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事!”布衣书生惊得变了脸色:“羽林军和神武军不都是北衙六军,是皇上的亲兵,为何各行其事?”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才会连要变天了都不知道!”公子哥拿折扇敲了一把布衣书生的脑门,继续小声说道:“之所以各行其事,当然是因为政出多门!现在朝堂都要变天了,谁还有空管官学的事,你还当自己没地方念书是这些江湖门派闹的?” 那呆子吓傻了,结巴着问:“怎,怎么个变天法?” “前一阵,永州出的那事,你总知道吧?”彭公子问。 听者点头如捣蒜,只道:“江湖豪侠把贪赃枉法的县令摆了一道,解救百姓于水火,大快人心!” “我看你是真傻!”公子哥又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这事为何会闹得这么大,连吏部尚书都牵扯进来,还不是因为那时羽林军前来寻繁嘉公主,恰好驻扎在永州,没人捂得住!” 他笃信的下了结论,只道:“你觉得有这么巧合的事么?一定是有人早就谋划好的!” 那呆子揉着脑门,不甘道:“不管是谁谋划的,他都是一片赤子心,存心将这些贪官的烂事捅到御前!让皇上看见!” 彭公子不住叹气,道是:“你非要这么想,也行吧。保不齐是户部尚书的政敌安排的呢?”“至少,结果是好的啊!”布衣书生坚持己见,目光炯炯的盯着世故的友人看。 “好个屁!你看官学都关门了!”彭公子怒道:“如今可不止是户部尚书,连皇城内都不安宁!皇上已经数月不上朝,闹得人心惶惶,我舅舅的生意都没法做了!” “皇城内……又是何事?”布衣公子不耻下问。 彭公子将声音再拉低一些,鬼鬼祟祟道:“我听舅舅说,那吏部尚书的后台,是宫里的高公公!” “一个阉人?”布衣公子并未听说过高公公,一脸迷茫。 “阉人怎么了!我告诉你,现在北衙六军里,龙武军和神武军都听令于高公公!此两军人数远胜于羽林军,所以皇上才吓得不敢回宫!” “这……”书呆子闻言怒容满面:“皇上可是九五之尊,这高公公也太过分了!” “九五之尊?那都是骗你这种呆子的,谁的东西还不是抢来的!”彭公子嗤笑道:“现如今皇上造势,借永州一事发难,拿吏部开刀,过河拆桥说要整饬朝纲。那些世族岂是吃素的,立马倒打一耙,将二十年前白晖父子逼宫窃国一事大肆散播渲染,互相揭了个底掉,好不热闹!” “窃……窃国?”书呆子不信:“明明是当年太祖皇帝勤王失利,应文武百官请求才登的帝位!” “白氏都得了江山,还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可这事才过去二十年,那些个老兄弟可是还记着是怎么回事呢!”彭公子道:“总之朝堂上那本烂账,根本翻不明白,你还以为书读得好就可以做官?这回你也看见了,吏部尚书都和他们沆瀣一气,还不是他想让谁做官就让谁做官。” “这……眼下不是行科举么?” “你就算考中了,不也得等吏部给你封官?”公子哥睥睨着他:“等你考中,舅舅早就给我买好官了,再说你现在连个念书的地方都没有,还想应试?” “这一阵乱子,总会过去的!”布衣公子很乐观。 “等这乱子过去,江山可能都改姓了!还是手里有钱管用,管他哪一朝哪一代的官,都不会与金子过不去!”公子哥的笑容逐渐变得狎昵,拿扇子去挑对方的下巴,轻薄道:“不如你就住到我家去,也别念书了,咱两有官一起做咯?” “彭兄!”布衣公子面红耳赤的起身退开,踢翻了凳子。他抿了抿嘴,看似想骂人,终究是不敢惹这有钱的恶狗,只咬牙甩出一句“告辞”,便转身要走。 他转过身来,了然和萧笙才看清他生得唇红齿白,比那些唱戏的小生还俊秀。 不想彭公子不依不饶的拉住他,变了脸色:“你还说不通了是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了然的拳头紧了紧,他是个爱管闲事的,可萧笙如今的情况,不允许他将时间和精力分给他人。 “你……你让我走吧!”布衣公子一急就带了哭腔:“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彭兄还想用强不成?” 彭公子撕去伪装的脸皮,目光凶狠似豺狼,只道:“我现在就这样把你拖回去,日后你去县衙把鼓敲破了,也告不倒我!” 布衣公子心头一寒,誓死不从。不管不顾的高声哭喊道:“官商勾结!狼狈为奸!彭兄难道忘了永州的教训了么?” “哼!”彭公子不屑:“贪官那么多,区区羽林军管得过来么?难道这么巧又来巫州管我家的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眼看那俊秀公子就要被当街拖走,哭嚎声震天,惹得众人侧目,可这茶馆里虽然座无虚席,竟无一人敢拦。 了然一眼就看明白,这可怜虫八成又遭遇了本地有名的恶霸,才会惹得路人视而不见。 他搁在桌上的拳头捏得指节发白,强忍着不出头。 “你想去就去吧,”萧笙贤惠得很,抿一口茶,轻声道:“反正收拾他也用不了一会,不耽误事。” 了然感激的看他一眼,刚要拍案而起,一旁的桌子已经被人踢翻了。 他一扭头,看见方才大放厥词冒犯萧笙的陶胖子已经怒发冲冠,拔了狼牙棒指着彭公子道:“你放开他!”看来他说话虽不中听,倒是个热心人。 彭公子变本加厉的抓紧了美人,语带讥讽:“又是个不长眼的,八成是过路的吧?”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陶胖子怒道:“我的事用不着给你汇报!” “我告诉你!”