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冷声训斥她:“你个乌鸦嘴。” 他话音刚落,那两个唱戏的已经到了,身后跟着乌央乌央的戏班子。 柳言风率先冲荣瑟发难:“荣王八!当时说好的对半分,你却自己甩下我们来取东西,究竟还讲不讲江湖道义?” 荣瑟也不觉得丢脸,只道:“我是见你们兄妹伤得重,想让你们好好养伤,才不忍惊扰。你怎可这么想我?” “哼,”柳翩然的媚态全化作森然杀意,想来是气到了极致:“你分明是抱上了凤凰的大腿,想甩开我们!枉我们兄妹还一心帮你,双双被这和尚所伤。” “那是你们自己不敌,什么叫为我受的伤。”荣瑟不认账。 “我才不和荣王八一派,东西是我的!”凤凰声明自己的立场:“你们快别搅和了,不然连你们一块杀!” “你个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柳言风道:“你娘亲在的时候,尚且知道见者有份的道理。” “我又不是她,你们大可以去阴曹地府找她评理!”凤凰怒道:“你以为荣王八当真会和你们平分?他拿你们当垫脚石罢了!” “你看他们吵那么热闹,要不我们先走?”海棠出主意。 “就怕走不了啊,我们一动就会被发现。”聂风紧张的盯着唇枪舌战的众人,就怕他们突然达成共识,合力围剿。 “聂公子、盛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将你们扯了进来。”了然先诚恳道歉,又道:“荣瑟前几天断了肋骨,魔音兄妹受了内伤,应该不足为惧。一会若是打起来,我来对付凤凰,你们想办法逃走。” “那我呢?”海棠笃信跟着了然能活命,忍不住追问他对自己的安排。 “让阿笙带你先走。”了然冷声道。 “我为什么要先走?”被他护在身后的萧笙很是不解。 “你有伤。”了然不容他质疑。 “我只是有些头疼,不碍事。”萧笙活动着手腕,俨然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那个……”聂清忍不住发言:“虽然二位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恕聂某冒昧问一句,你们的兵器呢?” 了然忽觉一阵头痛。他们身处荒郊野外,连锅铲都没有,能取来用的只有树枝。 了然和萧笙心下一慌,那三派鬼道头子已经不知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一齐扑上来! 几人连忙错开迎战。荣瑟这才看清萧笙的打扮,面露惊喜,只道:“萧公子这身扮相真招人心疼啊!” 萧公子! 盛俊堂闻言差点崴了脚,转身盯着牛姑娘,瞠目结舌道:“你是萧公子?” 萧笙盯着荣瑟准备正面迎击,不忿道:“早知躲不过你们,我也不必穿这滑稽的衣服。”又见盛俊堂腰间一左一右别着两把刀,心道这是个使双刀的,不由得客客气气的问:“盛公子,能否借柄刀给我?” 哪怕美人是个男儿身,盛俊堂也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当即扯下一把佩刀给他。 荣瑟嘴里还不忘占便宜:“这衣服哪里滑稽了,多好看啊!”说话间手里的长枪已经直刺过来! 萧笙接了刀,压根来不及拔,他以刀为剑,横在胸前硬是挡下了这一招。而后双掌将内力灌注在刀身上,奋力一震! 刀鞘化作碎片四下飞溅,荣瑟只觉得肋骨上的旧伤一阵刺痛,连连后退。 萧笙手里的刀刃在月色下闪着寒光,他眼中慑人的杀意却更亮。荣瑟素来没皮没脸,一招试了他的深浅,压根不攻第二次,扔下一句:“不愧是我看中的美人,穿着裙子都这么厉害!”便隐没在人群中。 荣瑟退却,他乌压压的从众围上来。 无影剑招随着萧笙轻盈流畅的动作倾泻而出,胜过世间最美的舞蹈。他横劈一招砍三个,竖劈一击切两个,飞溅的血肉似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身侧。 萧笙的强盛的内力化作蓬勃的真气,随着剑招流出,萦绕在他身旁,莫说血肉,连荣氏的暗器也近不了他的身。他身上的浅色襦裙依旧一尘不染,优美的舞步似一道铜墙铁壁,滴水不漏,将荣氏引以为傲的独门暗器悉数挡下! 海棠不禁开心鼓掌,觉得突围可期,只道:“小姐,少爷让你带我先溜!”“不听他的。”萧笙瞥一眼正和凤凰缠斗的了然,毅然决然留下。 另一头,了然正和凤凰打得不可开交。 萧笙那身诡异的内力是从叶虚经中练得的,不想了然的内力却不比他差。 凤凰的蛊虫铺天盖地飞来,了然一记手刀砍下侧面的一根枝丫,双手举起来晃了晃,只觉得和庙里的扫帚一样趁手。而后左右突击,那枝丫裹挟的内力与普通的扫帚不可同日而语,三两下竟将凤凰放出的蛊虫拍死了大半! 凤凰震怒,余下的蛊虫听令而动,比普通的蚊蝇要聪明百倍都不止,专挑大扫帚扫不到的死角进攻!蛊虫分成数十股,从不同的方向攻向了然的空门!只要他不是千手观音,便不能将这些蛊虫拍尽! 她胜券在握,再度露出顽皮的虎牙。她要用蛊虫控制了然,让他亲手将兴隆镖局那个讨厌的丫头掐死,而后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边,让他干嘛就干嘛,再不能逃开! 了然双手挥着那截树枝,身法快得无人看得清。