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过一瞬间的选择,那把冰寒的刀几乎刺向顾期年的胸口,被楚颐狠狠撞开,却不留神伤到小臂,顿时血流如注。 “主人!” 屋内发生的一切时间极短,却像是熬了几个时辰,江恕进了门后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大怒,抽出腰间软剑就朝那个刺客刺去,却不留神被他躲开,扑了个空。 他气得脸色通红,咬牙切齿道:“敢伤我主人,我今日让你求死不能!” 江恕身手虽比不上江植,却也是功夫了得,而仇云更是自幼被选来跟在顾期年身边,连军营那三年,都一起出生入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剩下的四名刺客已全部被制服,五花大绑丢在了地上。 茶楼中这一番动静终于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掌柜急急令人去请来了所在区域的郡守,经过两个时辰的审问,刺客将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他们就是最近频频打劫过往客商的销金寨匪徒,”二皇子皱眉道,“沿街拦车也就罢了,今日竟敢埋伏在酒楼中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京城有金吾卫,可衡州也有总督府派出负责巡城的护卫军,虽不如京中那样严防死守,却也不至于让他们大胆到敢在城中动手,匪徒平日多活动在山路、小道,今日这副誓要致他们于死地的模样,倒不像是为了钱财。 那熏香中掺杂的不过寻常的蒙汗药加了些软筋散,一个多时辰后便自行解了,此时楚颐靠在软塌上,淡淡问:“可审出幕后指使?” 候在一旁的郡守孙大人满头冷汗,听闻连忙上前道:“听闻……听闻销金寨一向、一向背靠大树,此次衡州肃清贪官,一旦证据带回京城,罪名定下,只怕追回银子时顺藤摸瓜便会查到销金寨头上……” 如此一来,他们是为了保命了。 顾期年闻言忍不住冷笑:“背靠大树……如此说来,这些匪徒竟然与朝廷命官相勾结,怪不得打家劫舍这点如出一辙。” 他目光落在楚颐小臂上包扎着的雪白绷带上,此时虽已上过药,却依旧渗出点点鲜血。 楚颐手臂的伤口足有三寸长,好在当时闪避及时,伤得不算太深。 可顾期年却难抑怒火,冷冷道:“那四个匪徒穷凶极恶,待审出销金寨所在位置后,立刻处死,与他们勾结的官员一旦查出是谁,不必等京中定夺,先将刑房中的刑罚过上一遍,然后直接问斩。” 对于他当面越过自己直接下令一事,二皇子并未表现出不悦,顾期年当时虽为了楚颐故意说出他的身份将他推出去,却始终挡在身前替他抵挡刺客的短刀。 二皇子笑着看向楚颐道:“今日一事,倒是让你们二人关系缓和不少,今后也是过命的交情了。” 唐知衡靠在软塌前,闻言目光落在楚颐脸上,又沉默看向坐在桌前的顾期年。 楚颐对上顾期年的目光,道:“何止。” 他说得话里有话,二皇子却未多想,见天色越来越晚,干脆起身道:“今日先是赶路,又遭遇刺杀,天色已晚,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审案一事阿年已派人去通知了赵总督,定然不会遗漏任何细节。” 孙郡守立刻道:“客栈人员嘈杂,二皇子、世子、顾小将军若是不嫌弃,还请留宿在府上,下官立刻令人收拾几间客房出来。” “不必了。”楚颐淡淡道,“此行本就不是为了公事,孙大人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孙郡守额上瞬间又冒出一层汗,连连道:“是是……下官遵命……” * 回去的马车上,唐知衡小心查看着楚颐的伤口,叹气道:“你还真不顾忌自身,病得那么严重,又中了迷香,还去为别人挡刀,就不怕刀剑无眼真的出事?” 楚颐道:“当时哪里来得及想那些。” “是啊,来不及,”唐知衡替他将衣袖放下,靠在软枕上笑吟吟问,“若当时是我,你也会如此奋不顾身吗?” “自然。”楚颐看向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换做是你,我也会拼力护着你,换成二叔也是一样,我不会允许你们任何人再出事。” 楚颐笑道:“你不是也一样吗?” 唐知衡静静看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是啊,我也一样。” 郡守府衙距离客栈并不远,马车很快到了,下了车后,几人浑身疲惫,令人备了热水沐浴,直接回了房中。 此时已接近亥时末,江恕亲自煎了药送来,就被楚颐打发去休息了。 简单沐浴完后,楚颐换了干净的寝衣,将桌上的药一饮而尽后,浑身疲累地躺到了床上,却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发生事情过多,反而没了睡意。 他懒懒翻了个身,又坐了起来,伸手勾住脚腕上的链子细细打量着。 正在此时,房门自外轻轻被人扣响。 “客官,有人吩咐小的为您送了宵夜来。”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小心道。 在宣怡茶楼时,他们身边并未带护卫,可客栈四周暗处却被随行护卫手持兵刃层层把守,就连客栈内,也早已被挨个巡查个遍。 楚颐不做他想,起身将房门打开,小二进了门小心将托盘放在桌上,就恭敬退下了。 不等房门关上,一道黑衣身影自外走进房中,随手将门在身后合上,顾期年站在门前静静看着楚颐,不等反应,倾身将他抱在了怀中。 “手臂还疼吗?”顾期年低声问。 他的身上有沐浴后清新的淡香,带着冬日的微微寒气,沁人心脾,楚颐靠在他的身上,笑道:“小伤而已,若非平日用的伤药好,不曾留过疤,真想让你看看我十三岁前在军营中曾流过的血。” 