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尝尝。” 甫一听,落云辞下意识往旁边靠,结果就见兔崽子笑眯眯瞅着他,嘴已经咬下了他吃剩下的那半块山楂。 见他看过来,还挑眉,一副想入非非的表情。 落云辞自知想差了,气的闭上眼,拒绝搭理某个混蛋。 实在不怪他,谁让司慕醴经常用“我尝尝”这三个字,从他嘴边抢吃的。 跟小狼狗似的,叫人恨。 在外面赶车,顺便听到车内动静的安泉万分不理解。 为何司将军总会惹殿下生气,然后乐此不疲地用各种手段去哄。 偏偏每次都能哄好。 不理解不理解。 看人家隋风将军和江大夫相处,静悄悄的,做车夫的更省心。 到了西城门,人逐渐多了起来。 大部分是从各地乞讨而来的穷苦百姓。 他们没钱没住处,只得在街边或找没人要的破院子住,饿了到施粥处领一碗清淡寡水的粥,喝到最后能在碗底瞧见十几粒米。 有人因此挺了下来,有人在饿与幻想中离世。 道边有专门检查,负责抬走尸体的官差巡逻,一名瘦的唯有骨头的小女孩死命拉着妇人的手,嘴里喊着“娘”。可妇人早已冻的身体僵硬,面如死灰,显然死去多时了。 官差强行分开他们母女,面无表情带走尸体,小女孩哭着在后面追。 类似的事每天发生在各个角落,所有人都变得麻木,不再多管闲事。 落云辞平静地从小女孩身边走过,司慕醴想拉住他停下,落云辞只冷静道:“不解决根源,你如何救她?救的了一次,你能救下一次吗?你可知,一旦伸手救她,周围会有多少双手拉住你?她之后又会受到怎样的报复?” 借宽大的衣袖遮掩,落云辞反握住司慕醴的手,坚定向前,“我知你心善不忍,但别拿善心挑战人性。你赢不了的。” 司慕醴张了张嘴,对上小女孩决绝悲痛的眼神,想说什么,江水寒忽然出现,挡住他的视线。 他笑问:“公子在找我吗?” 司慕醴眼神一变,瞪了眼他,扭头不理。 江水寒耸了耸肩,刚迈步去追,隋风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是大夫,难道看不出她病了?” 换作别人善心大发,江水寒肯定回怼一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隋风不同。 江水寒耐心细致解释:“隋风啊,殿下的理智冷淡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可你仔细观察那些人的眼神。” 隋风装作不经意般扫视一圈,虽然有穷苦人快速低下头,不与之对视,但仍有反应迟钝的,暴露出眼底的凶光和狠厉。 “他们一路走来,受过太多苦,心里难免嫉妒仇恨,你此刻暴露你的底细,他们能拼死冲上来抢劫。你再厉害,心中有顾虑,打不过一群不要命的。” 江水寒抓紧药箱子,“我可舍不得你受伤。” 隋风自动忽略最后一句,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和那小女孩有什么关系,和他医者身份有什么关系。 女孩那么小,总不会对他动手,大不了,他派人送她去妇婴堂,总比等死要强。 江水寒摇摇头,“唉,我是大夫不假,相似的事见得多了,心也冷了。我能保证在能力范围内帮她,提前是,她值得我救。” 隋风眨眼,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话音未落,两人骤然停步,一道人影利箭脱弦般冲向前方的落云辞。 隋风惊呼:“是她?!” 江水寒却哂笑:果然。 待司慕醴出手掐住对方脖子时,众人看清了,行刺落云辞的正是匍匐在地,可怜兮兮的女孩。 蓬乱肮脏的头发下,一双毒蛇般的绿色眼睛盯向落云辞,努力挤出声音:“呵呵,你发现了?” 不可能,她明明伪装的极好。 她是刺客榜上第三,无人能逃的出她的手掌,怎么会一眼被人识破? 落云辞半张脸隐藏在貂毛下,轻声道:“本宫的嗅觉比常人敏觉,下次再行凶,记得去掉你身上的玫瑰香。”顿了顿,他双眼明亮,“呀,忘了,你没机会了。” 音落,一根银针唰地飞出,直接穿透了她的右掌。 如果划开她的手掌,便会看见,银针先是透过肌肤,再穿透女孩的本命蛊及子蛊的。 刺客当场没命。 清理后续自有人操持,司慕醴陪着云辞继续赶往施粥处。 “所以你一开始察觉她有问题,才不去救的?” “不是,即便是普通人,我也不会帮扶。”落云辞回忆起往事,道,“本宫并非活菩萨。” 唯有曾活在黑暗里的人,才会读懂徘徊路边,蹲守猎物的人的眼神。 那些人,不值得慕醴救。 落云辞没过多解释,看在他的将军忧民的份儿上,先去找拓跋钧麻烦,夺下料理灾民的事。到时将军弟弟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可惜的是,拓跋钧偷了一天懒,北玥帝为平衡两股势力,替拓跋钧开脱,管理灾民的差事一分为二,美其名曰: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同心是不可能了,断金是必须的。 为了买更好的米彰显仁德,外加照顾药殿使者,拓跋钧的私库银钱如泄洪般锐减。 反观落云辞,隔日登门摄政王府,出来时领着一票人挨排登门粮商富户,雷霆手段逼迫他们压价,再以比往年高三分钱的价格购买好米。 相比之下,拓跋钧的自掏腰包,显得愚蠢无比。
