身,颓然给他让出路来。 “谢谢!”萧笙夺路而去。 走出三步突然回头,翻手给了林桓一掌!他捂住右肩倒地抽搐,难以置信的看着少主。 萧笙俯视着他,眼神万分歉疚,轻声道:“林叔,你只管说拦不住我。”说完,便彻底从林桓眼前消失。
第二十九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熙岚女扮男装,扮作一名叫熙岚的公子哥,策马扬鞭,一路奔到闽地。 她一来怕被人抓回去,二来一心速战速决,要将姑姑请回去给父皇祝寿,故而一刻也不敢耽误。凭身上带的玉牌,官道上的驿站都得给她行方便,日夜兼程,才一个月就到了建州。 泉州就在眼前,不日可达。白熙岚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饿瘦的腰身,决意好好犒劳自己的神勇果决,于是走进一家食铺,狂点一气。 小二看她口若悬河的念菜单,竟记不过来。好奇问道:“客官,您几位啊?” “一位。”白熙岚头也不抬,继续念菜单。 “客官,一位的话,您恐怕吃不了这么多。”小二委婉提醒。 白熙岚抬头,疑惑的看着他。心想我在家吃饭,哪顿不是几十个菜?看得顺眼的夹一筷子,不顺眼的就当摆设,不知这小二为何要管这么宽。只道:“怎么,你担心我没钱买单?” 言毕掏出一锭银子摔在桌上。 小二心想不知是哪来的阔少爷,不宰白不宰,笑眯眯给他上菜去了。 白熙岚不会知道,她这个举动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祸事。 街角的阴影下,藏着一个大个子。他衣衫褴褛,身无寸铁,脸全埋在斗笠的阴影里,似一个普通的流民,正用他阴鸷的眼睛盯着白熙岚看。脸上一道新愈的刀疤从左眼扯到右边嘴角,若他把遮阳的斗笠摘下来,整条街的孩子都会被吓哭。 白熙岚那桌菜吃了不足十分之一,便撂下筷子要走。小二说她那大锭银子找不开,她便极其大方的算作赏钱,摆摆手出门了。 天色渐暗,荣瑟尾随着她,一根抹了药的狼毫射出,扎在她的后颈上,轻松将她制服。 城外的破庙里,白熙岚动弹不得,又被敲了哑穴,只能小声说话,无法呼救。只剩一双眼睛尚能活动自如,愤恨的盯着相貌丑陋的荣瑟看。 荣瑟从她身上搜出不少银钱,还有一只玉钗。可他是个草莽成长起来的魔头,并不识货,只觉得那玉钗黑不溜秋又无甚装饰,想来是个不值钱的便宜货,随手揣进兜里,思量着还能从这公子哥身上压榨出点什么。 “王八蛋!你快放开我!”白熙岚小声嘶吼着,她此生从未受过这种屈辱,怒骂道:“你可知我是谁!若被我爹爹知道了,定将你碎尸万段!” “哦?”荣瑟挑了挑眉毛,心生一计:“你倒是告诉我你爹是谁,我便将你送上门去,问他愿意花多少钱赎你。” “你……”白熙岚气绝,这恶人抢劫还不够,居然还要绑架勒索!可她公主的身份岂能随便与人道出,只道:“哼,我才不告诉你我爹爹是谁。你若肯现在把我放了,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回家还会送上重金酬谢!” 哼,我回头定将你送入大牢,判你秋后问斩! “你当我傻么?”荣瑟捏住他的下巴,面露凶光:“我若那么好骗,还能活到今天?若从你身上榨不出赎金,我今夜就将你杀了,毁尸灭迹!” 白熙岚看他的模样,一点也不似说笑。捏着自己下巴那只手粗粝而有力,带着泥土的鲜血的腥臭味,他完全相信这个十恶不赦之徒手上有累累人命。顿时被吓得吞了口唾沫,什么也不敢说。 荣瑟见他面露惊惶,恶劣而得意的笑了。他恃强凌弱已久,总能从别人的恐惧中获得快乐。这会再看这个人傻钱多的阔少,只觉得他身形纤瘦,肤白胜雪,容色秀美,此时眼中还盛着一盈水光,颇有楚楚可怜之态。令他无端想起那个惹自己心痒又注定求而不得的萧公子。 荣瑟舔了舔嘴唇,觉得直接灭口太可惜了,宰了他之前还有别的乐子可寻。 他诨号“荣王八”,是有道理的。荣瑟少年时是教主座前的一个跑腿小厮,身无一技之长,无人会正眼看他,还会无端遭受教主的毒打,说白了在战场就是无数人肉屏障中的一个。若非他敢想敢拼,运气也算好,才能留下命来,从老教主身上偷学了不少招数。而后遭遇五毒教大乱的风波,老教主身死,叶虚经四散,他拼死偷得两页,并以此为安身立命的根本,功力大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算计曾经暗器一脉的老大,逼迫他将毕生所学交出来,靠着这些绝学站稳了脚跟,成为鬼道五门中暗器一门的首领。至于他与麾下弟子的开销,这十几年来全靠着坑蒙拐骗、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劫色之事,他干得也不少,且荤素不忌,只要看上了,他男女都不挑。 荣瑟这样的人,哪怕是在鬼道五门中,也因为手段过于下作而为人不齿。