顾期年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就知道吓我。” 他放开手,拉着楚颐走到桌前坐下,随手端起桌上的粥轻轻搅了搅道:“今日在茶楼就未吃好,又在郡守府上忙了那么久,阿眠肯定饿了,我喂你。” 顾期年盛起一勺粥小心吹了吹,送到了楚颐唇边。 楚颐静静看着他,低头吃下,忍不住道:“你真的很爱喂人吃东西,以前是不是在别人那里学的?” “除了你我哪有别人,”顾期年淡淡道,“不过是当初尺玉初来身边时,整日怏怏的,府上人都说它养不活,可我怎么舍得它就那么死了,只好将它抱在怀里亲自一点点喂,后来终于将它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顾期年平日又傲气又倔强,没想到对一只猫竟会如此上心,没由来的,楚颐再开口语气就带了丝怪异。 “看来你很喜欢那只猫哈,谁送你的?” 顾期年忍不住一笑,慢悠悠道:“看来阿眠一点都不记得它了,可怜他被你抛弃后,不吃不喝一心求死,阿眠你真的好狠心。” 楚颐眉头皱了起来,蓦地就想起曾经捡到过的那只小白猫,迟疑问:“你是说……尺玉是我从前捡的那只?” 可那只他明明是送给了三皇子。 顾期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将它随手送给阿旭,他平日哪里像是喜欢猫的人,骗你说喜欢,不过是见我时常盯着你会错意罢了。” 所以三皇子看他对那只猫腻了,干脆就想到了借花献佛? 为什么幼时那么多事,他都从未知情过,那时候的顾期年那么喜欢他,即便三皇子会错意将那只被他抛弃的猫送去了顾府,可顾期年却依旧耐心地将它养到如今。 看着再次递过来的勺子,楚颐心里各种情绪翻杂,伸手将他的手推开,问:“还记不记得上次马车上你答应我什么?” 顾期年一愣,轻笑道:“……让你在上面。” 他将碗放回桌上,微微抿唇,问:“但是你受伤了,不要等伤好吗?” “这点小伤又在手臂上,能影响什么?”楚颐声音放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不是说上次不算吗?这次我们只中了迷香和软筋散,此时也早解了,我不是因为中了任何药物,才对你说这番话。” 见顾期年始终看着他不说话,楚颐反而觉得好笑:“是不是怕了?” “有一点,”顾期年乖乖道,“我怕阿眠生气。” 楚颐不明白他对自己的误解从何而来,虽然他脾气不太好,却也不是会随意对身边人发脾气的,更何况床第间的事,上次又不是没试过,明明感觉就不错。 楚颐道:“那我跟你保证,我绝不会生气。” 顾期年忍不住低笑一声,伸手将他抱住道:“那好,是你自己说的。”
第96章 顾期年话音落下, 就垂头吻住了他。 玫瑰酒酿甜香的味道残留在唇齿间,连亲吻都带了丝酒香,客栈内不比在总督府, 虽燃了炭盆, 门窗也用厚厚的布帘遮挡,却依旧不时有寒风顺着窗缝灌入。 顾期年将楚颐抱得紧紧的,整个人包裹在温暖的怀里,温柔缠绵,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 才打横将他抱起, 走到床边小心放在了床上。 楚颐下意识翻身,立刻被紧随其后躺下的顾期年拥入怀中。 “楚颐, ”顾期年在耳旁低低道,“那只猫,你以前那么喜欢它,后来随手送给阿旭后就再也不记得了, 三年前的我也是一样。” “你那么狠心,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他手臂微微收拢, 将楚颐抱得更紧,轻声道:“阿兄以后还会丢下我吗?” 怎么会呢, 根本就舍不得。 可是京中人人皆知他会死, 难道真的要带着他这个顾家人一起走? 楚颐皱眉推开他,目光却不经意落在领口下那道细长伤口上,脸色微微变了变:“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顾期年轻描淡写道。 楚颐却躺不住了, 起身一把将他的领口拽开, 见上面已上过了药, 才稍稍放心, 轻声问:“疼不疼?” 顾期年安静躺着任他打量,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立刻委屈下来,抿唇道:“疼。” 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楚颐眉头微蹙道:“既然疼……这两日还是好好休息,等伤好了……” 话才说了一半,顾期年修长的手已扣住他的后颈,微微一按,狠狠吻住了他。 楚颐脑中一片纷乱,整个上半身半趴在他的身上,轻薄衣料下心脏跳个不停,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这种恨不得吃人的样子才像他嘛,方才那副温柔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顾期年凌乱的呼吸响在耳旁,修长的手沿着后颈一路向下,隔着柔软的衣料轻柔摩挲着,直至到了腰侧停住,轻轻将楚颐的肩膀推开些许,乌亮清冷的双眸中像是蕴着无数星子,目光灼灼看着他。 “你还未说过喜不喜欢我。”顾期年静静道。 明明都说了那么多次了,顾期年还真是会装,楚颐心知他想听什么,却依旧极有耐心道:“当然喜欢,很早就喜欢了,四年前在轩逸茶楼外的小巷初次见你,就莫名被你吸引,若我当初知道你就是幼年的‘江陵西’,一定会好好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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