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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义符

时间:2023-12-11 10:11:26  状态:完结  作者:张勉一

  殷错顿觉遍体深寒,颤声道:“许岷?是大柱国、安定公许岷么?”

  谢令光淡淡地道:“是啊,后人只会给他封神官、立祠堂,供他在阴世生生世世享尽香火,夸他乃是鞠躬尽瘁、一代名将,守住了你们殷楚的半壁江山,是朝廷的肱骨栋梁、擎天柱石,他杀掉自己的爱妾来犒赏将士是多么的大公无私。”

  殷错默然不语。

  谢令光一笑,目中却毫无笑意,说道:“当年先父甚是不赞同,便立时全家都给他下狱关押,我与先母在狱中无以为食,便只能捕食老鼠为生。倘若白狄鞑子再晚些时日退兵,谢令光不是死于鼠疫,便是要丧生灵州兵士之口,只怕你我今日也无缘能在此闲话清谈。”

  殷错却甚感黯然,心道:“为人将领,守卫城池,本是为保护百姓不受外敌侵扰,可……可如若为了守城,却以妇孺为食,那又算什么?难道这样便胜于沦陷白狄鞑子的铁蹄之下了?但安定公此为,天下又有谁人会骂他的不是,大家只会怪白狄鞑子的不是,如若不是白狄鞑子要攻城,围了灵州三个月,又怎么会逼得灵州城中人人自相残杀、以人肉充饥?可那些妇孺又愿意了吗?他们是宁肯做白狄鞑子的奴隶,还是宁肯做灵州将士的口粮呢?嗯……无论他们的心思如何,又有谁会顾及,又有谁会在乎呢?于安定公而言,他的娇妻爱妾是女人,女人又怎会算得是人呢?他的爱妾在他心中只怕还不若他的战马精贵。而于灵州将士而言,全灵州的妇孺就更不是人了,他们没了粮食,吃尽了牛羊,便去宰杀牛羊一般的妇孺来吃。”

  谢令光的目光犹如寒刃出鞘,望向殷错,只刺得殷错心头痛楚,她对殷错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如不拿刀,迟早便会有旁人去拿那柄刀,而他们拿了刀,便迟早要挥到你身上。”


第72章 风弦

  殷错不由得一阵缄默。

  谢令光瞥了他一眼,却并不再多言,只道:“今日陛下起草诏书,要封你那位姓薛的小朋友做骠骑大将军,他却并不领情,反倒请旨撤去宣慰司之制教宓苴复国,陛下为此着实大动肝火,文华殿诸阁臣也是争吵不休。”

  殷错哭笑不得,说道:“他们这些南蛮子天生天养,确是难以教化,左右南边地僻,成不了气候,由得他们蛮人自任就是了,又何必另设宣慰司枉费心思、年年虚耗三百万两白银?”

  谢令光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但陛下与文华殿诸阁臣又岂能容得下这等‘悖礼背义’之事,平白教自己的身后之名蒙污?”

  殷错闻言却不由得心下一安,心知谢令光既有此言,自必也是赞同废宣慰司改宓苴为藩国之举。

  皇帝殷镇体弱多病,太子又尚年幼,故而如今这朝政之事反倒大半要依仗中宫谢令光,这么一来实则却是于薛牧野与宓苴乃蛮诸部颇为有利。到底谢令光出身河西,向来更重西北边防,而南疆诸部人数虽少,宣慰司自己盘剥当地百姓,宣慰使富甲一方,天高皇帝远潇洒自在,近来战事又多,度支部库存亏空,宣慰司却还腆着脸要兵力增员,每年镇压当地叛军作乱便须百万军费,开支虽多,收效却又甚微,犹自与当地百姓纷争难平,以致茶商行商不利,朝廷也因此少了赋税,谢令光又岂能不将宣慰司视若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早就起了“刮骨疗毒”之心。

  殷错说道:“而今既有娘娘坐镇,朝廷自必能够收服南疆”

  谢令光苦笑摇头,又朝殷错道:“相较西北边关与河西诸镇而言,南疆自然是不足为虑。眼下荡平反贼,中原既安,这腹心之患便是攘外。白狄鞑子野心勃勃,边关十九城这些年来战事不休,鞑子滋扰生事,边关百姓更是难捱。”

