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熙岚寻思着,她得写个条子,证明自己来过,皇上醒来才会认账。 她在桌上摸索一番,忽然看见了皇上手里的玉钗。九五之尊在梦里,也抓着这钗不放,想来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白熙岚一时好奇,两指夹住玉钗的一端,轻轻往外拔。那钗玉质温润,表面光滑,就这样从皇上的指缝里滑了出来。白熙岚见惯了天下的好物件,可还是对这玉钗爱不释手。于是龙飞凤舞写上六个大字:“本公主来过了”,一把贴在皇上额头上,带着玉钗溜了。 这宫里已经没有白熙岚不敢惹的人。她前脚离了御书房,后脚便把被窝里的高公公叫起来,追问这钗的渊源。 高公公睡得迷迷糊糊,这丫头又古灵精怪,三句话被人问得泄了底,剩下的也就只能不打自招,絮絮叨叨将玉钗的来历交代得一清二楚。 白熙岚高坐在茶桌上,两脚触不到地面,交叉着晃来晃去。她耐着性子听完高老头老驴拉磨般讲完陈年旧事,生出了一个美好的野心:“本公主要奔赴泉州,帮父皇找到失散多年的姑姑!” “公主殿下使不得啊!”高公公当即给她跪下了,急道:“闽地天高皇帝远,路上各种艰难险阻,还有瘴气和虫蚁。那可不比皇宫,任公主翻了天去,也没人敢动你一根指头。” “哼,我才不怕!”白熙岚小嘴撅得老高,“听闻我父皇十八岁就担任至羽林军统领,负责宫城防卫了!” “是,皇上当然厉害,远胜于凡夫俗子。”高公公顺着她的话说,话音一转,只道:“可公主殿下毕竟是女儿身,再说……再说……您还没到十八岁,要不咱再等等?” “不等了!”白熙岚道:“高公公也说我父皇厉害了。可是,我今晚已经偷袭父皇成功,按照约定,他该放我出宫了!” 她一把从茶桌上跳下来,英姿飒爽道:“本公主已经决定了!” 次日,皇宫里四处寻不到公主。 皇上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痛,撑着着脑袋的那只胳膊打不了弯,险些报废。他揭下额头上的纸条,看了公主那几个狗爬的大字哭笑不得。等到听闻公主丢了,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高公公凭借卓绝的政治智慧,对与公主夜谈之事缄口不言。只想着赶紧把小祖宗找回来,再慢慢补救。
第十九章 女装大佬 荒郊野外生活不便,不宜久留。萧笙虽然脑袋里昏昏沉沉似一滩浆糊,行走倒是没有问题。才歇了一晚,三人便决定启程赶路。 三颗脑袋凑到一起合计,海棠自诩最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侃侃而谈道:“现在鬼道五门的人一定都知道,要找一个和尚、一个姑娘和一个少爷的组合,搞不好连我们的画像都有了,我们三个一起走实在太惹眼,得想个办法避一避。” “要不分头走?”了然提议。 “分头走?”海棠对他的提议嗤之以鼻,指着焉巴巴的萧笙道:“他那个样子你舍得和他分开?反正我武功差,我不要自己走。” 萧笙不堪其辱,逞强道:“我能自己走。” 了然看他一眼,替他决断:“不,你不能。” 海棠冷看他们眉来眼去,巴不得自己瞎了。 萧笙意识到自己成了累赘,愧疚道:“那怎么办?” 海棠存心整他,眉毛一挑,想出一个馊主意:“要不这样,我借身衣服给你,你扮作了然的妹子,他带你去京城看病,好不好?” “好个屁!”萧笙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骂了脏话。心道我堂堂浮屠宫少主,恶名昭著的杀人魔头,怎能受此侮辱! 海棠继续蛊惑:“你看你肤白貌美大长腿,又病恹恹的,扮个生病的姑娘正好。” “海棠,阿笙不愿意就算了。”了然打断他,咬牙道:“我来扮姑娘吧。” 两人俱是一愣,没想到他这么能屈能伸。 “你不行,”海棠摇头:“你没有头发,再说你也太高大了,不像女人。” 了然想帮萧笙分忧未成功,一脸委屈的坐着。 “我扮还不行么!”萧笙突然让步,反将海棠一军,道:“但你得给我扮丫鬟。” “我才不要!”海棠坚定拒绝。 “那你还是多余的人啊。”萧笙无奈耸肩,“了然一个和尚,总不能带两个妹子吧。再说我们长得也不像,你——那——么——黑!” “我那是行走江湖晒的!”海棠刚要发作,又转念一想,萧笙扮个女人,自己才扮个丫鬟,倒也不亏,四舍五入等于占了大便宜。于是蒙头应了。 萧笙换了身雅致的襦裙,梳好姑娘的发髻,乌黑的长发顺着瘦削的肩膀垂到背心。他缓缓转过身来,肤如凝脂,气质清雅,冷傲中犹带有勾魂摄魄之态,竟如仙女下凡,照得陋室蓬荜生辉。 他面向了然,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声:“哥哥。” 了然看傻了眼,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应一声:“哎。” 海棠在一旁嘟囔:“丑的人千奇百怪,好看的人倒是千篇一律。乍一看,你两还真长得有点像,扮兄妹没问题。”她心里酸涩的想,或者干脆说夫妻相?萧笙颔首走到海棠面前,高傲唤道:“小红。” “你叫谁?”海棠气鼓鼓的反问。 “我叫我的丫鬟。”萧笙嘴皮没她利索,时常受挤兑,这会才抓住机会讨债。只道:“若想扮得像一些,就好好听我教你怎么服侍人!” “本姑娘要你教么?”海棠怒极:“我家以前也是阔过的,谁还没个丫鬟啊。” 了然看他们斗嘴,忍俊不禁。以前萧笙要么一味忍着,要么逼急了口出恶言要取人性命,头一次见他放下身段和海棠掐架。 