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肉来咯——!”伙计适时过来,先将盛着二十串肉签的盘子摔下,全沾着火红的辣椒面。 了然先给萧笙递了一串,又邀请那汉子吃,籍此打破一桌愁苦。又问:“大哥贵姓?” 汉子见他连僧衣都是绸子的,心知他不差钱,也不与之客气,答道:“姓蔡。”便跟着热火朝天一块吃了。 萧笙吃不了辣又偏要嗜辣,一口烤肉接一口水,吃得满头大汗,顾不得插一句话。 了然强撑着咽了几口,终于从这辣椒面里品出一味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鲜美,也学着萧笙的吃法,用水解辣,果然这辣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三人吃得不亦乐乎,还加了一次菜。待蔡大哥酒足饭饱,才冒昧的问了然一句:“你朋友不会说话?” 萧笙不乐意的瞪他,冷声道:“我话少。” 蔡大哥自知失言,又被那玉面公子的一瞪眼吓得不轻,那一眼的气势犹如千军万,逼得人生出遁逃的心。 了然拍下一锭银子结账,又拉着他追问:“蔡大哥,既然这京城你熟,我想打听一下,去燕春楼怎么走?” 若说蔡大哥见多识广,觉得这俊和尚吃肉尚且可以接受,那听他打听妓院就是另一番惊吓了。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打听这种地方做什么?” “去找一个朋友。”了然不明所以,没有半分低调的意思。 那种地方能有什么朋友!当然是去看相好! 蔡大哥心里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情不愿的给他们指路:“你们现在在城西,燕春楼却在城东,隔着一整座城池,现在才过去未免太晚了。”心道你们还是做个乖宝宝早些回家吧,不要去红灯区烧银子了。 了然想了想,京城多大他是有概念的,这会夜已深,走过去确实得到半夜;街上人流摩肩接踵不能骑马,他不禁愁的皱起了眉头。 再扭头看萧笙,他神情淡定,了然猜他八成想到了飞檐走壁的馊主意。 了然灵机一动,朝一脸拧巴的蔡大哥挥手告别,拉起萧笙往西跑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海棠卖友 “了然!”萧笙惊呼:“方向错啦!” “没错!”了然笃信道:“听我的准没错!” 他们一路跑到了城门才停下。了然得意的指着城墙道:“你不是说想在城墙上骑马么?我们骑马兜过去!” 萧笙恍然大悟。可深夜城门紧闭,官兵戒严,他怯生生看了一眼守城的龙武军,不确定的看着了然。 “拿出点浮屠宫少主的骨气!”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从容走向守城官兵,亮出中午刚从皇上那领的玉牌——那块质地极好的白玉上雕着”琅琊“二字,只道:“本王要和朋友上城墙去,再给我们牵两匹马过来。” 众侍卫不想早上刚册封的王爷,晚上就出现在面前,一阵手忙脚乱让开道来,放他们上了城墙。 等他们去牵马时,两人并肩站着,悄悄牵着手,安静的看着城内的万家灯火。有灯火的地方勾勒出城池的形状,最亮的地方不是皇城,而是市井,纵横的街巷和密布的繁星相映成辉。 他们站得这么高,地面的喧嚣已经传不到这,侍卫们无人敢冒失靠近这个新兴权贵,时光静谧流淌,世上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 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真好看。”萧笙轻轻感叹,将这意外收获视为惊喜。 “好看就多看会,”了然不去看灯火,专心看着身边人,安慰道:“有的是时间,不急。” 他原指的是这城墙一马平川,等马儿牵上来,很快就能骑到东边,不用着急。可每次两人一聊起时间,总有更多不太好的联想。 时间,他们哪还有时间啊…… 许是是夜景太美,许是辣椒太辣,萧笙一冲动,终于将那最任性最浓烈也最缥缈的愿望说出口。 “了然。”他的眼里盛着大海星辰,微光洒在瓷玉般细腻的肌肤上,惹人怜惜让人疼。他说:“我不想死。” 了然捏紧他的手指,哑声回应:“那就别死。” “都怪你……”萧笙带着哭腔:“我本来不怕的,都怪你对我太好了。” 两行清泪顺着他绝美的面庞滑落,可周遭好奇打量他们的人太多,了然不能在此处亲上去,只能在袖子里更加大力的握紧他的手,觉得浑身筋骨都揉碎了化作苦水,而那颗干涸的心就浸在里头,吸涨了,苦得难以言说。 “怪我,怪我……”了然呢喃着,重复着,乞求着:“那你就留下来罚我,好不好?”萧笙咬着下唇,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隐忍着点头点头。 哪怕就剩一口气吊着,我也要在病榻上看着你,守着你,陪着你。 马来了。 萧笙急着从哭过的地方逃开,二话不说翻身上了马,一夹马腹疾驰而去。了然连忙跟上。 夜很黑,可因城墙宽敞又呈一条直线,萧笙玩心大发,有恃无恐的要逼马儿飞起来,巡逻的侍卫纷纷闪避,好不狼狈。马蹄踩在僵硬的花岗岩上,发出有韵律的撞击声,两人衣袂翻飞,不知何时较上了劲,一会萧笙领先半个马身,一会又换了了然在前。 行至城墙西北角的拐弯处,面前惊现垛墙,两人骤然勒马减速,前蹄离地,撞在一起,马啸不停。 近旁的侍卫连忙拢过来护驾,唯恐这新王爷一头撞死在城墙上。