彭公子带着玉扳指的拇指指着自己的脸:“这城里没人不认识小爷!若你敢碰我一下,我让你和你的朋友们都横着出巫州城!” 那英武女子第二个站起来,喝道:“我先让你身首分家!”她手上寒光乍现,竟是一对八方开刃的鸳鸯钺。 “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彭公子大吼一声,他带来的狗腿子立马集结,从门外涌进店里。 他们那桌上一共有五人,涌进来的家丁却有十几人之多,可拿钱卖命的家丁面对不要命的江湖儿女,虽然人数上占优,气势上却要短一截。 茶客见大事不好,纷纷遁走,临走有人发善心叮嘱:“那是彭刺史家的公子,不要惹他!”除了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剩下的唯有萧笙和了然岿然不动。萧笙慢慢品茶,了然腆着脸给他斟茶,全然不受打扰。 五个江湖人的意见并不统一,陶胖子和佟姑娘想打,另两人想退,说话最有分量的谢大哥在踟蹰。江湖人也怕惹祸上身,一般不愿招惹官府。 彭公子看出他们的嫌隙,当即挑拨:“不想找死的快滚!本公子今天就当没看见你们!” 那想退的两人连忙脚底抹油跑了,谢大哥抬了抬脚,终究选择留下。佟姑娘见他此举,微不可闻的一笑。 彭公子纵观局势,心道:十五对三,胜券在握。 他仰头嚎一嗓子,双方开打! 可怜那三人出场虽然威武,终究没正经练过几天,并不抗打,萧笙半杯茶没喝完,他们已经被一众家丁逼到角落。 那布衣公子被恶霸拽在手里,哭哑了嗓子。了然紧张的关注着战局,萧笙则嗔怪的瞟他一眼,只道:“你若出手就好了,这会早该料理完了,哪会吵闹这么久。扰我喝茶。” 了然叹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萧笙给杆就爬,当即接话:“我腰疼,站不起来。” 了然被他这一句调戏闹得红脸,思及自己昨晚所犯的罪过,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险些脱口而出。他不敢看萧笙,站起来道:“我去去就回。” 高大的和尚突然站起,身上的气度鹤立鸡群,瞬间成了一番乱局的焦点。 他微笑着走到战场中央,先行了个佛礼,冲彭公子道一声:“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呸!”彭公子呸完才看清了然的俊脸,口气又柔和不少,只道:“出家人不要管闲事,滚开!” 了然敛去笑意,轻轻摇头,轻叹道:“执迷不悟。”转身便抄起一条长凳,三下五除二将那群家丁全拍倒在地,一件茶具都未打碎。看得那三个十八流的江湖人士目瞪口呆。 彭公子气急败坏,只道:“别以为你是和尚就可以免于一死!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死不悔改。”了然再叹。一步一步逼近彭公子,要将他手上的小公子抢下来。 彭公子节节败退,被了然身上莫名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一肚子的脏话无处施展。只得暂且松开美人,一把拔出腰上装饰用的长剑,直指了然。他欺负了然手无寸铁,信口胡诌道:“我师承浮屠宫,尔等也敢挑衅我的无影剑!” 听见有人败坏自家名声,一直静坐的萧瑟终于忍无可忍,倏地站起,虚晃一招,抓了彭公子的胳膊顺着一捋! 他甚至都未使力,却精确的扣在麻筋上,彭公子无意识松了手。萧瑟夺了剑,行云流水的一翻手,那中看不中用的工艺品就指在彭公子的咽喉处,剑尖压着肌肤的感觉微痛,令人不寒而栗。 萧笙眼中望向了然时的粼粼波光瞬时结冰,杀气四溢。冷声道:“剑都握不好,也敢玷污浮屠宫的名声!” “敢问这位少侠……不,这位美人又是哪来的侠士?”彭公子已经一败涂地,但因他惯来无法无天,不知死活,竟还有心思觊觎萧笙的美貌。 “浮屠宫萧笙。”萧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浮屠宫‘三字,我就灭你满门。” 萧公子的威胁自然立竿见影,倒地的家丁纷纷停止哀嚎,纷乱的茶馆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竟会在此遭遇萧公子! 萧笙的剑锋就擦在彭公子的喉头,他却突然没了取人性命的勇气,把剑一扔,呵斥道:“还不滚!” 他的身手和目光都太骇人,不由得彭公子不信。他被萧笙的名号吓出浑身冷汗,忙不迭跑了,都来不及过问倒了一地的狗腿子。 佟姑娘性子泼辣,蹙眉追问:“你真是萧公子?为何不取了他狗命!” “阿弥陀佛,”了然插话:“女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伐之气还是收一收。” 佟姑娘念及他的救命之恩,并不反驳。 那陶胖子小眼睛一转,蹭到萧笙面前,流着哈喇子套近乎:“久闻萧公子是人间绝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陶某三生有幸!”马上话音一转,说回正题:“陶某痴迷剑术多年,可惜没有觅得良师,不得法门,不知能否斗胆请萧公子赐教几招?” “不能。”萧笙冷冷看他一眼:“根骨不好,不是练剑的材料,我看狼牙棒就挺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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