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试试看!”又一个爽朗的女声插进来:“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他是谁!” “熙岚!”了然惊呼出那声音主人的名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等了好一会,一个高挑明丽的女子才从街角处不急不缓的走出。 彭公子一日看遍世间美人,对着熙岚舔了舔嘴唇,狎昵道:“你又是哪家的小姐,为何要来淌这趟浑水?这里刀剑无眼的,伤了你的小脸可怎么是好。” “有我表哥在,凭你也想伤着我?”熙岚在了然身边站定,不客气的嗤笑。 彭公子见这两人竟是亲戚,轻狂道:“那彭某收回刚才说的话,这和尚的全家我就不杀了。只要你能跟了我。” “呸!”熙岚啐一口,来时端着的端庄碎了一地,指着他骂道:“你们……横行霸道!鱼肉百姓!无法无天!你还想杀我全家,我倒要诛你九族!” “熙岚!”了然将她颤抖的手指抢下来,迫她站好,沉声道:“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别那种人一般见识。”又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羽林军没跟来?” 羽林军! 众人脸色惊变。嘴快的陶胖子后撤一步,贴着萧笙问:“萧公子,这姑娘是谁?” “繁嘉公主。”萧笙淡然道。 繁嘉公主!今日还真是把世间的大佛都看了个遍! 等会!如此算来,了然师父还是皇亲国戚啊!陶胖子还在敲着一团浆糊的脑袋往前捣。 “我不带羽林军怎么开城门?当然带了!”熙岚拍胸脯保证。 “那人呢?”了然看着面前乌压压的官差,急问道。 “我让他们去押彭刺史了,让他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也敢关城门!”熙岚怒道:“我一听闹事的是个神通广大的和尚,便猜到是你,连忙过来寻!” 了然满头黑线:“所以,你还是一个人来的咯?” 熙岚天真点头。 了然侧目瞥向敌阵,质问:“那这些人怎么办?” “喂!你们嘀咕什么呢!”彭公子等得不耐烦,高声呵斥。 “看我的!”熙岚狂妄一笑,朝对面吼道:“你们给我听好了!我乃繁嘉公主,率羽林军来此缉拿狗官——” “我呸!”彭公子气急败坏:“一会萧公子,一会繁嘉公主!你们骗人也不带脑子,我们小小巫州名不经传,怎能把你们给引来!” “来人!”彭公子振臂一呼:“将这些强盗、骗子统统拿下!注意别伤着那几位美人的脸!” “表哥……好像没用哎。”熙岚讪声道,脚底抹油连退数步。 了然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没好气道:“当然没用!”说罢刀背朝外,将早已融会贯通的破山七刀和断水十三刀施展开来。 了然出马,横扫一片,不出十招胜负已分。 偃月刀卡在彭公子脖子上,逼迫道:“彭公子,带我们去你家开的衙门看看吧。” 熙岚惊魂未定,还不忘惦记了然的美色,当即不顾场合倚靠在他身上娇嗔:“还是表哥厉害!” 萧笙眼尾抽动,直到了然不动声色把她从胳膊上捋下去才好一些。 府衙当真已被羽林军控制,方统领一身甲胄,英姿飒爽的挎刀站在门口,心急如焚的张望,想来是在等熙岚。 他一见熙岚立马回禀:“公主殿下!属下已将彭刺史和他的一众掾属已经投入大牢,听候处置。”又见了然,欣然一笑道:“了然师父,好久不见。” 彭公子这才相信来人真是繁嘉公主。而自己方才不仅调戏了她,还扬言要弄死她全家……当即腿软,全靠了然提溜着。 熙岚指着软脚虾彭公子道:“你们把他也押下去,别累着我表哥。” 方统领一个眼色,两名羽林军迈着齐整的步伐上来,拎走那恶少。 熙岚又对了然殷切道:“表哥好棒棒!你走到哪,哪的狗官就要倒霉。你既然暂时不想做驸马,不如就先做个钦差大臣?” 了然记起被舅舅支配的恐惧,一心想溜。连连摆手道:“熙岚,巫州城的事情麻烦你和方统领妥善处理,这几位江湖朋友也烦请你们代为照顾。”他边说边退,挨着萧笙站了,才道:“我和阿笙还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 “你敢!”熙岚杏目圆瞪:“我辛辛苦苦找了你三个月,你们自己送上门来还想着溜!” “你还能拦得住我们不成。”萧笙忍她一路,扫一眼身后四通八达的巷陌,终于忍不住开腔呛她。 “我当然打不过你们,”熙岚坏笑道:“不过我有人质在手!” “什么人质?”了然急道:“你年纪还小不要学那些下三滥的招数。” “来人!”熙岚喝道:“把人质带上来!” 两个孔武有力的羽林军侍卫从院内大踏步出来,手里拎着一只肥兔子。 久别重逢,那小家伙又胖了不少,灰褐色的毛发油光锃亮。它无助的看着陌生的环境,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睛最终落在萧笙身上,似终于想起了救命恩人。 熙岚道:“你们两个再敢跑,信不信我把它烤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说的是人话么? 两人一留下来,又不知要耽搁多久。 了然心里不住叹气,嫌熙岚是个麻烦精托生。可扭头看见萧笙正抱着兔子逗得开心,一腔苦闷又烟消云散。 反正都是为了让阿笙开心,耽误不耽误不打紧。 