  殷错心下一凛,说道:“是,眼下我朝大患当是北边的戎狄鞑子,倘若河西战事不利,关东、关中也是危矣。”

  谢令光道:“西北原本有龙勒、玄戈、天威、天玑四军驻守,这四军中铁骑极多,乃是我大楚最为精锐的边军,但自西北十九城失守这四军便退居河西、关中一带,府军的军田供给尽皆大不如前,朝廷近来粮饷也少,故而骑兵减员极多,再加上先前反贼殷铎勾结岐州道与邠州道两军,骑兵折损更多,这样一来,边军更是元气大伤,远及不上鞑子的骑兵配比,战力愈弱,又岂能教人不心焦?”

  殷错默然点头,心中又想:“如今边军战力之所以大不如前,骑兵配比少只是其一,其二也是与武宗改制大有干系。”

  当年武宗皇帝殷峪唯恐军权旁落于强藩,故而便撤去了大楚旧例的“宗王出镇”之制,改制后首先将各藩的军屯收为国库,没入官仓,战时粮饷由州牧郡守调派,这样一来粮饷虚耗克扣与转输艰辛自然大大增加,其次武宗又令枢密院外遣将领统帅,大半都由皇帝自己亲理戎政,以致“动民兴军皆须手诏施行,唯边隅外警及奸衅内变、变起卒者不在此例”,但边镇诸兵却也因此难以相协,毕竟他们出兵兴军须听命枢密院调遣军令,有又及应变?若非如此,以当年边关十九城兵力之盛,也不至于沦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此番种种殷错与谢令光均是心下了然,此时虽然并未诉诸于口,但二人心中所想却是别无二致。

  谢令光看向殷错,说道:“陛下与我商议良久,思来想去,要破此僵局,无非便是‘募兵补屯卒’与‘劲兵重地官健’这两句话而已。”

  殷错微微沉吟,说道:“能将朝廷起征改为各镇募兵自然是好,各军镇平日屯田养兵丁,朝廷府库也不必虚耗太多,且调兵遣将也当能应变及时。”

  谢令光说道:“不错,因此陛下与我的意思,都是要你去河西做兵马使,掌管兵事。”

  殷错闻言微感惊异,但转念一想,却也明了谢令光为何有此之言。

  其时武宗驾崩,殷镇登基皇权不稳,兼之边关失守,齐王殷铎作乱,各地府军将帅不乏有与监军狼狈为奸、各执兵柄之辈,他们拥旄握兵,隐然便有与把持中央的门阀士族分庭抗礼之势,其中尤以河西、关中为盛。

  但河西、关中这两地府军中的将领又多为广成王府的旧部,与广成王府颇有渊源,不是出身广成王夫妇麾下的亲兵营,便是经由过广成王夫妇的提拔,譬如眼下河西军中素有威名的悍将霍筠便是广成王世子殷铮的妻舅。

  这两地府军将领对广成王府颇为尊崇,与朝廷却并不如何对付,故而殷镇与谢令光虽然有心放权于军镇,却委实信不过由这些个河西诸将擅权,相较而言,殷错既出身广成王府,又先前在西北诸军中并无根基,因此于帝后而言,由他掌机要显然是更便于驱策。

  殷错想明此节,立时便道:“臣弟愿为陛下与娘娘分忧尽忠。”

  两人言罢,殷错便恭送皇后太子回宫,自己则折回皇帝在京中赏赐的府邸之中继续养伤。

  他回府之后,实则却也并不安生养伤,太子殷赦一得闲了便要悄悄跑来殷错府上,原来却是他与狄获相熟后两人颇为投缘,故而时常要在一处。殷错也并不劝阻,反倒纵着这两个半大少年四下上房揭瓦地瞎胡闹,没过几日,薛牧野便烦不胜烦,将狄获赶去了东宫,免得他在这里成日吵吵嚷嚷,扰人清净,殷错则又被薛牧野揪了尚药局敷药,一问之下,才知是薛牧野新找来了几味药材,专程给他治脸上的伤。