第62章 求一个真相 “气死我了!” 拓跋钧“啪”的摔碎手中茶盏。 这是他摔的第四只茶盏了。 近侍默默数道。 “落云辞我跟你不共戴天!” 凭什么落云辞一出现,父皇就将本该属于他的功劳分摊出去?凭什么国师和摄政王接连投靠到落云辞阵营?凭什么那些商贾富户往日斤斤计较,见到落云辞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温顺乖巧? 凭什么? 凭什么他找母妃寻求帮助,母妃反而拿落云辞与他作比较?舅舅也说他要和落云辞多学习? 他拓跋钧不服! 不就是仗着自己曾做过太子,又有个受过欺负的娘,知道攻击父皇的软肋吗,有什么好嘚瑟的! 拓跋钧自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九天之月,没人能超越他。 但自从遇到落云辞,他事事不如意顺心。 再照当前的趋势继续下去,早晚有一天,落云辞会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如果落云辞此刻告诉他,国师算他家半个亲戚,摄政王本来就是南韶安插在北玥的重要棋子,司慕醴的军队随时可供他调用,富商们之所以让路,是因为他许给了他们好处,换作其他人许以更丰厚的金银,他们一样可以投靠别人。 拓跋钧估计要被气死了吧。 而他最为信赖的母妃和舅舅,正因为落云辞的挑拨闹矛盾呢,虽然影响不大,改变不了独孤家发展的大方向,但暂时能恶心一下。 往往离心离德,正是一点一滴的小事汇聚而成。 正当拓跋钧轰走下人,独自生闷气时,外面忽然闯入一人。 “呵呵,十三皇子,你就这点骨气,难怪被落云辞那小子吓的连门都不敢出!真是废物!” “混账!你才是废物!” 顿了顿,拓跋钧皱眉看着此人,“你是谁?” 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不好惹,即便他是皇子,对方也不畏惧。 不宜动手。 对面男子闻言稍微抬头,只从帽沿处透出两道睥睨轻蔑的视线。 他没立刻回答,闲庭信步走到主位上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细品一番。 看得拓跋钧差点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他耐着性子问:“你到底是谁?擅闯我的府邸,所为何事?” 男子轻笑,“我是谁?你可以叫我姜夔,或者城主。” 嘶—— 罪恶之城的城主? 他怎么来了? 北玥与罪恶之城一向不对付,拓跋钧想到这位城主曾经做过的丧心病狂的事,不由得后退两三步,警惕道:“你是来杀我的?” 姜夔愣了愣,许是觉得他呆头呆脑,傻得可爱,笑的甚是开怀。 “不不不,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拓跋钧眯起眼,缓慢向门口靠近。 姜夔见到并未阻止,随意散漫地把玩茶盏,“拓跋钧,你信不信,没有我,半年后你必死无疑?” “也许不到半年。”他看着拓跋钧,上下打量一番,重新评估了下。 沉默片刻,拓跋钧勾唇讥讽道:“杀我?”他声调扬了几个度,“谁杀我?谁敢杀我?你吗?除了你,这世上没人敢动我,父皇也不行。” 别看父皇威严,人人敬重,在母妃面前仍旧要点头哈腰,母妃说一,他绝不敢说二。 外人说父皇爱母妃,事事相让,他却清楚,父皇是忌惮独孤家。 独孤家帮他坐稳皇位,亦能拉他下马,为了稳定独孤家,他必须尊重礼让母妃。 皇家嘛,哪有什么真正的情意? 父皇喜爱他,因他与独孤家有血缘关系;母妃约束他,因他能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耀;独孤家照顾他,因他来日荣登大宝,独孤家会延续皇亲国戚的运势。 所以,不管是谁,都没有动他的必要。 拓跋钧越想越觉得对,自然而然挺直脊背,直视姜夔。 “嗤。”姜夔嗤笑。 原来这傻子竟然没把落云辞当回事。 来日若是死了,也是活该。 不过…… “你既不信我的话,不如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就赌,你母妃和独孤家,是否因落云辞起矛盾。” 落云辞?他对母妃和独孤家做了什么? 母妃和独孤家向来同心,难道落云辞使用了离间计? 想不明白。 “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今晚戌时东北角冷宫,你自己去偷听。” 话音未落,刚刚还端坐的人眨眼间消失了。 难怪人家能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府中,这种人,能躲则躲,万不能得罪。 也不知父皇为何找死,非要立下铲除罪恶之城的愿望。 不怕哪天姜夔溜进皇宫,取了他的脑袋? 等等,父皇敢做,必然有他的倚仗。 莫非皇宫之中,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殿下。”外面有人敲门,拓跋钧回神,开门问,“何事?” “九皇子于城外亲自施粥,调遣户部官员为灾民安置住处,同时雇佣灾民清理街道,百姓自发跪拜九皇子……” 不等他说完,拓跋钧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吩咐备车。 他要去城外亲自看看。 - “九殿下真乃天上神仙,您就是老天爷派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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