萧笙突然扭头,正好撞上了然温柔的凝视,连忙错开目光,道:“看什么看,很奇怪么?” 了然本想由衷的夸一句:“很漂亮。”又想起萧笙脸皮最薄,若把他当个姑娘夸,还指不定要怎么生气呢。于是话到嘴边变成朴素的一句:“我看你们吵得很开心。” “哪里开心!”萧笙道。 “鬼才开心!”海棠道。 萧笙扮成个姑娘,又着实病得头晕,不方便再骑马。神通广大的海棠便沿途拦人,巧舌如簧、强买强卖,愣是拿一匹马跟路人换了车。 阿笙姑娘委屈巴巴的抱着兔子坐在车里,海棠也换下一身短打,当真梳了个丫鬟髻,尽职尽责陪他窝着。了然在车外驾车,互不对付的两人则在车内逼仄的空间里,如两只蓄势待发的斗鸡般大眼瞪小眼。 了然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回头叮嘱道:“海棠,你不要欺负阿笙。” “凭什么是我欺负他!”海棠为自己鸣不平。 “你只要不招惹阿笙,他不会欺负你的。”了然道。 “看吧,你自己也心知肚明都是他欺负我!”海棠步步紧逼,越发委屈。 了然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就不该开口。 三人之间霎时安静,反倒是一直冷冷清清的萧笙不习惯了。他沉吟半晌,提出一个困扰他的疑问,道是:“中原不是有‘一僧一道双刀笑’的说法么,为何我到中原以来,交手的都是鬼道五门,那些名门正派都去哪了?” “哼!”海棠抓着机会卖弄,只道:“小姐出门前都不做功课的么,你这说的都是前朝的事情了。” 萧笙微微蹙眉,等她继续往下说。 海棠娓娓道来:“昭朝时,和尚的寒山派和道士的天元观确实厉害,是天下武功的集大成者。还有分别以断水十三式和破山七刀闻名的双刀,一时风头无两。但是经过了大昭末年的军阀混战,战乱连年,这些风云人物哪能独善其身?他们要么抱错了大腿,要么为了主子把自己折进去。反正到了大琼一朝,寒山派和天元观已经不复存在;双刀虽然留了命,但一个在浩劫中瘫痪,一个重伤之后靠汤药续命,均是后继无人。从此以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鬼道五门越发嚣张,再没有人能制服他们,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把江湖搞得乌烟瘴气。” “所以才会说‘一僧一道双刀笑,鬼道五门逆天行’,”了然沉吟道:“这两句话不是并列的,是先有前一句,再有后一句。” “对!”海棠赞许的看他一眼,补充道:“现在江湖上也有流明派的轻功,六壬派的腿法,炎苍派的掌法很厉害,可毕竟跟一僧一道双刀笑的时候没法比咯。” “还有我们萧氏的无影剑法。”萧笙冷然插话,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没听说过。”海棠朝他做鬼脸。 萧笙不忿道:“有朝一日,你们中原武林都会知道的。” “怎么,你还要屠尽中原武林不成?”海棠反唇相讥。 “我为何不能重振中原武林?”萧笙被她胡搅蛮缠得失了端重,急着驳斥。怒血一上头,他颅内又针扎一般疼,下意识抬手按住狂跳不止的颞颥穴。 了然见了他的模样心疼不止,连声附和道:“你可以的。” 萧笙在痛苦中抬头,撞见了然夺目的眼,伴着车厢外耀眼的阳光一齐掠进阴暗狭小的车厢,如和煦的春风抚过人心。 “了然师父,赶车要看路,不要老回头。”海棠酸道。 “哦。”了然脸颊发烫,顺势把头转回去,留给两人一个端正坚实的背影。 “还重振中原武林呢,以为自己是谁,”海棠一口委屈堵在嗓子眼,小声抱怨道:“我看这乡下和尚都比你厉害。” 萧笙定定的盯着了然的宽阔有力的背脊,不知这强大又温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心里担心的却是:“若我要称霸中原武林,能不与他动手么?” 夜深。风尘仆仆的三人总算寻得一处客栈。 掌柜正要下锁,忽然又来了客人,于是打着哈欠过来招呼。见是一个面善的和尚带着病恹恹的妹子和丫鬟,不由分说给了他们两间房,指指楼上,便丢下客人自己睡觉去了。留三人捧着两把钥匙面面相觑。 “我不要和男人住一起。”海棠坚持立场。 “我也不和你一起住。”萧笙一脸嫌弃。 “那怎么办?”了然心下无奈,他知道这会坚持要三间房实在太乍眼了,吵吵闹闹会把客栈里的客人都吵醒,再说丫鬟若不陪着小姐住,于情于理说不通。他心生一计,只道:“海棠,你先陪阿笙进去。一刻钟后我爬窗户过去把你换过来,你自己一间,我和阿笙一间。” 海棠努了努嘴,觉得这个方案尚能接受。 萧笙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以示勉为其难。 三人这才算谈妥,各自进了房间。 另一间屋子里,两人正在小酌。“我听闻近来闽地不太平,鬼道五门向来不和,如今竟齐聚此处,便来探一探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一人举杯道:“不想在此处竟会偶遇俊堂兄。” “聂掌门不敢当。虽然盛某虚长你两岁,可你毕竟是流明的掌门,还是不要再折煞我了。”说罢举杯轻碰,仰头饮尽。他感叹道:“聂掌门云游四海这般潇洒,盛某好生羡慕,若不是我师父与你有一样的担忧,让我过来看看,此时定还把我扣在门中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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