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虚名,笃信活到最后的,才算赢。 这般想着,荣瑟心里又急躁了些。他手指上的劲更大,逼得白熙岚说出家里的地址。白熙岚既怕死又怕痛,好在尚且算得上机灵,情急之下满嘴胡诌,谎称自己的父亲是个富商,家住泉州城,以争取应变的时间,想着若有机会,便向城门和驿站的官员求救。 荣瑟得偿所愿,阴笑着松开她的下巴。 白熙岚来不及松口气,下一秒,荣瑟便去扯她的腰带。 白熙岚花容失色,当即哭了出来,也激发了她最绝望的反抗,微弱的内力竟冲破穴道,手脚并用爬远了。嚎哭道:“我钱也给了,家门也报了,你为何还这般对我?”她又随机应变,开出天价支票:“只要你能把我好好送回家,不管要多少钱,我爹都会给你的!” 荣瑟不屑的笑了,道是:“难道他儿子被我糟蹋过,熙老爷便舍得不要么?再者,我又怎会蠢到告诉你爹我干过什么事,你要是气不过,大可以回家后慢慢找他哭诉。”说罢,一步一步靠近她,充分享受狩猎的快感。 白熙岚已经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脸上除了眼泪还有鼻涕,若此时给公主殿下一面镜子,她见了自己的尊容,定会羞愧难当,当场自尽。荣瑟走到他面前,看着摇尾乞怜的人,突然没了兴致。 萧公子才不会这样。 那人生在金银窝里,贵为浮屠宫少主,天生一副赛过神仙的好模样,左手叶虚经右手无影剑,出道即巅峰,年纪轻轻便所向披靡,自己阴招用尽都奈何他不得。刚才是狗屎糊了眼,才会觉得这个废柴少爷像他。 荣瑟失了兴致,却不走开。他站在白熙岚面前,存心叫他难堪。任他哭到喉咙嘶哑,两眼发红。才哂笑一声,退开两步去另一边坐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破庙外一声马啸,只听有人下马走来。出现在荣瑟眼前的,正是一声黑衣的萧笙。 萧笙背上的鞭伤疼痛难忍,想停下小憩一下。不想一进破庙就看见老冤家荣瑟,他身形一滞,满脸嫌恶。作势转身要走。 “大侠!救命啊!”白熙岚见来了个玉面公子,哑着嗓子求救。 萧笙瞥荣瑟一眼,似在问他怎么回事。 “没钱了,”荣瑟叼起一根稻草,“准备拿他去跟他爹换点钱。” 萧笙脸上的嫌恶更甚,他既无心也无力管他人的闲事,坚定的转身出门。 “大侠!公子!”白熙岚冲他的背影绝望的哭嚎,可惜萧笙不为所动。 “死心吧。”荣瑟心情烦闷,啐了一口,混着唾液吐出那根稻草,讽刺道:“你以为那小子长得好看就是好人么?他也是个大名鼎鼎的魔头,比我还坏!” 白熙岚眼里的希望灭了,坐回原地,无声啜泣。 荣瑟按捺不住的站起来,无端想追上去看看萧笙深夜独行是要去干嘛。他心道,那页宝贝有可能就在萧公子手里,这时候再去泉州,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于是一把敲晕人质,利索将他横绑在马背上,策马追去。 萧笙听见荣瑟的马蹄声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敌快他快,敌慢他慢,像一块恼人的牛皮糖,存心跟到底,怎么都甩不掉。事已至此,他既没时间改道引开他,也不能再停下休息,只能强忍着伤痛,在夜色中策马疾驰,慢慢想主意。 荣瑟自知不是萧笙的对手,又驾轻就熟使出了恶心人的招数——相隔十丈远远跟着,你既甩不掉我,想掉头杀我又离得太远不划算,就喜欢你看我不顺眼又拿我没办法的模样。 他自恃聪明,看出萧笙被他折磨的心烦意乱,忽快忽慢,不时回头看他,郁闷之情溢于言表,不禁得意的笑了。 忽然间,前面的萧公子身子一歪,竟从马上摔下,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荣瑟疑他有诈,半晌不敢靠近。最后从远处绕着圈,花了一刻钟,才满满巡浚到萧笙面前。他用脚尖踢踢他,又听了听他的鼻息,再三确认:萧公子真的晕过去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荣瑟将两人的马牵离官道,拖着萧笙进了草滩。 萧笙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荣瑟来不及细想他晕倒的症结,只觉得胯下火热,已经猴急的扯开了他的衣裳! 手上的衣服是粘腻的触感,并不是汗水,一股腥甜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子。荣瑟借着夜色看清楚,萧笙背上鲜血淋漓的鞭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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