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渊伸手揽着林谦斌,林谦斌只觉一双温暖的手触摸到自己的身上。 他抬起头,便看到了顾璟渊也蹲在了他的身边,一身白色竹纹的衣袍下摆染上了些灰尘。 “小璟,你不必如此,这样会弄脏你的衣袍的。” 顾璟渊笑道,没有理会他的关怀:“大哥,你才不用担心的,师兄他知林公子身体不好,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林谦斌冷哼一声,重复着顾璟渊的话:“不会做什么的?他对墨墨做得还不够多吗?” 林谦斌嗤笑一声:“若是什么都没有做,我原本活泼开朗的弟弟怎么会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顾璟渊一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场面有些尴尬。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样,林谦斌的手抚上了顾璟渊的手背:“抱歉啊,小璟,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只是……” 顾璟渊:“林大哥不必解释,我师兄他……” “他和林公子之间恐怕有些误会。” 林谦斌神情恍惚:“误会,他们俩之间有什么误会?” 顾璟渊想着,趁着这个机会问问林谦斌,说不定能解开二人之间的误会。 “我听说……”顾璟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林公子当初在和邵国的决战之时,出了意外,后来就在邵国当起了丞相?” 顾璟渊的话已经是有所收敛了,当初林谦墨和萧渊一同被抓,他叛逃出国的传言便喧嚣尘上,直到林谦墨成了邵国丞相的消息一经放出,萧国的百姓在皇室的放纵下,更加认定是林谦墨造成了两国交战的失败,让他们的赋税重了两成。 正是因着那沉重的赋税,愤怒的百姓仿佛将林谦墨的“叛逃”当成了唯一的发泄口,对他的画像肆意谩骂,连三岁小儿都可脱口而出对他的羞辱的歌谣。 那时林谦斌还未从楚国回来,待他回来的时候,萧国的百姓好似已经将林谦墨忘了,但那撕碎了满地的画像和孩童口中的歌谣却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林谦斌的心。 他曾经试图着询问林谦墨的踪迹,可无论是酒家的店小二还是街上的小摊小贩,对林谦墨除了侮辱谩骂,得到的答案都是他在邵国。 更甚至…… 有一次林谦斌在街上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弟弟的名字,他发疯般的找去,却追到了“南风馆”门前,即便林谦斌没有去过,也知这是萧国有名的小倌馆。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一进去,便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倌向自己扭来,那呛人的脂粉味迎面扑来。 林谦斌屏着呼吸,问道:“请问你可曾见过林谦墨?” 只见那小倌抛了个眉眼,掐着嗓子回答:“奴就是。” 林谦斌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个脸虽然涂得比墙都要白,但肯定不是自己的弟弟。 小倌“哎呦”了一声:“官人有所不知,那林谦墨细皮嫩肉的,萧国不少达官贵人都想和他共度春风,只是现在他人在邵国,奴只是替了他的名字罢了。” 那小倌向林谦斌靠近,手指直在他的胸膛上划着圈。 “不知官人是林谦墨的何人,若是想与我共度良宵,奴自是欢迎,若官人是这林谦墨的仇人……” 小倌顿了一下:“若是旁人,奴自是要加钱的,可若是官人,奴任由官人……” 余下的话,那小倌没再说出口,只是那言语中的挑逗暧昧之意,直接吓跑了林谦斌。 再之后,林谦斌想要见萧渊一面,可他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不能向旁人说出自己的身份,现在只是一介草民。 他靠着从楚国带出来的盘缠,又当掉了自己随身的配件,凑够了钱,打通了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见到了萧渊。 再之后的事,就是萧渊在宫外给自己安置了宅子,又给了自己一块出入宫的令牌。 回忆就此为止。 “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林谦斌苦着脸。 顾璟渊宽慰地拍了拍林谦斌:“罢了罢了,总之林公子现在还好好地,这便是万幸。” 林谦斌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萧渊从猗兰殿内室走出。 趁着顾璟渊和林谦斌行礼的功夫,萧渊向着走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声音很大,故意地说道:“五日后,就来猗兰殿行梳洗之刑。” 随后便带着一众侍从走了。 顾璟渊和林谦斌还不知萧渊是什么意思,一旁才刚刚被允许进殿的芝兰和小安子等一众人却白了脸色。 林谦斌带着一行人匆匆进了内室,一进入殿中便看见了毫发未伤的林谦墨,一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林谦斌还不放心,将林谦墨拽过来,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看见了自家弟弟毫发未伤,只是神情有些恍惚,林谦斌才想起了萧渊临走时的那句话:“墨墨,这……” “这梳洗之刑是怎么回事?” 顾璟渊很自然地为林谦斌接了下一句。 