那闯祸的两人却哈哈大笑,原地踱步一会,再次急速飞驰。 他们顷刻便行至东面的春明门。了然将马还给守军,大摇大摆的牵着萧笙离去,将纨绔王爷范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们赶到燕春楼时,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一点。 两人在门口时就已觉出不对劲,脂粉味太浓了,还有几只不怕冷的莺莺燕燕裹着薄纱倚在阁楼,巧笑嫣然朝过路的男子抛媚眼。 这可是清明时节啊!萧笙紧了紧衣领,替她们觉得冷,感叹特殊职业不好干,万恶的剥削阶级逼死人。 了然已经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可毕竟是海棠的邀约,总不至于害他,于是刀山火海也要往里闯。心一横,拉着萧笙进去了。 老鸨芸娘风韵犹存,即便年过三十,也是朵耀眼的花儿。她从业多年,什么客人没见过,不过今晚这两个……还真没见过。 两人那身衣服虽不华丽,可识货的扫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两人一个端正英挺一个冷傲矜贵,分别走向帅气的两个极端,关键其中还有一个是和尚! 简直暴殄天物! 不过能走进燕春楼来,还不算那么暴殄天物。 芸娘稍稍一愣,换上职业媚笑迎接贵客,只问:“两位客官,是初次来我们燕春楼吧?容奴家给你们介绍一下这的姑娘。” 你们这样的极品货色,别说燕春楼了,但凡来过这条街,都应该被载入纪念册。 “我找阮姑娘。”了然单刀直入。 “阮姑娘?”芸娘的愕然一晃即逝,她那张脸似天生会笑,转圜道:“我们楼里没有姓阮的姑娘,倒是有个绵绵姑娘,客官要不要看一下?” 了然和萧笙对视一眼,怀疑信息的流通环节出了问题。 正准备撤走,又见一个小个子男人闯进来,芸娘八面玲珑,立马扭头朝那厢打招呼,娇嗔道:“阮公子来啦,最好的包厢我已经给您留好了,请上楼。”又补上一句:“您这胃口这么好,一晚上把我家的春夏秋冬四大花魁都包了,让我们今晚上的生意还怎么做哟~” 阮公子? 两人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女扮男装的阮海棠么!她生得娇俏,是张巴掌脸,身形又娇小,这男装在她身上几乎撑不起来,完全没有熙岚穿来有气魄。 “萧笙!了然!你们到得这么早啊!”海棠一见他们就惊喜叫出声,左右手一边一个,欣喜的挽着他们上楼,又冲芸娘道:“让春夏秋冬快来啊,别耽误!” 了然被她拽着上楼,不解道:“你一个女孩子,在燕春楼定包厢干嘛?” “你放心!今晚上我请客!”海棠财大气粗,不肯放开两人,用脚踹开门,进了华美的包厢。 “你哪来的钱?”萧笙指出关键问题,谁不知道海棠的属性是财迷加穷鬼。 “嘿嘿,”海棠面露坏笑,意味深长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春夏秋冬很快翩然而至,各个都是绝世美女,风情各不相同。四个美人一进门就直盯着萧笙和了然看。 海棠站起来挡在了然前头,叉腰道:“姐姐们,说话算话啊,说要看新王爷的,说要看浮屠宫萧公子的,我可给你们请来了!给钱才准看!” 什么! 萧笙气得站起来要走。海棠早提防他的脾气,死皮赖脸拽住他的袖子不放,低声道:“她们给了钱再走呗?” 了然也被她气笑了,质问:“你找我们就为这事?” “不止,不止,”海棠连忙稳住他,“我一会还有正事的!”又冲坚持要走的萧笙道:“你若现在走了,保准后悔!” 萧笙被她唬住,不情不愿的坐回来。 春夏秋冬是风尘女子,完全不懂矜持,一面掏银子,一面议论纷纷。 春兰道:“阮公子随随便便就能请得来,会不会是假的?” 夏竹回:“那可是江湖上吹爆的两张神颜,要找人假扮哪那么简单?” 秋菊:“就凭他两的模样,我这银子也给得爽快。” 冬梅是个冷美人,不发一言,默默掏钱。 了然忍不住好奇的问海棠:“你收她们多少钱?” “看一个五十两,既然你们都来了,我进帐四百两!”海棠开心道。 萧笙冷冷瞥她一眼,不忿道:“奸商!” 说话间,又有几个彪形大汉闯进来,惹得姑娘们惊叫连连,了然也握住了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刀。 “别紧张!”海棠安慰众人:“都是我的客人!”一个胡人相貌的大汗站出来,用一口孜然味的中州话冲了然道:“你就是一僧和双刀的传人了然和尚?” 了然木然点头。 那人直接亮出大刀,直指了然:“我要挑战你!” 了然顶着一头暴起的青筋问海棠:“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还不是……”海棠惭愧道:“忙完这事再说正事。” 还是萧笙懂她的套路,冷声问:“这个你又收多少钱?” “一百两……”海棠自知过分,讨好的朝他两笑,又小声道:“这钱我已经收了,你们可得给我面子。” 了然无奈,缓缓起身,手上什么兵器也不拿,摆明了不屑。 春兰是大姐,连忙站起,想请他们出去过招,莫要把店给拆了。海棠摇头,自信道:“就在屋里打吧,了然打架从不摔东西。” 她话音未落,了然已经一招将人撂倒在地。 海棠耸耸肩,得意道:“你看,我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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