狂乱舞动的枝丫在小面积内带起一阵小型旋风,又把在身侧死缠烂打的蛊虫拍死大半。 凤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仍没有放弃希望。 终于! 两只幸存的蛊虫抓住机会,扑向了然的后颈! 胜利近在咫尺,凤凰阴邪一笑。 下一秒,那两只旗开得胜的蛊虫似被烈火灼伤,在距离了然皮肤两寸处,翅膀停止挥动,生命从他们体内抽离,而后腿脚蜷曲,直直坠地。 不可能!那么年轻的无名和尚,怎会有如此强大的真气护体,竟然连蛊虫都闯不过去,近乎百毒不侵! 凤凰圆润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拔出腰间的匕首,要亲自将了然制服! 驯养蛊虫需要自身足够强大,否则会被反噬。凤凰位居鬼道五门之首,打架的本事当然不是一般小丫头能比。 了然眼前的虚影一晃,凤凰的身影已经消失。 他来不及迟疑,全靠下意识的反应,双手举起那截树枝,挡住来自头顶上方的攻击! 凤凰手上的匕首虽然小巧,却是最好的精钢打造,配上她小巧的身形和出其不意的攻击,生生将凤凰的肉身炼作最好的暗器。了然手里的树枝吃不住凤凰的匕首,应声断裂! 高手过招,千钧一发! 凤凰来不及笑出来,手腕已经被了然抓住! 了然无论是在身高还是内力上都远胜过他,他拎凤凰就像拎一只兔子。小女孩双脚离地,只能在半空中无力乱蹬。了然手上的劲越来越大,任她踢脏自己的僧衣。他的表情难得严厉,盘踞在脸上的梨涡都埋进肌肉的森然肃穆里,几不可寻。 “放我下来!”凤凰挣扎道,从来不曾如此无助。 “你招招取人性命,实在歹毒!”了然批评道。趁她受制于人,手劲松懈,缴了她的匕首,反手藏进僧衣的袖子里。 “你还给我!那是我娘给的!”凤凰抢东西不成反而丢了宝贝,一时间急不可耐。 “你答应我以后不作恶,不再纠缠海棠,我就还给你。”了然跟她谈条件。凤凰的下属急着救主人,前仆后继涌来。可了然正在气头上,一点面子都不给,随意一甩袖,凌厉的掌风便甩倒一片人。 “我不!”凤凰几时受过这种折辱,一面咆哮,一面竟流下泪来。 了然吓得松了手。凤凰毫无防备,自高处跌落,一屁股坐在地上,越发觉得丢脸,竟嚎啕大哭起来。 自家主子被逮的时候,凤凰的下属好歹知道拼死相救。待到凤凰哭了,他们却没了主意,都在远处彷徨,竟无人敢上来安慰。 他们一致觉得,此时应该当做没看见,明天选择性失忆才不会被灭口。 了然最怕女孩子哭,当即一个头两个大,只得俯下身来,掏出匕首,柔声哄道:“我还给你还不行么?” 凤凰却不肯接,哭嚎道:“你凭什么总是抢我东西!” “我也没有老是……”了然见她哭得如此凄惨,完全不知从何处开始哄,支支吾吾道:“上次是你先抢别人东西的啊,你还杀那么多人,我没办法才会……” “你帮她抢东西!还抢我的东西给她!”凤凰胡乱抹着泪,直把自己抹成小花脸,活脱脱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小猫,刚才的阴邪再也寻不到,她万分委屈道:“若是你能帮我抢东西,我干嘛还要杀人!” 她这套歪理乍听起来无懈可击,了然想不出反驳之词。最后只得抓起她脏兮兮的小手,将匕首塞还给她,道是:“你娘的东西还给你,你先不要哭了。若你能答应我刚才说的要求,我以后也不叫人欺负你。” “什么要求?”凤凰泪眼朦胧的追问。 “不作恶,不乱杀人,不找海棠麻烦。”了然依次立起三根手指头,严肃数给她看。 “可是海棠欺负我……”凤凰嘟着嘴道。 “你劫镖的事我们先不说,”了然打断她:“你以后不惹她,我也不准她欺负你,行了吧?” 凤凰噘嘴想了半天,终于颤巍巍勾起一根小拇指,委屈巴巴道:“那拉钩。” 了然松一口气,如释重负勾住她的指头。第二十三章 不是那种关系 两人的小拇指正勾在一起,忽闻丝竹声乍起。 刺痛感从了然的耳道往更深处钻,但他顾不上疼痛,此时心下最担心的是萧笙。萧笙前几日刚被柳氏兄妹所伤,还没好全乎,对这乐声尤其难抵挡。 荣瑟自知不敌萧笙,当机立断退走,转而拉拢魔音兄妹。不知他又许诺了什么条件,内伤未愈的冤大头竟又一次倾注全部内力,合奏一曲《乱神》为其助攻。 聂清和盛俊堂眼看萧笙一举击退荣瑟,又瞥见了然制服了凤凰,登时有了必胜的信心,抛却最初的惶恐,要杀他个昏天黑地。名门正派之间的过招点到即止,几乎耗尽了他们的锐气,亏得有今日一役,让他们能将修为发挥到极致,从而再攀高峰。 然而魔音一响,他们心神骤乱,挥刀的动作明显迟缓。鬼道五门的弟子对掌门的奏乐自带抵抗力,纷纷趁此时机强攻,顷刻间扭转颓势,两人节节败退。 聂清后背吃痛,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挂了彩。只得再退数步,与盛俊堂呈背靠背之势,互相帮对方守住空门。 盛俊堂一抹嘴边的鲜血——那是被魔音震出的内伤,直道:“可恶,我的腿功还没踢尽兴,就被这魔音锁住了内功。” 两人再看向刚才所向披靡的萧瑟,寄希望于他能搭把手,不料他此时竟以刀撑地才堪堪站稳,一手紧紧按着颞颥,满脸痛苦。海棠想要上前扶他,被他挥手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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