  原来殷错身上伤处虽好得七七八八,却又忍不住成日扒着自己那张脸对镜自怜,听得薛牧野烦不胜烦,只得答允了替他寻药治伤。

  薛牧野师从戚玉珩,于天山派武功固然知悉,医术也是极为精通,兼之他回到南疆后经蛇王教前任教主点拨,毒术上造诣也是不凡,替殷错治这点小伤自然不过是举手之劳,只可惜殷错当日江陵一役确是受伤不轻,虽然在薛牧野用药之下,脸上伤痕逐渐愈合,燎疱尽去,长出的新肉若不细看也并不易察觉,远比他初受伤时那副骇人尊容要好得许多,但脸上那道刀痕终归是难以遮掩,总归不再是原先少年子弟娇生惯养、不经风霜的玉面儿郎模样,反倒多了几分凶相。

  殷错向来对自己相貌颇为自负,初时难免心中略有怅然之感,但其后被狄获成日阿谀,大加称赞他脸上留疤更增男子气概,只得是一哂作罢。

  不日,文华殿、政事堂诸朝臣与皇帝殷镇终究还是心生“尺枉寻直”之念,最终仍旧是撤去了南疆宣抚司,任由南疆以属国自居,封宓苴末代国君之孙久崖为宓苴王兼任南疆兵马使治南疆。

  殷错与狄获闻言都是颇为欣然,向薛牧野贺喜。

  薛牧野复国业成,除却宽慰外,却又莫名生出几分颓唐之感,他的一众部下向殷错与狄获辞行,返还南疆,薛牧野却并不与他们同行,宓苴王命人传信至殷错府上邀薛牧野出山回南疆辅佐自己,薛牧野也只作不知,成日在殷错府上与一众门客饮酒弹琴论道。

  殷错猜他心有郁结,便总是旁敲侧击地劝解他几句,但薛牧野只是浑浑噩噩,并不理睬他这些言语,狄获便道:“薛师兄如今这样好的雅致,容哥你还忧心什么呢?难道你堂堂郡王爷还供不起薛师兄喝几坛酒、买几把琴了吗?他眼下这样总好过原先当大魔头在江湖中横行杀人,搅弄得满城腥风血雨罢。”

  殷错哭笑不得,也只得是随他去了。

  不过多时,皇帝又宣殷错入宫,殷错谒见帝后,便有太监过来宣旨,原来皇帝此番是要封殷错为河西兵马使,袭爵广成王兼任太子太保。

  殷错知道帝后二人此意已决,便不推辞,立时谢恩领旨,又给了侍从、太监们赏钱。

  殷镇微微点头,说道:“容弟,你此番前去河西,务必要收编凉州、灵州两地边军,修缮城防。前些日子邸报有言白狄北线吃紧,兵力不足,想必鞑子定然不日又要南下河西劫掠,好补足他们北征战力。”

  殷错说道:“是,臣弟自必尽心竭力,为陛下尽忠。”

  殷镇看向皇后谢令光,微微颔首,谢令光也对殷错嘉许勉励一番,但她话虽如此,心下实则于殷错此行能否收服河西诸军是殊无把握。

  其时将帅与轮番服役的卫士之间日趋紧密,主将如若待下宽厚,兵士们自然拥戴,行军时也是军令如山,当倘若将领如无过人之处、刻薄寡恩,莫说要统帅这些个久据军镇的凶悍骄兵,便是兵士们闹事、逐杀主帅也是常有之事,恐怕主将连性命也难保,更罔论军令力行。

  而殷错年纪轻轻,少经兵事,纵然他已在荡平齐贼殷铎之乱中建功不少,武功身手亦是颇为卓绝,大改先前纨绔子弟之风,但他这些点本事在河西诸军这些老兵油子面前却未必够看,况且殷错在军中资历尚浅,谢令光也并不确信殷错是否可担此大任,应付得了河西各军的将领,但无论如何,派遣殷错前去河西总是胜于眼下坐以待毙,眼睁睁地任由眼下河西边军割据内乱、百姓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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