了然也挨过去,大手托着兔子圆滚滚的肚子,在手上掂了掂,点评道:“确实胖了。” 兔子在他手里难耐的挣扎,执意要找萧笙。了然只得无奈把他放下,它一落地连忙扑进萧笙怀里。了然不忿道:“气量小,记仇!八成还记恨我差点把它烤了的事情。” “那是它聪明。”萧笙温柔的帮兔子捋毛,睫毛再密也挡不住眼里的温柔。 了然没头没脑的感慨道:“谢天谢地,还好你对别人没有对这兔子的温柔。” “为何?”萧笙不解,蹙眉反问。 萧笙蹲在地上抱着兔子,了然便在他身后抱着他,委屈道:“不然你肯定比你爹年轻时还能招蜂引蝶,哪还有我这乡下和尚什么事。” 萧笙愣了愣神,涩声问:“那样不好么?” 没你什么事,你也就不用难受了。 “当然不好!”他的丧气话说得在隐晦,了然也能听懂里面的深意。一颗心又酸又疼,将他抱紧了,炙热的呼吸全喷在他颈窝。 “了然。”萧笙突然唤他,语气很严肃。 “嗯?” “以后……你要帮我照顾它。”萧笙说。了然强壮的臂膀颤了一颤,沉声低喝:“别说了。” “这样你看着它,就能想起我。”萧笙固执的往下说,“我也不知道它能活多久,等它也走了,你便将我忘了吧。” 你能记着我五年八年,哪怕再少一些,三年两年,也够了。 只是不要为我赔上一辈子…… “你若再说,”了然声音里带着哽咽,威胁他:“我就堵住你的嘴。” “好,我不说了。”萧笙也觉得对他太过残忍,愧疚的扭头去吻了然的侧脸。 熙岚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传来。两人猝不及防,连忙分开! 果然,公主殿下从来没养成敲门的习惯,大喇喇的推门冲进来,又少根筋嗅不出屋子里爱情的酸臭味,兴冲冲道:“表哥!我爹找你!” “皇……”了然生生把这个字咽下,诧异道:“舅舅也在这?” “不然你以为呢!他老人家亲自带兵找你!”熙岚颔首炫耀。 了然当然不认为皇上是如此随性妄为的人,背后定是还有别的考量。他一想起皇上眼底深不可测的深沉便觉得疏离。可那人既是皇上又是亲戚,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去。 “那我去了,”了然小心翼翼的看着萧笙:“你别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萧笙笑着欢送他。 烛光摇曳,白晔留了了然,照例又将熙岚赶了出去。 了然看着皇上从来紧绷的脸,心里惦记自己不告而别的亏心事,畏缩开口道:“皇——” “你还是叫我舅舅吧。”白晔沉声道。 “是……”了然低头,复又提起勇气请罪:“上次我不告而别,实在失礼,请舅舅责罚。” “不怨你,”白晔言不由衷的笑了笑:“是我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急着分给你。可你其实和熙岚差不多年纪,她都还在蜜罐里打滚,我对你的要求未免太多了。” 他的态度诚恳且温和,甚至亲手给了然斟茶,邀请他喝。年轻和尚面圣的紧张消弭了大半。 了然忐忑品茶,等皇上的后话。 沉默良久,白晔慈爱的看着他:“你不要紧张,我没有今日那么多事情要与你说。” 了然被看穿,挠头讪笑。 “次次都是我问你,你就没有什么想问舅舅的么?”白晔道:“比如你娘的事情。” 这倒提醒了了然,他确实好奇娘亲的过往,为何要对家世避而不提。于是他神色一动,斗胆问道:“舅舅,我娘那时候为什么会离开家?” “史料上记载,前朝末年军阀混战,承钰公主被叛军掳走,从此杳无音信。”白晔悠长的眨一次眼,坦诚道:“不过,确实还有别的隐情。” 了然的兴趣被挑起,追问:“什么隐情?” 白晔笑笑,故意不回答他,转而提起另一茬:“托你的福,虽把吏部尚书治了罪,朝堂却也因此乱了套。你在外面走了这么久,想必也听了不少说法。” 了然木讷点头。 “关于那些说法,你就没有想问的?” “这……”了然蹙眉想了想:“那些大事,我这个乡下和尚管不了。” “你难道没听说,”白晔双目如刀,步步紧逼:“白氏的江山是抢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 “我……确实听说过这个说法。”了然不擅撒谎,说实话时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 “那是事实。”白晔颓然承认。 了然愕然抬头,没想到他如此坦率。 “大昭末年,我父亲官至宰相,而我身为羽林军统领,宫城内外,都被白氏把持,可谓权倾朝野。”白晔娓娓道来:“其实我爹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叛党。大昭末年的境况,比眼下还差,军阀混战,遍地饿殍。可李氏皇族懦弱无能,眼睁睁看着百姓的处境每况愈下。那时候父亲便时常与我说,总有一天白氏要改天换地,将那帮蛀虫杀尽,让中州重回盛世太平。” 了然瞪着大眼睛,看起来似有些赞同。 “我那时候全没想到白氏得了江山后也是这般处境,还自以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李瑾既然无能,就不配做这个皇帝!”白晔慢慢绕回了然刚才提的问题上:“所以我和父亲里应外合,深夜起事。我负责逼宫,他负责联合朝中重臣请愿,只等太阳升起,江山的主人便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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