一旁的芝兰倒是知道这梳洗之刑,向二人解释了一番:“就是先将犯人的衣服褪去,直到身上不着寸缕,再将其綑绑在铁床上,接着将滚烫的沸水从头到脚淋在犯人身上,来来回回不止一遍,直到犯人身体上的肉几乎被烫烂,这时,刽子手会使用铁制的刷子,狠狠的将犯人刷洗一番,过程中,被烫伤的皮肤就会被铁刷子刷下来,现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犯人会在痛苦挣扎中死去,死状可谓是……十分凄惨。” 芝兰难得的有说不下去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蒙在鼓里的林谦斌和顾璟渊:“只是……这梳洗之刑多是用在女犯人的身上,因这梳洗和女子洗漱梳妆还有相似的意思,而且……” 林谦斌:“而且怎么,你快说啊。” 林谦斌久当将军的弊端出现了,那就是没有耐心,平日里听着手下汇报战事,皆是半点都耽误不得的,因而讲求在最短的时间里言简意赅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毕竟自己已不是将军了,面对像是芝兰这样的宫女,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芝兰咬了咬牙:“而且,这刑罚,自开创那天以来,便无一人能活着下刑场。” 林谦斌险些身体瘫软:“这……这岂不是就要将我的弟弟处死。” 林谦墨自众人进来以后便是一言不发,听到此,更是垂下了眼眸,只是那微微咬着的嘴唇泄露了他的情绪。 林谦斌:“不行,我去找皇上,求他放过墨墨,无论什么罪罚都由我来承受。” 林谦墨突然开了口,拦住了林谦斌:“不必去了,他不会的。” 林谦墨的嗓子已经微微有些沙哑。 林谦斌不解:“为什么?” 林谦墨难以启齿,难道要他说自己就是为了替自己的大哥吗? 那又要大哥怎么做? 这时,顾璟渊却在一旁把话接了过去:“怕是师兄让你做出的选择吧。” 林谦墨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就当是承认了。 林谦斌将手按得作响:“这个萧渊,他……” 林谦斌想要说些什么,可忌惮萧渊是皇帝,人又身在皇宫之中,一个不小心便又会引来杀身之祸,到时墨墨的努力就白费了。 都到此时了,几人还怎么会不明白,萧渊便是存心的要与林谦墨过不去。 正当几人一头雾水的时候,林谦斌突然想到:“墨墨,不如我们逃走吧。” 林谦墨抬起头,道了个字:“逃?” 顾璟渊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对,自己的师兄真的忍心把林谦墨杀了吗?
第53章 锁链,登攀生天(3) 顾璟渊虽然觉得事情不对,但毕竟萧渊是皇帝,皇帝下的旨意岂能随意更改,于是也不出声了。 只见林谦墨此时神色黯然:“能逃到哪里去?” 林谦斌皱眉:“逃到哪里都好,哥哥带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总好过在这宫中提心吊胆。” 只见林谦斌说得越来越过分,顾璟渊连忙让其余的下人退下,芝兰带着其他的下人便要告退,可却被林谦墨拦了下来。 林谦墨知以自己的这位大宫女的人品,绝不会背叛自己,而且…… 若是真的要逃走,芝兰不是一般人,恐怕留下她还有其他的用处。 这时,一旁从未发过声的小安子却突然跪了下来:“主子,奴才虽然人微言轻,但主子若是有吩咐,奴才一定会尽力去做。” 林谦墨:“小安子留下。” 林谦斌眼神示意自家弟弟,此事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可林谦墨却认为,二人曾在绝境之中相依为命过一段时间,他赌小安子不会背叛自己。 林谦斌见林谦墨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这个弟弟,就是有时心太软了。 林谦斌:“逃,我们是一定要逃走的,可……” 这未完之音,众人都知道,皇宫守卫森严,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出去的。 沉默了片刻,林谦墨开口:“我有个想法。” 他眼睛直视着顾璟渊:“不知顾大夫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 此话一出,顾璟渊便知道自己恐怕是难以从此事中脱身了,但实际上,刚刚他选择留下,就已经是做好了决定。 “林公子哪里的话,你的事也是林大哥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顾某若能帮上忙,自当是义不容辞。” 林谦墨感激地笑了笑:“只需要顾大夫帮我调一种药,一种……” 他顿了一下:“能让人在几天之内身体迅速衰败,行将就木的药。” 林谦斌听了他的话,最先炸毛:“墨墨,你要干什么?!” 小安子自知自己插不上话,本是想着一言不发,可一听到林谦墨这话也按捺不住了:“公子,你不能……” 就连芝兰的身体也稍往前倾了倾,神情担忧。 林谦墨随后解释道:“我不是想要自行了断,而是想谋一条生路。” 顾璟渊一点即透,明白了林谦墨的意思:“你是……想假死出宫?” “是。” 林谦墨随即对着顾璟渊跪在地上:“我知此事重大,若是事发,恐会牵连了顾大夫,还请顾大夫能够帮帮我们。” 顾璟渊连忙搀扶林谦墨,开什么玩笑,先不说别的,就凭林谦墨那刚刚好些的身体和倍受折磨过的膝盖骨,他怎么敢让林谦墨行此大礼啊。 “林公子,快请起,顾某万万受不起你这大礼啊。” 林谦斌见状也跪了下来:“拜托了,小璟,请你调制出能够不伤害墨墨身体还能达到目的的药。” 站在二人身后的芝兰和小安子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顾璟渊彻底被震惊了,他何德何能啊,连忙转身避开了礼。 “好,我答应你们就是了,林大哥和林公子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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